陸宸希還記得,當時父親和外祖父臉上的惋惜之意。
當時的陸宸希也不過才六歲稚齡,可是她卻是清楚的記得,父親長長的嘆息聲:“皇上,這是把他最后一道附身符都給毀了。”
當時陸宸希不懂父親話里的意思是什么,可今日,她隱隱明白了那“附身符”或許和眼前的錦炎有關。
而錦炎,就是在這樣毫無任何親人得情況下獨自長大的。
盡管心里還有許多疑問,可現在卻不是仔細詢問的好時機。
畢竟她已經花了不少時間在這了,不知道那些賞花的姑娘們有沒有回到筵席上。
若是回去了,那么自己的缺席勢必會引起關注。
還有陸梓錦……
想到這里,陸宸希心里也是一陣煩悶。
她竟然把陸梓錦給忘了!
陸宸希摸了摸錦炎的腦袋,輕聲詢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呢?姐姐要離開了。”
錦炎的眼睛里突然冒出驚慌之色,他惶恐的拉住陸宸希的裙角,嘴里急急的道:“姐……姐……你……你帶……離開……”
越是著急就越是說不清楚,錦炎急得眼里都有了淚光。
陸宸希一愣。
帶錦炎離開?
其實剛才的某一瞬間,她的腦海里是閃過這樣的想法的。
畢竟今日對他的相救,只是杯水車薪般的幫助。
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況且,她救得了錦炎一次,難道還能救兩次、三次?
只要顧皇后對他的必殺之心不消,錦炎總有一天會遭到毒手的。
她又想起幼時父親和外祖父臉上的惋惜之色……
“姐……姐”見到陸宸希陷入沉默久久不做應答,錦炎心里又是著急又是惶恐。
他抓住裙角的手更加用力了,臉上閃過一抹堅定之色,“我……我拿東西,和……和你換!”
陸宸希這才回過神。
她詫異的看向錦炎,隨即笑了笑,開玩笑的說道:“你拿什么和我換啊?”
錦炎定定的看了他兩眼,突然饒過陸宸希往假山深處跑去。
陸宸希一驚,忙不迭的跟在他身后。
七拐八繞的不知轉了幾轉,錦炎終于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是一座大大的假山。上面石壁嶙峋,各種枝葉交叉。
很普通,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錦炎又看了陸宸希兩眼,然后伸出白皙稚嫩的手臂,在假山上四處摸了摸,停在了某個地方用力一按。
輕微的摩擦聲響起,假山就這樣在陸宸希的眼前生生挪開了半寸,露出一個僅能通過一個人而行的,黑漆漆的通道。
見通道出現,錦炎的小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然后拉過陸宸希的手,就往里走去。
陸宸希勉強壓住自己心里的震驚,跟隨著錦炎往里走。
通道很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還微微泛有潮濕之意。
陸宸希從懷里摸出火折子,輕輕吹了吹,終于有了一點微弱的亮光。
錦炎好似對這里很是熟悉。
他腳步不停的一直往里走,大概走了有幾十步的樣子,他終于停了下來。
陸宸希也跟著停了下來。
她看著錦炎又伸手在石壁上摸了摸,隨即用力的一抽,抽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因為盒子是黑色的,又鑲嵌在石壁上,不是知道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
錦炎輕輕的摸了摸小盒子,然后一把打開盒蓋,遞向了陸宸希。
黑暗里的視線并不清晰,陸宸希疑惑的火折子靠近了些,終于看清了盒子里的東西。
她的瞳孔不由得縮了縮。
盒子里放著的,是一塊令牌。
令牌通體黑色,只圍著的邊框上雕刻了雄鷹的紋樣。
正中間刻著一個金色的大字,馮。
看到這個字,陸宸希的眼神微微一凝。
馮這個姓,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是先皇后的姓氏,也是先皇后的娘家,先護遠侯府的姓。
那么,現在這個小盒子里裝著的,是先護遠侯府的令牌了。
這樣的令牌,讓她想到了定國公府里唯有的一塊,可以調遣陸家軍的令牌。
只不過陸家的令牌是金色黑字,邊上雕刻薔薇花紋。
這般想著,陸宸希看向手中盒子的眼神變得復雜了起來。
她一時覺得手中沉甸甸的。
她把盒子蓋上,遞還給錦炎。
錦炎卻是搖了搖頭,又推給了陸宸希,眼神執拗的看著她說道:“姐姐,用這個……換你帶我走。”
或是這么半晌他已經緩了過來,說話變得流暢了許多。
陸宸希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溫柔的說道:“姐姐答應帶你走,不用拿這個來換。你自己把它收好。”
錦炎仍是搖頭,只倔強的把盒子緊緊按在陸宸希的懷里。
陸宸希無奈,也不再浪費時間和他爭論。只點點頭把小盒子受盡了懷里,暗地里則是放進了神跡之中。
她略略沉吟片刻,分析道:“要帶你出去不難。難的是怎么把你從這里帶到宮門口。”
她蹙了蹙眉,暗暗思考著可行的方法。
錦炎見此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像羽毛一樣撲閃。他輕輕拉了拉陸宸希的手,指了指身后還不見盡頭的通道:“這里可以。”
陸宸希順著他的手指看向了通道深處,那里一片漆黑,看不見盡頭。
她愣了愣,猛然之間反應過來,震驚的看向錦炎,失聲道:“你是說這里能通向宮門口?!”
錦炎點點頭,又似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咬了咬嘴唇,輕聲道:“嬤嬤說的。”
“嬤嬤?”陸宸希喃喃,疑惑的問道:“是之前照顧你的人嗎?”
錦炎重重的點頭:“嗯!可是很早就不在了。”
陸宸希心里一涼。
既然能在錦炎已被永靖帝放棄的情況下還去照顧他,又告訴他這個假山的秘密,想必一定是先皇后身邊的人。
不在了,就說明,她很有可能已經死了。
這般想著,她看向錦炎的眼神更加的憐惜了。
若是護選侯府還在,先皇后還沒死,他該是怎樣的一個天之驕子啊。
可是現在卻淪落到身邊無一人可用,隨便兩個宮女就能對他下毒手的地步。
永靖帝會如此對待自己的親骨肉,固然有不喜先皇后和護遠侯府的關系,但想必,顧皇后在其中,更是出力不少。
從她派人來殺害錦炎這一點,就可以看出她的狠辣。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