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嘆息,白棠幽幽的道:“他說是趙王府的顧晟選他為徒,教授學習書畫之道。但我族內無一人知此事。就連你們夫婦倆,也是事發后才得以知曉。”
何氏咽了口口水:“白瑾說,是他師傅不讓他對外透露消息。白棠,你學藝的時候,國師不也這么做的?”
白棠長眉一軒:“是啊。可是誰讓顧晟圖謀不軌又被逮了個正著呢?他偷偷收下白瑾又不讓人所知。待案發之后官府查案,他們倆的關系可不就耐人尋味了?”想學國師?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何氏越聽越慌:“白棠——”
“何況主謀親口供出了他。何氏,你兒子牽扯到謀逆之罪,若不是陛下對我信任有加。整個練家都要為他陪葬,你還想練白瑾全身而出?”白棠鳳眸半垂,眼角余光審視著何氏剎那灰敗至極的面孔。
“姐姐姐姐!”何氏跪行至蘇氏跟前,一把抱著她的小腿,“求你了,救救我兒吧,救救他吧!白瑾之后,你讓我斷了生育,也算是給我的報復,還不夠么?行,你那么恨我,讓我立即去死也行,只要能救出白瑾——”
蘇氏被她哭得心慌意亂,突然間一怔,怒道:“誰斷了你的生育?!你混說什么?現在還要誣蔑我?”
白棠也不由蹙眉:“你說什么?”
何氏睜著雙紅腫得眼:“怎么?難道我說錯了不成?這么多年來我只有白瑾一個兒子,再怎么調理也沒法懷上。大夫總說我生白瑾時傷了根本,誰知有一年,我從南京的婦科圣手馬大夫那兒得知,自己是被下了絕育的藥了。”她呵呵冷笑,“姐姐,這事除了當時的練夫人,您之外,還有誰會這么做?”
白棠頓時想起,自己曾在馬大夫那邊巧遇何氏的事——他驚奇不定的看向蘇氏。倒不是懷疑他娘,蘇氏若有這狠心,哪會下堂?
果然蘇氏一臉的驚怒:“你、你休要含血噴人!我若不想讓你生孩子,哪有白瑾的事兒?”
何氏慘笑:“不是你,還能是誰?”
一連聲急促的喚聲響起:“妙蓮,妙蓮!”
練紹達得了消息,終于趕了過來。
蘇氏抬頭一瞧,不禁呆住了。眼前的男人,是練紹達?
他今年不過四十出頭,怎么就兩鬢斑白,眼角額頭全是皺紋?生生老了十多歲般。
“紹達!”何氏驚天動地的一聲慘叫,撲進他懷里。
練紹達拍著她背安撫了她一會,揉著眼睛道:“不是和你說了,這件事由我出面解決,你跑桑園來做什么?白棠成親才幾日?”
蘇氏挑眉:總算還識趣。
“白棠說、說白瑾救不出來——”何氏哭得嗓子都啞了,“怎么辦?你快求求他,只要能求白瑾我做什么都愿意!”
練紹達驀地大驚,望向白棠:“什、什么?我兒明明是交友不慎,誤入賊窟。白棠,你明明答應過老爺子和大伯——”
“我能保住練家不受牽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白棠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否則,你的產業被早查封了。哪還有余力為他四處奔波?”
練紹達的臉孔一分分的慘白頹敗,嘴唇輕顫不止。片刻,他抱住快要哭暈過去的何氏,對她說了幾句話,何氏眼中光芒大盛:“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練紹達扶著她交給外邊的丫鬟,“等我消息。”
何氏再三回望,終于離開了織坊。坐上馬車,她捂著小腹,悲從中來,白瑾她唯一的孩子啊,若有個三長兩短,她真的不想活了。轉而想到方才何氏聽聞自己被下斷子藥的事兒一臉震驚茫然又不像是假的。心底不禁重重一沉。以她對蘇氏的了解,此事的確不是她的風格。但是除了她,還能有誰?
忍不住,她又踏下馬車。
“說吧。”白棠露出抹漫不經心的笑容,“你打算拿什么來打動我?”
練紹達眼看屋內沒有外人,深吸了口氣。一字一頓,鄭重其事的道:“白瑾是你的親弟弟。”
白棠面色一凝,鳳眼寒光四射:“你,再說一遍。”
蘇氏還有些茫然。雖然同父異母,但是親姐弟沒問題啊。
練紹達又轉向蘇氏:“白瑾,是你的兒子。”
白棠驀地站了起來!瘋狂的怒意遍布全身。
蘇氏哈的聲輕笑:“胡說什么呢?白瑾怎么可能是我的兒子?你想救他想瘋了吧?用這種荒唐的理由騙我們?”
練紹達閉了閉眼睛:“當年你與妙蓮同時分娩。是我買通了你身邊的李嬤嬤和接生婆,調換了兩個孩子。”
蘇氏看笑話般的看著練紹達的嘴一張一合:“哦?竟然還有這種事?”
“你想想。李嬤嬤為何在你生好白蘭做完月子后就急著回鄉?”練紹達不急不徐,“你就從來沒有懷疑過?”
蘇氏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一抹恐慌漫上心頭。
“她老人家說年紀大了,要回去照顧孫兒——”
練紹達搖頭:“我拿捏了她老家兒子的事,又許她金銀古董,讓她換了你們的孩子。她對你心中有愧,又不想讓妙蓮凌架你之上。所以,是她,偷偷給妙蓮服了斷子藥。”
蘇氏面孔青白:“你胡說——”
“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練紹達捂著臉,“李嬤嬤對我道她對不起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堵絕妙蓮今后的前程。只要你還能生,總能生出個兒子。否則魚死網破,她把事情全抖出來。”
蘇氏強撐著身體,牙齒戰戰作響。
“為什么?”她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做?”
白棠急忙上前扶住搖搖欲墜毀的母親,嘆聲道:“還能為什么?我當年女扮男裝,留著始終是個禍害。況且當時他與何氏感情正濃,如果你生下兒子,今后怎么打發我們母子?還怎么跟何氏雙宿雙飛?借這個機會,換了孩子,順便趕走了一個知道內情的仆婦——若不是李嬤嬤給何氏下了斷子藥,他這計劃,一箭雙雕。”白棠眸光輕閃。“至于何氏,一舉得男。哪還會懷疑其他?”
蘇氏攥緊衣裙,手背青筋暴起:“白棠,我看你也是糊涂了。他為了救白瑾,無所不用其極。我才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