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殷也覺得有些蹊蹺,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圣尊許是關心則亂,有圣尊在,應當不至于有危險的。”他說道。
“難說。”陸壓道,“她的靈力偏偏在東昆侖沖破封印,我想搞不好她跟東昆侖還有點什么淵源。不瞞你說,我確實有一點擔心。我怕她萬一什么時候她靈力又沖破出來怎么辦?我是阻止還是不阻止?要怎么阻止?”
世殷沉吟道:“以往這樣的例子也不是沒有,就算姑娘體質特殊,可或許靈力崩潰只是意外,往后終生都不再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比如神靈轉世,他們體內的靈力都是封印的,成為凡人后他們的靈力絕不會沖破出來,我想以姑娘之仁善,自會有天道護佑,圣尊勿需憂慮。”
“有時候我也是這么想。”
陸壓環著胸,忽然揚唇沖他笑了笑,這樣的笑容真令世間一切光采都變得黯淡無光,使他即便是男子,也禁不住垂下頭來。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傻,傻到在天庭里受氣受委屈也從來沒有掉過眼淚。”
陸壓慵懶地靠在椅背里,定定望著窗外的紫薇花,“有時候令我都覺得她太心軟了,寧愿她心狠一點,可是即使是她這么濫好人,即使所接的案子都圓滿收場,她的善緣在逐步增加,也掩蓋不了她過去的善緣少到可憐的事實。”
世殷一時沒太明白他的話,“姑娘善緣不夠?”
憑他這幾日側面所知道的一些關于慕九的事情,以及他親眼所見,她應該骨子里就是陸壓所說的濫好人型的,按說這樣的人別的不多就善緣多,怎么可能還會善緣不夠呢?
“你也覺得奇怪對不對?”陸壓瞇眼望他,“然而這就是事實。你說,她的善緣去哪兒了?”
世殷怔住。
“然而我最近還發現一件事。”陸壓似乎并不在意他回答,接著又說起來。
“什么事?”世殷也不由好奇起來。
陸壓道:“與她同進天兵營的有個已然生了邪念的同僚,他的卦象原本應是極兇狀態,但是卻并不,除了極兇的那個卦之外,他還有個絲極弱的生卦,竟是生在阿九身上。阿九的善念能滋養萬物,并不奇怪,但是這個人,他的兇卦與她反而有利。”
世殷越聽臉色越發凝重。
一個極兇之卦于她有利……
慕九是仙修,習的是純正仙道,按理說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物以類聚,如果極兇之卦于她有利,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一是兩人都是善靈,二是兩者都是惡靈……
慕九是惡靈?
他心往下沉了沉,迅速看一眼陸壓,垂下頭來。
“我可不相信封存在她體內的是惡靈。”陸壓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但是林見儒也不是什么善類,這是我發現的除她體內封存的強大靈力之外的又一個蹊蹺。而前陣子她在泰山也遇到件怪事兒,只可惜我無法看到那幕,無從琢磨。
“總之,我有種預感,自從東昆侖那次她的靈力沖破封印之后,她的靈力應該是不可能再徹底封印回去了,就看她什么機緣下被引動而已。而我則只能時刻觀察著她的遭遇變化查她的身世。但顯然現在我急也是沒有辦法。”
他站起來,將手負在身后。
世殷頜首:“欲速則不達,圣尊所言甚是。”
他沉吟片刻,又說道:“不知圣尊要吩咐世殷做什么?”
陸壓點點頭,再道:“此外,阿九的師父好像很了不起,我疑心他是個隱世的高人,梁姬我幫你找,你這兩日先幫我去洪蒼探探他是什么身份。我靈力太強,如果他真是深藏不露之人,去到洪蒼多半會發現我。”
雖然上次也不知道他察覺沒有,但他既然是要去探他的根底,自然得做的小心些。
世殷卻是訝了訝:“圣尊難道懷疑上了郭姑娘的師父?”
陸壓睨他:“有古怪的最好都查一查。”
畢竟一說到琉陽慕九都是滿口的祟拜……
世殷啞然了會兒,再說道:“圣尊可曾讓郭姑娘知道這件事?”
“并沒有。”陸壓凝眉,“她對于上次差點誤傷我十分內疚,也時刻擔心自己是個妖魔,更擔心自己將來還會控制不住而誤傷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她應該會選擇讓靈力反噬任自己飛灰湮滅吧?所以這件事暫時不能讓她知道,千萬不能讓她知道。”
要是她知道他派人去查她敬愛的師父……
世殷心領神會,拱手稱是。
雖然他也有點擔心事情敗露后他的下場,但這些事不該他想,上神吩咐的任務,他最好還是做堆安靜的炮灰比較好。
世殷到底是從小被當儲君培養的,得了陸壓派遣,果然面上完全看不出什么。因知道慕九與陸壓還有那番內幕,更是起了些惺惺相惜之感——本來應該這份相惜是對陸壓才對,可人家是上神,他惜不上,慕九雖是女子,但是在情字上的認真總是相同的,因此沒有區別。
接下來幾日于梁姬案子的偵破上并沒有什么進展。
但是陸壓一直在研究這事兒,有時候忙于推卦,有時候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轉轉。
世殷反倒放了心,既是梁姬還活著,那有陸壓在,找到她也就是遲早的事。
這幾日便把心情放緩下來,除了自己依時依刻固本練氣,也會督促阿伏認真練功,然后缺席了三百年之久的他這個做父親的,又不那么忍心逼迫他,好在他自己悟性好,也就不必擔憂他將來不學無術,做個紈绔皇孫。
如此過了幾日,這日終于得了陸壓授意,便就假稱出去找找線索,前往洪蒼去了。
慕九忙于公務,當然不知道他們倆私下里還打著琉陽的主意。
玉帝這些日子也沒有再出去,佛祖觀光團走了之后他就又成天里溜鳥聽琴了,慕九偶爾借故進宮幾次,見他神色正常也不像是有了情人然后神魂顛倒的樣子。但是王母還是沒有放棄,還是讓她緊緊盯著,一副不找出那“小賤人”來就不罷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