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謀

20、忠仆

北京城的事情一傳入宮中,整個皇子所立即陷入一片混亂。畢竟陽和煦、陽玄圣能夠由朱烈親自帶領前往遼國游走見識、豐富閱歷,一開始的時候諸位皇子都是羨慕著的,恨不得能夠長出一對羽翼,也跟著他們一道飛走;但他們身上沒有如同陽和煦那般的寵愛,更沒有幸運到可以結識名震五國的大將軍朱烈,唯能如井底之蛙一般,看到這四方的天空;耳旁聽先生講著史籍,心卻老早就飛了出去。

但此事一出,可使得幾位皇子都緊張起來,一大清早的早就沒心思跟著先生學習什么齊家治國之道,都在底下偷偷議論著此事;倒是唯有陽寒麝一人,依舊不動聲色的坐在原處,不與其他皇子為伍,只是揮筆疾書,將其所講之精華一字不漏的記下,不止于紙上,還有腦中;紙上所書不過是為了加強記憶,這是敬妃曾經教與他的。

先生離開的時候,特意翻了翻陽寒麝的筆記,后對其頷首稱是,方才拱手拜別。陽寒麝負手,信步與那些依舊在竊竊私語的皇子們擦身而過,他們雖為兄弟,但這些年,陽寒麝與他們說過的話也屈指可數;況且雖為大皇子,但陽寒麝的生母是整個后宮之中最不被待見的敬妃,自然也沒有皇子愿意上桿子去與他攀談,討個無趣不說,對日后發展也沒什么作用。

這一日陽光很好,陽寒麝抬起頭,正面太陽,背后投下一具魁梧的身影。忽地,他的耳朵動了動,后嘴角似是微微上揚一下,開口間卻依舊難聽出什么抑揚頓挫,“高品軒,出來。”

此言方落,一個青色人影便打一側的墻壁陰影之中走了出來;他身形高大挺拔,著了鴉青色杭綢素面夾袍,一頭黑發簡單利落的束起,置于垂纓冠中;面龐堅毅,棱角分明,雙目光滑瑩潤,似是能透出一股攝人心魄的光芒,比這太陽還要耀眼。他開口,聲音干脆利落,“大皇子,臣剛剛得到消息,北京城的事件中,四皇子與八皇子安然無恙,倒是朱烈之女朱雪槿,為保護八皇子受了重傷。”

陽寒麝臉色一沉,后冷哼一聲,搖頭道,“只是虧了母親的一番心思。那陽和煦也是個廢物,身為男兒身竟要女子來保護,這樣的人怎配為王。”

“大皇子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動乾坤,文韜武略,八皇子豈及您半分。”高品軒說著,雙目之中驀地多了些狂熱,“臣愿一生追隨大皇子,無論旦夕禍福,臣甘為大皇子驅使,無怨無悔。”

“行了,你的心思我懂,”陽寒麝輕拍了下高品軒的手臂,后自行負手走在前面,與高品軒擦肩之時,低低道了句,“陪我走走。”

“是,大皇子。”高品軒恭敬打禮,后一如從前一般,靜靜的跟在陽寒麝身后,與他之間保持著三四步的距離——陽寒麝很討厭與人距離太近,就連同他的母親敬妃都不例外。

一主一仆就這樣一前一后的沿著皇子所一路向外,出景和門轉而向北,再過坤寧門,眼前,便是御花園了。初冬的御花園顯得尤其肅殺,放眼望去,鮮有顏色,一派衰敗的景象。也正因此,這個時節是沒人喜歡來此處,誰愿看這漫天的黃土;但陽寒麝正是因此,才愿至此落得清凈。

“高品軒,你我相識多久了?”陽寒麝驀地開口,冷冷淡淡的,依舊聽不出什么語氣。

高品軒認真想了想,后開口恭敬道,“臣八歲時便得敬妃娘娘之令,入宮陪伴大皇子左右,至今也有十余年了。”

“這天下,”陽寒麝停住腳步,轉身間冷眸一轉,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盯著高品軒,開口間,語氣中是從未有過的癡狂,“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都一定要得到。”

“臣誓死追隨!”高品軒單膝跪地,語氣高亢,雙手打禮之時,發出清脆的“啪”聲。

陽寒麝稍搭了高品軒的手臂,示意他起身,后接著道,“在這世上,我可信之人,唯母親與你。”

陽寒麝的這一句話,登時讓高品軒的眼圈都微微紅了;他頷首,后堅定道,“臣能有今日,都虧得敬妃娘娘與大皇子。臣這條命,便是大皇子的,臣隨時做好為大皇子犧牲的準備。”

“母親當初既救了你,又將你送至我身邊,而非培養成死士,便是對你的重視。日后不要張口閉口犧牲犧牲了,聽著讓人不舒服。”

高品軒站的筆直,看著陽寒麝因他的話而略略蹙起的眉頭,他微微一笑,后低頭,靦腆的道了句,“既是大皇子這般說了,臣唯有從命。”

“嗯,”陽寒麝并未留意高品軒的微小神態,而是繼續負手走在前方;高品軒方才跟上,便聽到陽寒麝的話再度傳了過來,“剛聽你講,是朱烈的女兒救了陽和煦?”

“不錯,”高品軒正色道,“朱烈的女兒,名雪槿,據傳聞其弓術遼國第一,打小便與其父出征,練就一身本領,其謀略與勇敢絕不差于男子分毫,正是巾幗不讓須眉。”

“聞你話意,似是對她贊賞有加。”陽寒麝以余光瞟著高品軒,卻見高品軒絲毫沒有退縮的正面答道,“臣本是遼國人,尤其欣賞與敬妃娘娘一般有勇有謀的女子;夏國男子向來好顏色、好文雅,和臣或許會有些不同。”

“我倒是想會一會這個朱雪槿了。”陽寒麝說著,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

“可是,”高品軒話題一轉,微微壓低了聲音,又對陽寒麝道,“暗殺部隊接到的命令,除了兩位皇子的性命之外,還有朱烈與朱雪槿的兩條命。大皇子,似乎敬妃娘娘與朱氏一門淵源頗深。”

“哦?”陽寒麝眉頭一挑,此時面兒上的表情倒是真真兒的顯示出了興味盎然的樣子,“那我便更要會一會這個朱雪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