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送您。”陽玄圣松開了陽和煦的手,臨行前微微拍了下他的肩膀,將余下的時間交給了宋仲景;后跟著陽寒麝一道出了門,一面前行,一面看似無意道,“大哥能夠同榮將軍一道前來遼國接應我與八弟,臣弟當真心存感激。”
陽寒麝目不斜視的向前,淡淡道了句,“母親聽聞八弟之事,心下焦急,要我同行方才放心。”
“敬娘娘當真疼愛臣弟與八弟,”陽玄圣微微一笑,又道,“大哥這一路可否順利?”
“那些賊寇不過數量龐大而已,不值一提。”陽寒麝說著話的工夫,已經到了宋仲景給他安排的房間——本來院落也不大,不過隔著條過道走廊而已;陽寒麝的房間在落槿居的右手邊,離得倒是很近。陽寒麝余光瞥著陽玄圣拱手恭敬道別,自行推門而入。
而房間內,高品軒正默默的立著,見陽寒麝歸來,忙上前,拱手問道,“大皇子,八皇子如今身子如何?”
“雪盲癥,有了雪蓮沫的滋養,恢復不過幾日時候。”陽寒麝的語氣是一成不變的冷淡。
高品軒卻明顯的有些失落,恨恨道,“若早些知曉那雪蓮藏于榮天瑞的衣襟中,臣定不會讓它現身于此!”
“不過這一趟,總尚有些收獲,”陽寒麝的雙眼中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剎那即逝,“陽和煦那個廢物,竟為了個女子要死要活,當真有辱我大夏國臉面。”
女子?高品軒想來想去,如今距離陽和煦最近的女子唯有一人,便帶著十分的疑問道,“大皇子的意思是,八皇子心系朱雪槿?”
陽寒麝微微頷首,后沉吟道,“那朱雪槿我也見識過,不過一般容姿,不及舞樂署的那些舞姬歌姬半分。也不知是何原因,竟讓陽和煦情根深種。我親耳聽聞,那廢物竟要為了她自棄雙眼,哼,當真可笑。”
“朱雪槿雖為遼國大將軍朱烈之女,又有勇有謀,但以臣之所見,大王與王后決計不會讓她嫁給八皇子,做這未來的王后。”高品軒雖為遼國人,但在夏國生活了這樣久,又一直在皇家,對夏王與王后的眼光倒是清楚的緊。
“或許我并沒有救錯人,這個朱雪槿,”陽寒麝眼神中帶著玩味,嘴角揚起一個冷酷的笑意,“既然陽和煦這樣重視她,我們有意無意的撮合便是;感情燃燒的越是炙熱,被打散時,痛苦便愈是排山倒海。那脆弱且不堪一擊的廢物,如何受得了這樣的致命打擊?”
“大皇子,咱們算盤打得自然是響,但是也不能忘記,八皇子的身邊,還有一個四皇子在。”高品軒微微斂起了眉頭,這個陽玄圣雖然平日里看起來與世無爭,一心風月,可實際上他才是心機最深沉的那個,他若一直留在陽和煦身邊,遲早都是最大的禍害。
“陽玄圣的確精明,剛剛還試探的詢問我的來意,”陽寒麝這般說著,雙手負于身后,立在窗前,透過窗欞望著月光下閃著金意的白雪;高品軒所言,他又何嘗不知,他心中一直以來最大的絆腳石,也正是這個陽玄圣,“陽和煦是一汪清水,一眼可望到底;但陽玄圣卻是與這夜空一般,漆黑的如何都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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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宋仲景收拾醫藥箱離去,陽玄圣一直默默不發一言;這讓陽和煦多少覺得有幾分尷尬,尤其是自己方才言語,惹得陽玄圣生了多大的氣,從他那時的手中以力量傳達過來,十分清晰。所以盡管心中依舊掛牽朱雪槿的安危,他還是先開口,稍微低了語氣道,“四哥,剛剛我言語之中冒失了,你別介意。”
“八弟,你與我在一起,說什么話,如何冒失,那都沒關系,”陽和煦的一句話,算是完全打開了陽玄圣的話匣子,讓他憋了許久的話一股腦兒的全數倒了出來,“但是當時大哥在場,你怎能輕易的說出那樣的話!八弟,大哥最后說的那幾句你可聽在耳中?身為未來的一國之君,女子與國家孰輕孰重,你可拿捏的準確?”
陽和煦的拳頭微微緊了緊,耷拉著頭沒有答話;陽玄圣見此,重重嘆了口氣,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阻止;正如當初,他也無法為任何事情所阻止一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勉強陽和煦做到?
“你心中如何去想,我管不到;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牢牢記住,”陽玄圣說著,加重了語氣,對陽和煦道,“以后決計不可在外人面前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
“大哥不算外人……”從小到大,這是陽玄圣第一次如此嚴厲的對陽和煦說話,弄的陽和煦一時倒是真的有些怕了,說話聲音都低了三分。
“任何有可能會影響你登王位之人,都是外人,包括大哥,甚至也包括我。”陽玄圣說著,面兒上突然多了幾絲嚴謹之色,“誰也不知道明日會發生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今日之事今日畢,且盡量做到最好,最周全。八弟,身在皇家,須時時刻刻謹記此事,每走的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不然,下一刻面臨的也許就是萬丈深淵。”
“四哥!”聽到陽玄圣竟然將他自己都算作了外人,陽和煦可是坐不住了,掙扎著站起來就伸手探著往陽玄圣所在的方向踉蹌而去;陽玄圣見狀,忙起身,上前接了陽和煦一下;感受到陽玄圣的雙臂,陽和煦想也沒想便一把將他抱住,一面拍著他的背,一面道,“四哥哪里與我說這些見外的話,我與四哥打小便一起長大,情深意重,四哥可是除父王與母后之外,對我最好的,事事為我費盡心思,怎可算外人!”
聽著陽和煦這般說辭,陽玄圣的眼眶忽的有些濕潤;他微微嘆了口氣,同樣拍了拍陽和煦的背,又道,“我只是舉例而已,若你信我,便記住我的話,日后說話定要周全,切忌將自己的情感曝露人前。直到你登基為止,我都決計不會離開你半步,定保你周全!”
“那若是我坐上王位呢?四哥就要離開我了嗎?”陽和煦的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舍與依戀;卻看不到陽玄圣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呆滯,下一刻,便是滿臉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