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妃謀

244、又見朱雪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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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南燭聽不懂朱雪槿說的何事,不過見她身子無恙,方才安心下來;她回過身,摸了摸一旁的藥碗,后抓抓頭,又對朱雪槿道,“姐姐,藥都涼了,我去給你再熱熱吧。”

比起在軍營中安逸養傷的日子,朱雪槿明顯更懷念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的豪邁。不過好歹有了薛南燭在一旁一直安心侍候,她的身子倒是比剛剛醒來侍候安穩許多,最起碼喉嚨不再那么火辣辣的痛了,也恢復了不少氣力。約莫傍晚時分,一直安安靜靜的軍營忽的由遠及近的傳來大軍行走的趕路聲,朱雪槿提起一顆心,與薛南燭出營帳去瞧,但見軍中士氣大漲,遙遙望去,離此不遠的碼頭處,停留著數以百計被繳獲的艨艟。

看來此役定是大捷。朱雪槿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笑容,卻現整齊的三國聯軍之中忽的自動讓出一條路,榮耀背著奄奄一息的榮天瑞,與一旁的朱烈和其身后的高品軒匆匆向朱雪槿的營帳而來——畢竟她身邊有閩國神醫之女薛南燭在,縱觀整個大營,如今能救得了榮天瑞的,唯有薛南燭了。

“天瑞哥……”朱雪槿呆滯的看著榮耀紅著眼背著榮天瑞從她身邊急急而過,忙對一旁薛南燭吩咐道,“南燭,快進去瞧瞧,無論怎樣,先保住天瑞哥哥的性命要緊。”

薛南燭用力點頭,后提著步子跟了進去;朱雪槿拉住朱烈,蒼白著臉色問道,“爹……這,天瑞哥哥這是怎么回事?”

朱烈臉色鐵青,但聞后面跟著的高品軒帶著幾絲愧疚道,“臣本與奮武將軍在敵軍內部進行突擊戰斗,無奈奮武將軍為敵軍弓箭所傷,待臣現之時,已是奄奄一息。”

“那弓箭不偏不倚射在了天瑞的胸口……”朱烈這才開口,語氣之中滿是悲涼,“如今,只望天瑞吉人天相,南燭姑娘能夠幫他撿回這條命……唉。”

“動作真快。”

高品軒在陪著陽寒麝大半天之后,陽寒麝忽的放下手中兵書,這般望著高品軒,說了四個字,語氣中沒有任何語氣,贊賞或責怪,讓人根本摸不著頭腦。

不過高品軒卻對此司空見慣,對著陽寒麝一拱手,直接道,“大皇子既吩咐了,屬下自該尋個最好的機會,完成這個任務;而這個最好的機會,自然就是混戰之時。好在臣之前于遼國時候,弓術甚好,如此才能一箭穿心,又等了半晌,才假意現此事,讓奮武將軍饒是在這神醫遍地的閩國,也無法被救回。”

“嗯,事情交給你做,我自然放心。”陽寒麝說著,一面摩挲著扳指,一面道,“如此一來,朱雪槿便又成了我們扳倒陽和煦的最有利棋子。之前在盛京之時,榮天瑞幾次介入那二人之間,甚是礙事。如今榮天瑞已不在,饒是陽玄圣再度給陽和煦吹風,想來他也不會再盲目聽從了。”

高品軒這才后知后覺的現陽寒麝真正的想法,之前,他甚至以為陽寒麝可能是因為榮天瑞冒犯了他對朱雪槿的一番心意,方才下此狠手;如今聽陽寒麝道來,高品軒那顆本已經有些冰冷的心都溫熱起來,難掩興奮的單膝跪地,對著陽寒麝拱手道,“大皇子,之前臣妄自揣測您的心意,甚至誤會了您,臣必須向您請罪!”

“高品軒,你且記著,我每走一步,都有自己心思。你若信我,便按我吩咐行事便是,不須多番置疑。”陽寒麝再次搬出了這幾句話,后抬手示意高品軒起身;雖說兩人一直是主仆相稱,可私底下其實感情很好,陽寒麝最信任之人,除了敬妃,便是面前的高品軒了;而高品軒對陽寒麝的情感,更是不言而喻。

“是!從此之后,大皇子說的每一句話,臣唯有聽從,絕無半分置疑!”高品軒拱手,雙眼放光;他沒有看錯人,更沒有跟錯人,陽寒麝是注定要成為王的人,無論是從他的思想上,還是覺悟上。

三國聯軍攻打殷國水軍,此役大捷;雖說犧牲了部分士兵,還有一位奮武將軍,但殷國水兵死的死、傷的傷、投降的投降,戰船與武器全數繳獲,也算的上是大獲全勝了。盡管如此,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還是頂著厚厚的黑眼圈,與薛南燭一道出現在陽寒麝的營帳前,陽寒麝正如往日一般撩開門簾,準備練劍之時,冷不丁的看到這兩人,心下當時一驚——朱雪槿面色慘白,整個人雖看起來疲憊不堪,卻帶著一雙充滿仇恨的雙眼,那眼中帶出的情緒,似乎能夠給她無限支撐下去的力量;而一旁的薛南燭,盡管滿是擔憂,卻也勇敢的站在朱雪槿一旁,見陽寒麝出來,先福身請安,努力的大著聲音道,“南燭給大皇子請安。”

“做什么?”陽寒麝沒有在意薛南燭,反而直接將目光投向朱雪槿。

朱雪槿回望陽寒麝那冷冷淡淡的面龐,開口間,聲音雖嘶啞,卻帶著深深的寒意,“大皇子,雪槿請命,帶兵攻打殷國,雪槿要以整個殷國淪陷的代價,來抵天瑞哥哥的性命。”

“你——”聽聞朱雪槿此言,陽寒麝都罕見的愣了一下;半晌之后,陽寒麝再度開口,眼神中帶了些很難讀懂的意味,“你可是認真的?”

“如今我軍大捷,被俘的殷國水兵已經全數投降;我們可借助同樣的兵法,借助艨艟直接進入殷國,直搗王宮,一舉拿下殷國。殷國為島國,軍事本就單薄,如今最引以為豪的水兵已經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我們若想一舉攻占,并不算難事,就算他們有蜀國做靠山,蜀國又能奈夏遼閩三國聯軍如何,定不敢貿然出兵,更不敢有任何動靜,以暴露他們隱藏著的野心。這次的計劃,是我想了一夜的,絕不會有任何漏洞,還望大皇子可以再信任雪槿一次。雪槿這一次,會回報大皇子一個殷國。”朱雪槿說著,雙眼迸出的刻骨仇恨,讓陽寒麝都不得不正視起來。

陽寒麝可是沒想到,讓高品軒解決一個榮天瑞,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朱雪槿的計劃聽起來確無漏洞,他心中也實打實的贊成。只是沒想到的是,朱雪槿竟是個如此重視感情的人,陽寒麝心下微微盤算,后爽快頷,開口便道,“好,我便應允你此行。”

“多謝大皇子成全。”朱雪槿死死咬著牙,或許就連她自己也無法想象,自己如今面兒上的表情有多冰冷。

“朱將軍和榮將軍那方,我自會說與,朱雪槿,你且安心按照計劃行事便是。記住你答應過我的,若因此失了性命、或事情完全按照相反的方向走,你知道我會為此承擔什么,畢竟你是得了我的應允。”陽寒麝微微低垂眼瞼,給朱雪槿一個先行的下馬威。

“雪槿以性命擔保,此行,一定成功。畢竟,雪槿不止是一個人,還有天瑞哥哥的亡魂。雪槿……決不讓天瑞哥哥在此枉死!”朱雪槿咬牙忍著疼痛,將右臂彎曲,對著陽寒麝單膝跪地,拱手打禮。

陽寒麝扶朱雪槿起身,后對其道,“你需要帶誰前往,多少將士,幾艘艨艟,算好之后告知我便是,我會差人為你準備,許你萬全。”

朱雪槿用力點頭,后轉身,對著一側滿心擔心卻無法說出口的薛南燭道,“南燭,你對保尸之法甚為熟悉,天瑞哥哥的尸……一定完好無損的保留到我回來,我要他帶著這份榮譽,回到夏國,隆重安葬在自己家鄉。”

“是……姐姐放心便是。”薛南燭點頭答應著,對朱雪槿的話,她向來是言聽計從。

“大皇子……我爹,此番定覺得我是沖動而為,還請大皇子安撫好我爹;其他將軍我全數不需要,但我需要一個可以保住我的人,”朱雪槿微微低了頭,再度抬頭的工夫,對陽寒麝一字一頓道,“高品軒,此行,我想要高侍衛隨行。至于士兵方面,我要帶走全數遼兵,殷國王宮,就是我要血祭天瑞哥哥之處!”

“好,”對于朱雪槿的安排,陽寒麝全數通過;況且如今大營之中,若論身手,高品軒的確是數一數二的,有高品軒跟著,陽寒麝也放心些,“我便按照你所言安排,朱雪槿,別讓我失望。”

高品軒的心因此而牽了起來,不止回憶起了曾親口答應陽寒麝的話,更想起了那時候自己對他是如何的信任;何以這一份信任,在朱雪槿與陽寒麝愈接近之后,卻變得越來越單薄,他既然能夠把命都給陽寒麝,自然該是無條件相信他的。

高品軒忽然有些懊惱,曾經那份對朱雪槿的嫉妒,加上那種若有似無的恨,在他的心中無限的充盈放大,而非因為陽寒麝的此番話而縮小甚至消失。是的,就是因為這個朱雪槿,陽寒麝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他甚至幾次三番的看到了從前從未見過的陽寒麝,這個陽寒麝,總帶著幾分壞壞的笑意,像個小孩子一樣;這不是他要的陽寒麝,他要的陽寒麝,冷酷,無情,心中唯有夏王之位。

太礙事了,這個朱雪槿太礙事了。高品軒根本注意不到,自己的眉頭何時緊緊的鎖了起來。陽寒麝卻敏感的現了,他頭一次緊緊的將手按在高品軒的肩膀上,以一股極低寒的聲音對其道,“別做無謂的事情,朱雪槿是我的女人,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動她分毫,包括你在內!”

“是。”高品軒這么答著的時候,幾乎咬碎了牙,他都不知道如今自己的恨已經筑了多高。

陽寒麝既然已經警告完畢,便沒什么再多說的;畢竟已經決意要與朱雪槿去永福宮共同研討兵書。與高品軒一前一后的到了景陽宮大門口之時,朱雪槿倒是動作極快,已經不耐煩的立在那里;遠遠看去,她一襲鵝黃出風毛繡竹葉梅花圓領袍,下搭條青灰撒花馬面裙,一望便已是清雅不凡。自打娶了朱雪槿之后,不得不承認的是,陽寒麝真的是越看她,越覺得順眼了——盡管心里不愿承認。

朱雪槿回身,反觀陽寒麝,一襲繡著纏枝蓮花的團花蟒袍;陽寒麝本身便是健碩高大,如今看來,更是英姿颯爽。不過朱雪槿倒是沒什么心動的,只是撇撇嘴,抱著膀子,絲毫沒有半分女子氣的道,“時候也不早了,別磨蹭了。”

陽寒麝白了朱雪槿一眼,也不答話,目不斜視的與她擦肩而過;朱雪槿在其身后做了個鬼臉,后依舊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在陽寒麝身后跟著。三人還未向前走出一個河廊的工夫,卻見朱雪丹正向這方款款而來,身后跟著從遼國將軍府帶出的貼身丫頭,煙羅。

朱雪丹今兒個一襲大紅竹葉紋長褙子,黑白竹葉紋飾,繡的極為精致,下搭一條素色紗裙,更顯其飄逸。朱雪丹同樣也看到了與其迎面而來的幾人,而她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陽寒麝身上,在她看來,自己今日的穿搭,與陽寒麝的蟒袍已經形成了暗暗的契合之意,原來只要二人心意相通,哪怕不見面,就連穿衣裳,都會有相搭之處。

這或許就是緣分吧。朱雪丹悲哀的想著,絲毫無法注意到自己面上的笑意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她對著陽寒麝福身問好,陽寒麝的表情之中多有隱忍,回了禮之后,也未有任何多言,繼續前行;反倒是朱雪槿,走到了朱雪丹身邊,見她一直望著陽寒麝的背影,朱雪槿心中自也是有愧,她拉了朱雪丹的手,問道,“姐姐這是去哪里?”

朱雪丹這才反應過來,落寞的答道,“本是去司膳司做了些甜品,想給母后送去嘗嘗,結果母后并不在宮里,這就準備和煙羅回去了。”

朱雪槿頷,望著朱雪丹日漸消瘦的身子,忍不住心疼道,“姐姐可是吃不消?我見姐姐又清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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