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滿園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喪席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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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鐵貴一回來,便跟著他爹陳二牛一塊主持著喪事,王氏跟陳劉氏兩個招待著來客,準備著喪席,積德專門坐在小凳上,一樁樁去記親友鄰里行的禮。

按說陳劉氏的喪事須得在陳家老院去辦,當時張紅玉喪在王氏屋里,陳劉氏當日也不去提,紅玉沒了,王氏本就沒心思去爭個便宜,便也默認了喪事就在自個屋辦。這事讓旁人去瞧,眼里都雪亮著,私下里自然是對老院人議論紛紛的。

嫁入陳家十好幾年,也就得了這么個好妯娌,王氏心里只覺得紅玉命苦,年紀輕輕便撒了手,眼前盡是她平日里的好,自個陪著她閉了眼,給她送了終,覺著還沒做到盡善盡美,至少還要了了她的遺愿才好,紅玉臨終時瞧著她的眼神,讓她心里有萬斤重。

區區喪事和喪席比起養一個娃娃的重任來,那還有啥說的?就是陳家不管,自個也是要擔起來的,不僅如此,喪事一完,過繼秀娟娃兒的事兒也要提上日程了。

陳劉氏隔三差五得些閑便到積德跟前兒去瞅上一眼,問他總共收了多少錢兒。王氏看在眼里,心頭便不大樂意。

瞅了個空,便跟陳劉氏商量著,“喪事雖是爹主辦的,可下來屋里還要去辦喪席,紅玉生前得了人心,死后還來了這么些個親朋,就是粗粗辦一回,少不得也要花去一兩貫錢兒,要我說,喪席就用來客行的禮錢兒去辦”說是商量,其實就是跟陳劉氏明說,這回收的錢兒積德一筆一筆記著哩,那錢兒誰家也別想動就用來辦喪席

陳劉氏皺眉去聽她說話,半晌,嗯了一聲兒,忽然又冒出一句,“且讓娘去跟翠芬知會一聲兒,喪席就明個晚上在陳家辦。”

王氏冷哼一聲,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這個扣扣縮縮又小氣吧啦的婆婆心里還打著小九九生怕自個屋拿了那禮錢兒去辦席,打了那錢兒的主意

王氏氣的不輕,她心里自有一股莫名的堅持,紅玉后來病成那個樣子,都是自個成日在跟前喂吃喂喝,到她去了,床前送終的也只有她跟良東翠喜幾個,又是擦洗身子又穿喪服,陳劉氏不過只聞訊趕來哀嚎了兩嗓子,到了這會兒,自個想為她辦個完整的喪事也不成?

寶珠就站在她娘跟前兒,這會也忍不住去開腔,“不成,席在我屋辦,昨個娘跟親戚們都知會過了”

陳劉氏嘴一撇,咧寶珠一眼,“小娃兒知道個啥?”又瞅一眼王氏,“現如今鐵富還在著哩,那錢兒……咋也由不得你跟鐵貴做了主。一會兒我跟你爹去通知親戚們,叫他們到東邊去招待。”

王氏冷笑了一聲,領著寶珠轉身就往屋里去,陳劉氏努著一張嘴兒還想說什么,才開了半句口就見王氏帶著娃兒轉身走了,氣的在后頭小聲呸她一聲。

王氏絮絮叨叨跟陳鐵貴數落著方才的事兒,末了,又說,這一回鐵了心的,就在自個屋里辦,時間就定在今晚,甭管陳劉氏辦不辦,自個倒貼錢兒也要辦。

陳鐵貴也是這個意思,弄啥前頭喪事都是在屋里辦的,酒席倒要去老屋?他跟媳婦照料老2媳婦這么些年,搭進去的錢兒早有兩貫了罷這個時候偏計較起那么丁點錢,真不愧是他娘的風格。

商量好了便去準備,王氏娘家這回來的人不多,李氏來了呆了不大會便走了,就寶珠大舅跟大妗子這會兒還留在屋里,原也是怕王氏有個啥要幫忙的地方,王氏本還說早些遣他們回去歇著,這會兒忙去找他們幫忙準備喪席,自個則去鄰居家湊桌椅碗筷。

寶珠跟積德兩個都被打發去割肉買魚。潤生去通知遠親近鄰的,這回時間緊,王氏早打定了主意,有那些個路遠的,趕不及今個來的,自己便備了禮去還,務必要將喪席辦的妥妥帖帖的。

前頭收的錢兒,王氏生怕婆婆因為自己辦席拿那錢兒生事,惹出事端來,錢兒有兩貫半,自己干脆一分沒動,叫來良東,將錢兒交給他,仔仔細細叮囑他,說是今后他娘不在了,秀娟到她屋也受不得委屈,倒是他自個,將來用錢兒的地方多,精打細算的用。

良東也知道這回就因著收下的禮錢兒他大嬸子跟他祖母起的風波,他早就明了事理,心里自有想法,覺得她娘在大嬸子屋里本就欠了她們許多,這回辦席,瞧大嬸子的意思也是要自個出錢的,他打定主意那錢兒將來一分不少的都給王氏。

陳劉氏得了王氏今個要辦的消息,領著翠芬兩個跑來要那錢兒,良東卻搖著頭不肯給,陳劉氏罵了他好一頓,說是他娘才去,他便緊著幫他大嬸子拿錢兒,氣的王氏又在屋里跟她吵了起來。

好在良東是個主意正的,陳劉氏怎么說,那錢兒他也不交出來,陳劉氏只得悻悻地走了,她卯著勁的讓王氏辦不成,回屋便跟相公閨女添油加醋地說著王氏斂了財,陳二牛氣的不輕,說是自個屋給老2媳婦辦喪筵,也不稀那些錢兒,就是勒緊了褲帶,今晚也要辦上,他們老兩口出面,親戚們好賴也要給上幾分薄面,王氏那邊肯定是辦不成的。

陳劉氏緊著就去通知親戚,親戚們先前得了王氏的通知,這會兒又聽說到東邊陳家去吃席,各個摸不著頭腦,紛紛又跑來王氏屋里問陳鐵貴到底是咋回事,王氏便笑著說不礙事。誰家掏了多少禮她記得清,依著各屋的情況挨個去謝,遇上屋里條件不好的,當下便感激他們行的禮。

又叫他們晚上照常來,說老2媳婦的席,自個屋里掏錢兒辦是心意,老屋辦跟自個屋是兩碼事,他們愿意去哪家便去,若是來了自家,她替老2媳婦跟良東謝謝他們。

陳劉氏逢人便去訴說王氏辦席是為了吞下老2媳婦辦喪的禮錢兒,叫他們今個一定要去老屋,翠芬也動員了里正屋里的親戚們,早早就在老院里忙活著,母女倆同心,偏叫王氏辦不成,打不了那錢兒的主意。

這事后來在村里少不得又成了一筆笑談,暫且先略過不提。

陳鐵富早在這中間被他們忽略了去,張紅玉下葬那日,他一句話兒都沒留便走了人,這回別說是陳家,連良東也徹底對這個爹死了心。

王氏抽空便問他:“頭七過了,去縣里跟你妹子一塊在鋪子干吧?不少字”

他悶悶地點著頭,“都聽嬸子的安排。”

王氏笑笑,“你如今大了,自個也要有個主意,不管是想在屋里種地,還是跟你妹子去縣里,嬸子都支持著你。”

良東眼圈微微一紅,忍了眼淚撲通跪倒去謝她,“嬸子對我和我娘的恩情,這輩子怕也還不上”

王氏急的拉他起來,才聽他又說,“如今娘去了,我想去縣里幫寶珠妹子的忙,不想在屋呆著。”

王氏想想也是,良東以后在陳家老院住著,那能過上啥好日子?從前陳劉氏那樣喜愛老2媳婦,還不是見天兒數落刁難她,更別說良東娃兒了。

想了想,便問他:“你爹娘留下的幾畝地該咋辦便咋辦,嬸子屋里夠吃夠喝。”

良東點點頭,“都想好了,租出去四畝,余下兩畝就留著給潤生弟去種,他勤快人,一準能打理好,嬸子以后要養活秀娟,屋里多了一張嘴,收獲的糧食嬸子屋里用的著。”

王氏不由得嘆,“乖娃兒真懂事,跟你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提起張紅玉,忍不住又掏出帕子擦一把眼淚,這才站起身,叫良東跟著他叔幾個去院子招待客人,寶珠娃兒還在灶上做著菜,自個要去幫忙。

傍晚,親朋們陸陸續續來了,王氏又讓積德幾個用紙筆去記,原本王氏想著,能有一半人來便好,誰知親戚朋友的幾乎來全了。

陳翠喜不消說,這回立場自然也站在王氏這邊兒,她這一段兒日日跟王氏一塊,眼瞧著她是如何處理張紅玉的后事。不得不說,因著寶珠的關系,這些年她越發的拿王氏當自己人,她性格本就是對事不對人的,早些年沒出嫁時便敢和她娘犟嘴,這回陳劉氏做的過分,她也跟著來氣,前頭還私下勸說王氏,屋里再多的錢兒,哪經得起那樣折騰,寶珠娃在縣里,成日多辛苦才賺那么些錢兒錢兒到手,還沒捂熱就緊著拿屋里,那錢兒不比種地來的輕松不如就用了那禮錢兒,花在喪席上,也合情合理的。

王氏聽她那話兒,暗自有些不喜,覺著她管頭多,聽那語氣倒像是指責著自己亂花了閨女的錢兒。寶珠娃兒自個親親的閨女,啥時輪上她替娃兒念叨了?

面上倒也沒表現出來,說是自個屋就是白掏了那錢兒,不去靠寶珠,自家地里的收成緩一緩也能緩過勁,可紅玉人都沒了,好賴那錢兒給侄子留著。

傍晚開的席,吃了小半個時辰,王氏便站起身,笑著招呼親朋好友的吃好喝好,感激著大家能賞這個臉兒,有那幾個喝的多的,便吆喝著叫起好來,說是這回鬧出這兩家子席的事,大家都認可著王氏哩,鐵富媳婦是在王氏屋里發的喪,又在屋里起的靈堂辦的事,到了吃酒這一環,大伙必定是要來的。

陳翠喜笑著跟王氏咬耳朵,“這幫親戚一個一個都眼明心亮著哩,估摸著回去后一想就明白了事由,偏都不吃我娘那一套。”

陳劉氏氣的在屋里大發脾氣,準備了整整十桌兒,每桌已經上了瓜子點心,到了飯點兒,就是不見人來,灶房里準備了一下午,這會兒熱菜涼菜的各種材料堆滿了,就等著客人一來先上涼菜哩。

偏叫老頭子出門一打聽,才知道親戚們都上了西邊王氏屋就連陳家那些人,陳二牛幾個兄弟堂兄弟的,全都去了兒子屋里,給自個屋一點面子都不給

里正站在院子里聽她嚷嚷的心煩,嘆了幾口氣,一甩手,出了門,往王氏屋里去了。

王氏這邊喪席辦的圓滿,但凡來的人,王氏都記了名兒,領著良東挨個去敬他們的酒,給屋里幫過忙的長輩們也叫他挨個去磕頭告謝,一番禮數做的極周到,親戚朋友們心頭也舒坦,直夸著王氏會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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