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越。”十一的頭低低垂下,無人可窺見他眼中的異樣。
顧影闌正要仔仔追問,顧十一卻率先出口,“屬下還有一事容稟。”
這句話,顧影闌罕見的讀到了十一微瀉的一縷異樣情緒,“無論何事,十一直言便可。”
“小姐——”十一跪地,聲音如機械般卡頓著,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請小姐賜屬下一死!”
“十一……”顧影闌跪下身,語氣緩慢而柔和,似在安撫少年緊繃不安的情緒,但見十一如此,她的心,已然沉了幾分。
“小姐,老……老爺與夫人,失蹤了。”少年灰質的眸光中,終于染上了幾分正常人應有的名為悲傷的情緒。
可顧影闌卻笑不出來,十一的話她拆開來,每一個字都認識,可當這些平凡的字組合在一起時,她卻聽不懂了。
“你……你說什么?!”那一瞬,顧影闌甚至希望自己的耳朵只是出現了幻聽。
老爺,夫人……她的阿爹,娘親,失蹤?開玩笑吧!
“十一,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小姐。”十一音調拔高,少年的鋒銳之感一下子加強了不少,極富有侵略意味。
但一觸及顧影闌含著水光的眸光,少年迅速垂頭,又恢復成,乖順的,忠誠的,仿佛沒有一絲棱角般的模樣。
“這……是事實,小姐。”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顧影闌的雙手抵上了少年的肩頭,她要讓十一注視著她的眼睛說,不容許有絲毫逃避。
原來,十一護送柳念青回京之日,卻被反咬一口,與數十名近宗師境的高手交鋒,因力竭而捕。
“屬下失去了意識,再醒來,已身處與大齊接壤的西越皇宮之中。”
他正巧撞上了,闖入西越皇宮的顧珣與皇甫韶,他們來此,只為取一藥。不料,整座西越皇宮早有準備,近萬數士兵層層包圍,弓弩齊備,直指殿中二人。
后來,顧珣與皇甫韶用武力強行突圍,一路奔逃至中洲——那兒曾是古戰場,百萬冤魂齊埋,如今已是一片密林。
兩人入林,行蹤逸散。
“顧氏在西越的暗樁,已聯系不上老爺與夫人了。”
而他,正是因西越皇室的注意力全在顧珣身上,再加上媚殺不知因何前往大齊,才趁亂逃出。
“屬下該死,未能護好老爺夫人!”少年垂頸閉眸,只求一死。
“不,十一,如今不是擔責之時,整件事,太古怪了!”哪怕已聽十一描述了其中種種細節,她仍是,不敢相信,亦,不愿相信。
“老爺與夫人,應是被人刻意泄露了行蹤。”十一的語調依舊無絲毫起伏,似乎從方才就一直低垂的頭顱,便從未再抬起。
聽到這句,顧影闌如櫻粉般的唇抿得死死的,“我阿爹娘親不是去大齊尋小舅舅嗎?為什么,會出現在西越?”
“相傳,西越皇室新獲一藥,乃千年份的靈株。”
靈株啊,又是為了她身上的寒毒……她一直知道的,她的存在,對于阿爹與娘親,反倒是個拖累!
不,清醒點,顧影闌,現在不是自我譴責的時候,冷靜下來,一直要揪出幕后之人!
西越,大齊……
“等等,擄你去西越的人,是魔宮之人,對嗎?”顧影闌的眸光瞬間冷銳。
魔宮的媚殺,乃前秦之后,而魔宮,一直是戰王的勢力,從小到大,顧影闌歷經的無數次刺殺,有半數以上,是魔宮的青衣客所為。
而西越……“如果我未記錯,西越的皇族,也是姓秦吧!”
戰王余黨,前秦余孽,再撞上野心勃勃的七小國,那可不就一拍即合了!
“這件事,爺爺知道了嗎?”
“老爺子尚不知,但顧二爺與顧三爺,俱已知曉。”
爺爺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
原本,她只想隔岸觀火,可如今……“十一,你速去御書房附近隱匿著,今晚,帝王定有行動!”
“若有信函,令顧氏暗衛定要一路護送,確保帝王的一切布署。”
什么世家、皇權,在她阿爹娘親的性命面前,一切都得靠邊!
如今,她與宮宸域的目的相似,自然是暗中推波助瀾一番,她要給西越與魔宮,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另外,調動一部分黑騎衛,密入古戰場,搜尋阿爹與娘親的下落!”顧影闌取下頸間系著的玉符,扭動中央機關,將其一分為二,她將其中一塊,遞予十一。
“十一,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十一……領命!”少年消失于夜色中,窗外,云層翻涌,遮蔽了原本皎潔的明月。
此夜,注定難眠,只因,起風了。
三日后,有兩封密函分別置于,大齊,大夏帝王的桌案之上。
“太梁太皇太后古稀壽誕將至,何卿愿出使大梁,替尊后賀壽,以彰兩國之誼?”這番對話同時出現在大齊與大夏的朝堂之上。
而兩方效率極高,不過半日確定了出使團人選。
更耐人尋味的是,兩方使臣團的護送兵力名面上稱是八千,可實際上,齊國出兵三萬,不過有半數沿南北上,卻停在了大梁的中部邊境。而大夏出精兵五萬,駐扎在大梁洛北邊境處,不再北下。
而大梁的洛北城中,王蕭二氏亦得一份密函,調周邊城池兵備五萬于洛北,同時,自北鄴大營調兵十萬,暗中南下。
但這些軍備部署,皆因賀壽一事,而進行得十分隱秘,只有三國帝王及邊境心腹將領方知曉。
五月初一,兩國使臣團在徐州,碰上了,而與此同時,大梁新帝攜皇后親臨棲霞寺,迎太皇太后回宮。
這一日,日頭毒辣得緊,蟬聲倦倦,葉影婆娑。
好在棲霞山的楓樹長勢極好,遮出了剌目的陽光。
攜太皇太后的車輿已在毒辣的日光里,等待了兩個時辰,可整個棲霞寺,卻依舊安靜的恍若無人一般,只有那撞鐘的和尚,臥倒于鐘塔前,偶爾腿一蹬,棍一敲,杳杳鐘聲,便彌散整個山頭。
然,眾人不敢有絲毫抱怨,君不見,帝后亦陪著他們一同在熱日下候著呢?
誰敢有怨言?
在太皇太后面前,就算是帝王,也得垂下那高貴的頭顱!
她老人家想刁難人,誰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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