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淵眸色一暗,不再看他們。
剛著急萬分的沖進來的九牧,也嫉妒地紅了眼,愛慕地看了一眼時梨懷中嬌軟的身影,默默地退了出去。
尚小美每次被時梨他們抱住的時候,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被動地任他們抱著。
她就像一個小孩,大人們想抱的時候,一伸手就能將她抱起來。孩子除了擺個臉色,大聲哭泣,沒有任何掙脫的辦法。
尚小美注意到時淵受傷的樣子,她想讓時梨停下來,不要在時淵面前跟自己怎么親密。
可是時梨不但沒有如她所愿,還接連在她的臉上、脖頸上親了好幾口。尚小美身上總是帶著一股幽香,肌膚滑滑嫩嫩的,越親越讓人上癮。
時淵難受的如芒刺背,他接受不了尚小美跟別人恩愛,把自己撂到一邊這件事。就算是憐憫,他也希望尚小美是在乎他的。
可尚小美什么話都沒說,完全沒有要給時淵名分的打算。
時淵是驕傲的,他年紀又大,愛得隱忍卑微,早就過了哭鬧耍無賴也要求個名分的年紀。尚小美如此避諱在時梨面前提起他,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用說時淵也清楚。
時淵不會求她,更不會追問她為何不愿接納自己。玩玩而已四個字,他承受不住,寧愿尚小美像現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晾著自己。
他怎么會知道,尚小美并不是土生土長的獸世人。她雖然知道獸世是雌性挑選雄性,但是她對獸世的婚戀關系和獸人奇特的腦回路,了解得還不夠。
比如,她雖然知道獸人很在乎同族,親人之間的感情也非常牢固,幾乎到了同生共死的地步。但是她根本想不到對于她和時淵的關系,時梨不但不反對,還會舉雙手贊成。
時梨想讓尚小美跟小叔好,在他的心里,小叔是自己人,以后他們叔侄能互相有個照應,他被夫人其他的夫郎爭寵、算計的時候,小叔能幫他。
他的這些想法,尚小美想破頭也預料不到。
不光如此,時梨親完尚小美后,突然轉向時淵,炫耀似的對時淵說:“小叔,夫人好香!香香軟軟的,每次都讓人親得停不下來。”
尚小美被他一句話,震驚得張口結舌,后背冷汗直冒。她逃不開現代人的思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時梨發現她和時淵的事了。
他在試探他們!
時淵則是滿臉苦澀的聽著時梨的話,他當然知道尚小美是香香軟軟的,可是尚小美不愿承認他的存在,他現在真的做不到,像最初那樣,沒名沒分的跟她廝混在一起。
三個人三種心思。
時梨想撮合時淵和尚小美。
尚小美卻以為時梨在敲打他們,倍感心虛的她,越發不敢跟時淵來往,連眼神交流都盡量避開,態度疏離冷漠。
時淵則是看到尚小美最近一再地疏遠他,以為尚小美不愿給他名分,不愿跟他繼續糾纏,而暗自心碎神傷。
三個人的營帳內,只有時梨一個人在興致勃勃地說話。
“我最喜歡抱著夫人了,夫人的腰肢好軟……”
“夫人的頭發好漂亮,好香……
“夫人肌膚勝雪,身上沒有一根獸毛。其他雌性都沒有她的皮膚好,那些女仙子連她的頭發絲都比不上。”
時梨越說越多,尚小美越聽越煎熬,時淵越聽越心痛。
最終,還是尚小美最先繃不住,內疚地對時梨說:“時梨,我有我的苦衷,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不做我就會死。我并不想傷害你,也不想把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這么尷尬。”
時淵聽到她說‘苦衷’兩個字,臉色更加沉痛,心如刀絞。
原來她對他竟連個見色起意都算不上,時梨當初因為俊朗的外表被選中入贅塵封島,時淵作為他的小叔,在狼族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美男子。
他一直以為,尚小美對自己就跟自己對她一樣,是見色起意。
原來連這都是他的妄想。
她居然是因為某種苦衷,才跟時淵春風一度的。
應該就像那些香艷的話本寫的一樣,鬼怪為了練功,必須吸男人的陽氣,她應該也差不多吧。
只是,他們顛鸞倒鳳的時候,她分明也樂在其中,為何現在卻把一切都撇的這么干凈?
時淵神色痛楚的看了尚小美一眼,尚小美沒有看他,她一直歉意而專注地看著時梨。
鋼鐵般意志的男人,好似碎了一樣,倉皇失措地從尚小美身邊逃開。
“夫人,小叔他傷心了。”時梨跟時淵是同族,狼獸傷心的時候是什么樣,他再遲鈍也看得出來。
尚小美只當他心軟了,連忙說道:“我們一定會斷干凈的,你放心吧。”
“你在說什么?什么斷干凈?”時梨卻反過來問尚小美。
尚小美張口想解釋,卻突然意識到,時梨跟自己說的不是一個事,她如果瞎說一通,豈不是自爆了?
“那你……又在說什么?”
“我在說夫人你有多好啊!”
“你當著你小叔的面,說這個干嘛?”
“當然是讓我小叔知道你有多好,瘋狂對你心動!”時梨笑得特別明媚燦爛。
尚小美卻覺得……他有病。
她突然不會了,這事的走向怎么越來越奇怪?她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了。她打算按兵不動,在摸清時梨的心理之前,什么都不做。
尚小美剛才跟時淵商量讓她出去當力忍的誘餌這件事,時淵堅決不同意。
剛才密忍又迷惑雪豹途徑他們的營地,這些高階忍者一直在暗處注視著他們。
時淵以前沒有尚小美輔助,對忍者也了解得不是很透徹,遇到島國人攔路,他都會正面對抗,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
尚小美在營帳內,跟時梨掰扯的時候,時淵竟找到九牧,把狼族的作戰圖給他看。幫九牧分析了附近的山勢,找到力忍最有可能藏身的幾個地方,然后又給九牧標出了射程內他射擊力忍的最佳伏擊點。
“這些忍者神出鬼沒,他們每一個人對我們來說都是莫大的隱患。你只要能殺一個人,都是我們狼族的功臣。”時淵動員九牧道。
九牧面色陰沉地抱著槍,完全不買賬:“我不想當功臣,只想給我娘報仇。”
“這些忍者是所有獸人的仇人,你的仇人也是大家的仇人。我知道你出身無嗣族,對同族之情看得很淡,但是你在我眼里,早就是狼族的一員了。”時淵能統領整個狼族,攻心之戰自然不在話下。
不過他今天卻碰到了一個硬茬,九牧是一點場面話都不會說,只會實打實地問時淵:“我如果真是狼族的一員,你能支持我跟師父好嗎?”
時淵被噎得一頓,語塞半晌,才反應過來該怎么回復他:“恐怕我沒有資格干預這件事。”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九牧雖然語氣平淡,面無表情,但是時淵能聽出來,他是真的很高興。
為自己不被鬼怪大人接受而高興。
時淵又被噎住了,這種直愣愣、不顧雙方臉面的小伙子,誰跟他聊天,誰就是在自找罪受。
時淵痛定思痛,決定再也不跟他套近乎,只談論正事。
“這些力忍一旦藏匿起來,群山連綿,大雪彌漫,誰都發現不了。我們只有先確定他們的位置,再下手。”時淵邊說邊連續點擊了圖紙上的幾個位置。
“他們想觀察到營地內的情況,并隨時發動攻擊,這幾個位置是最佳選擇。”
九牧會意,疑惑地問他:“那我要如何確定,他們到底在哪一個位置?”
時淵抬頭看向他,目光堅毅,似乎早就做好了決定:“我幫你引出他們,你記得機會只有一次,一定不能失手。”
九牧鄭重的點頭,他這一點頭,沒有承諾,卻勝過指天發誓。
兩人合計好,九牧先偽裝成普通守衛,把狙擊槍藏在柴火中,抱著柴火跟其他守衛一起大搖大擺地走進密林中,再從密林悄悄移動到遠處的高地。他選擇的位置,離營地比較遠,已經到了狙擊槍的射程范圍外。
不過平時別的守衛也會占領高地,觀察敵情。他這樣做,反而沒有引起藏身在暗處的忍者的懷疑。
九牧占領高地后,仔仔細細一遍遍地巡視遠近各個山頭,愣是沒有發現一處可疑之處。
漫山遍野的大雪,露在雪層外的只有干枯的樹枝和光禿禿的樹干,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想找出力忍,必須放出誘餌。
看來時淵說的沒錯,這些上忍經過特殊訓練,心思縝密、經驗豐富、神出鬼沒,真的很難殺。
他們必須互相配合,才能殺了他們這些討厭的侵略者。
原本打算獨自行動的九牧,不得不妥協,按照時淵定下的計劃,一步步往下走。
很快,軍營里突然出了意外,有狼獸不小心被燙傷了,傷得很嚴重。
時淵不會拋下任何一個同族,只要這個同族還有救,他都會救。這是島國人最鄙夷獸人的地方。
時淵帶著幾個人,抬著傷員想先一步趕去煊赫城。
他們剛走出營地不遠。
突然從左前方的位置,襲來一顆石頭,風聲鶴唳,時淵察覺到不對,微一轉身,完美的避開了第一顆石頭。
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就跟尚小美說的一樣,這些力忍只殺頭領。
他們準備得十分充分,好像等著一刻已經等了很久。時淵一現身,石子就劈天蓋地地朝他襲擊而來。
他為了當好魚餌,不惹力忍懷疑,只戴了護心鏡,沒有穿鎧甲。
力忍為了殺他,竟試圖讓石子從他后背的位置擊穿他的心口。
還試圖擊碎他的頭顱,每一顆石子都兇險萬分。
時淵雖然一一躲過了致命的攻擊,身體其他部位卻難免會受傷,很快他的手臂雙肩和腿上,都被石子擊穿了,渾身血流如注。
那些力忍太想要他的命,見他不死,攻擊的越來越猛烈。他們見時淵一直在躲,便改變策略,想先讓時淵喪失行動能力,擊傷他的雙腿,再攻擊他的要害。
眼見著時淵身上的傷越來越多,退到一旁的其他守衛忍不住了,擔憂地小聲質疑:“九牧那小子為何還不出手!老大為什么要信他?他們無嗣族向來陰狠,我看他就是想要老大的命!才故意遲遲不出手!”
“老大說過,讓他等所有力忍暴露藏身地點后再出手,他不出手,說明時機未到。”有人鬧,有人勸,不過大家的語氣都很焦急。
有過了一會,眼看時淵的雙腿都已經受了傷,只能勉強的用佩劍支撐著身體站著,九牧還沒有出手。
這下連時淵身邊最沉穩的守衛都繃不住了,左右張望,無助的對著虛空問道。
“九牧怎么還不出手!老大快頂不住了!”
“那個死小子!他如果敢趁機坑害老大!我一定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死小子心術不正……”
眼看著時淵行動越來越緩慢,再難躲過力忍的攻擊。遠處終于傳來一聲低沉的槍響。
因為有消音器,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槍響。
但是這一槍,卻讓像老鼠一樣躲藏在暗處的力忍,成功斃命。
接著是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
渾身是血的時淵,無力地數著槍聲,當他數到四的時候,他嘴角有了笑意,輕輕念叨了一聲“值了。”
強撐到最后一刻的偉岸身軀,轟然倒地。
守衛們立刻朝他沖了過去,包括躺在擔架上的傷員,剛才那場意外,不過是他們演的一場戲。
老大說讓他們配合演一場戲,他們笑著答應,卻是哭著收場的。
他們沒想到,這場戲,老大竟是拿命在演。
“老大!”
“大將軍!”
守衛們痛苦的喊聲響遏行云,時淵卻雙眼緊閉,只字不聞。
尚小美和時梨不過片刻沒有尋到時淵的身影,再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躺在血泊中了。
大雪皚皚,入眼一片潔白,這樣襯得從時淵身上洇開的鮮血,更加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