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司馴鳳攻略

第99章 鞭刑相逼

他握住我凌厲劈落的還神锏,焦灼道:“你殺了他豈非浪費一個人質?將他擒拿回去還能拷問軍情。”

焰蝶陣外兩軍廝殺激烈,我深深凝望一眼,冷靜片刻聽從他的話,主帥被擒,西澤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隨后歇戰三日,徹夜風雪悲咽,我不敢去俘虜營探視他,聽巡防兵說,蕭副帥日夜拷打他一無所獲。

每當夜闌人靜,我很想去看看他,可我連邁向俘虜營的勇氣都沒有,強烈的懼意逼我一再退縮,最近也不知為何,總是這么疲憊,眼皮一閉就陷入黑暗夢魘。

仿佛有一股神秘的魔力,將我困住不得解脫,再悄悄蠶食我的靈力,害我越來越嗜睡,從此我大病一場,連著六日水米不進,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油盡燈枯……

一場接一場的舊夢都是他,他就像活命的陽光空氣和水源,我一旦離開,就會分崩離析,即使我不想承認自己的脆弱,還是忍不住愛他,在自我鄙棄中絕望。

阿靳悉心照顧我,我卻無法回應他,就像無生命的石雕,正當我抱著枕頭哭泣,以為命不久矣之時,身體突然痊愈了,食欲都強盛許多,我開始暴飲暴食。

蕭副帥很愁很愁,阿靳也很愁很愁,以為我是借吃發泄心情,不信我是真的很餓很餓,怎么吃都不飽。

吃飽喝足之余,我開始著手戰事,聽說西澤軍最近沒完沒了叫罵放還元帥,但不敢輕舉妄動,怕我一個沖動滅了姓白的,我趁病逃避了這么久,也該面對了。

無數次偷偷思念,無數次近鄉情怯,我這回終于鼓起恬不知恥的勇氣,對著菱花鏡梳妝兩個時辰,在俘虜營外徘徊十來圈,還是把所有人都支開,獨自見他。

俘虜營血腥彌漫,我越往里走,身體越來越不適,腹中陣陣翻滾,我扶住旁邊劍架干嘔,眼前血跡斑駁,地上刑具縱橫雜亂,陽光割碎,他就懸掛在盡頭處……

遍地銀甲零落,他單薄的戰衣襤褸不堪,臉色蒼白如紙,眼眸安靜闔著,長睫微翹,沒有一絲氣息。

恍若天塌地陷,我猛地脫力跪在地上,寒意從腳底冒上來,渾身像篩糠一樣顫抖,什么癡恨都蕩然無存,只剩滿心的痛楚,一些不敢問出口的疑惑瞬間徹悟。

難怪蕭副帥最近不肯見我,阿靳也目光閃躲,為何我沒有仇殺負心的快意,心臟沉沉抽搐著,逼濺眼淚,那股惡心感急劇上涌,勢要將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他戰衣上血跡干涸,千瘡百孔,刑痕慘烈,枷鎖、鞭撻、炮烙……我捂住胸口低吼,心里痛得無法發泄,不敢想象他受過的種種折磨,縱然我恨得想殺了他……

模糊淚眼中,他低垂著頭,放棄一切抗爭,迎著窗邊幻金的陽光,蒼白的容顏近乎透明,唇畔血絲蜿蜒,卻凝著溫柔的微笑,恍若生前,最無奈至極的解脫。

我鼓足勇氣的結果……竟是一具冰冷的尸首,甚至沒有人殮他,僅淪為一個閉口不言的禁忌?長達半生的憧憬早已支離破碎,原地只剩下淋漓的碎片……

天旋地轉……一幕幕悲歡離合的回憶,猝然涌來,怎么可能?我還沒決定結束,他就率先擺脫我了?

“主君……”我瑟縮著拼命后退,撕心裂肺地嚎啕。

什么對錯都沒有意義了,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頑固我的偏執,白白害他一條性命!再也看不見他的悲歡,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他也不會再笑著抱我入懷……

我忽然迷失生存的方向,悲戚不知何去何從……

淚光破碎,心底的荊棘破土而出,攀緣瘋長,蔓延出無數尖銳的青刺,仿佛一針針刺綻皮肉,鮮血滴滴答答漫溢出來,渾身寸寸俱被撕裂,我痛得無法呼吸……

突然他沙啞低咳,瞠目倉惶四顧,視線定格于我,混濁眼中泛起一絲光亮,很快驟轉鋒銳,如視仇敵。

我喜極而泣,想撲過去擁抱他,訴苦剛才的驚嚇,見他如此瞬間熄滅,睨著他冷嘲熱諷:“命還真大。”

他目光久久膠著在我臉上,嗤笑道:“你來做甚?”

乍聽到他熟悉的聲音,我忍住掉淚的沖動,仰頭整理衣袖,步履優雅踱到他面前,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也不知方才有沒有把妝哭花,面容是否憔悴。

他嫌惡地偏開頭,毫無血色的臉像一方通透白瓷,眼睫鋪落扇形剪影,鬢發如蓬草凌亂,曾經風靡六界的神司殿下,竟有朝一日落魄至此,折磨得不成人樣。

我眼中酸澀,握緊十指掐痛掌心,咬著牙一點點加重力道,霍然開口:“我們離開這里罷!去哪里都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也……不計較你和元姝那事了……”

他側臉線條凌厲,遽然瞇眼低笑:“癡人說夢!”

天知道我說出這番話,要鼓足多大勇氣,逼著自己放下多少芥蒂,他竟然覺得滑稽可笑,瞬間滅掉我所有的希望,阻斷我所有的生路,我的眼淚再次決堤……

我失控攥住他的衣領,他被迫抬頭看我,眼中布滿血絲,我凄厲控訴:“你莫非忘了你那夜做了什么!”

每一分時間都沉重窒息,他憂傷望向窗外的天光,眼睫瑩瑩有淚,卻堅定道:“他很愛你,不會嫌棄你。”

曾經他最愛說甜言蜜語,如今他吐露的每一個字,都這么重創我,我倔強仰著頭逼視他,想看到他說謊的跡象,盡量保持平靜,哽咽道:“你真的這么想?”

他忍無可忍道:“他對你很好,你別再糾纏我了!”

我點頭掉淚,撿起地上的九節長鞭,他一如往昔笑著望我,似還在桃花宿雨中等我,可他是磐石,是我永遠無法扭轉的磐石,就算毀成碎礫,我也絕不放棄!

“白清偃……”我在淚眼中絕望,低啞道:“我曾以為自己在你的心里份量很重,其實在你的家國大義面前,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可以遺棄的物件,對不對?”

那樣溫柔似水的笑靨,卻吐著傷人的字眼:“是。”

我垂眸,疲憊道:“你對我已經沒有愛了是么?”

他的話語淡漠如風:“你就當自己從未愛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