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車上,謝漫洛馬上就卸下臉上天真無邪的表情,吳明也松了口氣。
“小姐,您可真厲害,今天不但警告了他們不能有非分之想,還坑了他們一把。小銀錠五兩,大銀錠的十兩,每家十五兩,他們可是出血了。”
“是吳叔你配合的好。小武哥和鐵哥也不錯,這出戲,我滿意。他們每家出十五兩也不算多,尋味正店會這樣做,其他三家應該也有這種想法,只是沒被我們發現而已。如今每日每家不間斷地供給他們三十只雞鴨鵝,他們能賺不少錢的,十五兩,還不足他們賺的零頭。”
她把六個“餅干”般的銀錠拿出來,掂了掂重量后就嫌棄地扔給了吳明,自己則從食盒中拿出打包的飯菜吃起來。
“吳叔,你趕緊吃點東西,一直都在演戲,也沒顧上吃,都餓壞了吧?要不讓小武哥和鐵大哥他們兩個先停下來,吃完再走?”
“不用。他們兩個剛才都吃了個烙餅,一會我出去替他們,讓他們再吃。耽擱不少時間,今天回去會很晚,您在這,林嬤嬤和江伯肯定要擔心壞了。”
吳明確實餓了,在馬車上也顧不上主仆先后吃飯的尊卑問題了,拿起一只雞腿就大口啃了起來。咽下去后,開心地說道:“今天真值,楚爺沒收我們飯菜錢,還送了我們這么多好菜。”
“我們如今窮,你會因為別人送點東西欣喜,過些日子,我們有錢了,你也許就不會這樣想了。”謝漫洛笑道,把自己手里的一個紙包也遞給了他。“這個還是熱的,你也吃點。”
吃飽喝足,謝漫洛便掀開簾子看著外面掠過的風景。
時已黃昏,金色的余暉照在街邊的商鋪和遠處的屋宇廊檐上,就像是給所有建筑物都渡上了一層華彩。
街上悠閑消遣的人依然很多,他們沐浴在金光中歡笑著,是那么的無憂無慮。
吳明見謝漫洛看著外面陷入沉思,沒有出聲打擾她。不過,吳明還是感受到了她情緒的波動,為此感到難過。
她本該和外面的人一樣,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鬧鬧,過著快快樂樂的日子,可一再遭遇不公,讓小小年紀的她不得不為自己的生存勞碌奔波。
真希望這個聰慧的小主子將來的日子能越過越好,自己也能給救命恩人一個交代。
吳明這輩子極少服人,但是謝熠軒絕對是他最尊重最佩服的一個,所以,在謝熠軒離開后,他毅然承擔起照顧小女孩的責任。
現在小主子老練的讓他心驚,真不知道她曾經歷過怎樣的痛苦掙扎,才被逼著變成這樣。
吳明想到這,心酸不已,亦恨自己不能為她撐起一片天。
謝漫洛并沒有發現吳明對她露出的心疼神情,因為她的所有心思都沉浸到不知名的情緒中,眼睛看著外面,心卻神游天外。
謝漫洛一行回到小莊子時,已經快十一點,江伯和林嬤嬤都急死了,江伯還拿著燈籠守在進莊的路口。
“江伯,快上車來,外面冷。”
聽到謝漫洛的話,江伯就似聽見仙音,頓時就笑了起來,在燈籠的照射下,他那張老臉如同一朵綻開的花。
“小姐,您終于回來了!”
“是的,我們回來了。快上來,我們一起回去。”
從莊口到小院并不遠,兩輛馬車很快就在院子外停下來,聽見聲響的林嬤嬤從里面沖出來,著急地問:“小姐呢?小姐在哪?”
正在吳明的幫助下準備下馬車的謝漫洛大聲說道:“林嬤嬤,我回來了,在這呢!”
林嬤嬤急奔而至,一把抱住她,哭著說:“小姐,您去了這么久都沒回來,可嚇死老奴了。”
“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還給你和江伯帶好吃的回來了。”謝漫洛轉了一圈給她看,還笑著安慰她,“有吳叔他們在,肯定不會有事。”
“自打您出生以后就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現在一去就是一整天,我們怎么能不擔心?”
“你們呀,就瞎擔心,我現在不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嗎?我們進去吧!”
林嬤嬤、江伯和提了食盒的吳明簇擁著謝漫洛進去,小武和鐵老三兩個則去停放馬車。
因為已經很晚,謝漫洛幾個又在馬車上吃飽回來的,家里留的飯菜大家都沒心思吃,各自略為洗洗頭面就歇下了。
謝漫洛在路上奔波一天,雖然在來回的路上都睡了覺,但是回到家里后還是覺得很疲憊,幾乎是剛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林嬤嬤看見她這樣,心疼的直掉淚,在床邊守了好一會,才到小榻上躺下。
“小姐,昨天累壞了吧?老奴早起做了酉羹,您快喝點。”謝漫洛還在林嬤嬤的幫助下梳洗,江伯就端了一碗酉羹進來。
“好,我喝。”
唯一能讓兩個老仆安慰的便是自己接受他們的關愛,謝漫洛自然是每次都欣然受之。
“沒有聽見吳叔和小武哥的聲音,他們出去了嗎?”喝完一碗酉羹后,謝漫洛問道。
“他們今天走的比較早,說是這樣早點回來。”江伯回答道。
想必是昨天的一番成果讓吳明不夠踏實,想要盡快去完成接下來的步驟。
晚上,吳明和小武興沖沖地回來,知道謝漫洛回房了還請見。
“小姐,我今天把您的決定告訴了那三個東家,他們知道您還愿意和他們繼續合作,很高興,每家送了我二兩銀子,還送了一些禮物給您呢!禮物現在還在外面,是拿到您房里來還是拿到庫房去?”吳明笑著匯報道。
“哦,他們還挺上道的嘛,把東西拿到這里來看看。”謝漫洛饒有興趣地說道。
吳明身后的小武馬上就快步出去,不一會,就抱著一堆東西進來。“小姐,他們送的東西都在這兒了。”
兩匹上好的錦緞,一套精致的文房四寶,一個暖腳銅缶,一套精美的酒器。
“錦緞是何爺送的,酒器是溫爺的,兩外兩樣是楚爺給的。我說不收禮的,但是他們非要塞給我,沒有辦法,只好帶回來了。”吳明解釋道,還把六兩銀子也放到桌子上去。
“我們的一通繞,他們心里都把我當成是一個了不得的大老爺,上趕著結交呢,這樣挺好。文房四寶我用,暖腳銅缶給林嬤嬤用,酒器給你們幾個用,錦緞的話,你們幾個做衣服吧!”謝漫洛看完別人送的東西,安排道。
“這錦緞我們可不敢穿出去,太高檔了,實在是不適合我們穿。”吳明、江伯和小武都連連擺手,一致堅決推辭。
“那就賣掉!不過不能在蘇州城里賣,免得被送禮的人發現。這樣,江伯抽空去黃泗浦渡口那一片去賣,那里有不少出海經商的人,就賣給他們。”謝漫洛想想,覺得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人家酒樓東家送錦緞是為了巴結自己的,當然是上好的料子,而穿這種高檔衣料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豪商富戶老爺,自己這幾個下人現在也確實不方便穿出去。
“他們既然這么有誠心,那我再給他們三家每人一份食方,吳叔,你明天帶去給他們。”人家送禮給自己,就得回禮,對酒樓來說,新式的菜品必定是最好的禮物,而與自己來說,則是最簡單又不費錢費力的事。
“小姐,您又給他們食方,那我們以后開腳店怎么辦?不是說要把做菜的秘密守護好的嗎?”江伯著急地說道。
“沒事,能給他們的都是我看不上眼的,好東西我都留著呢。就像我們經常吃的那些菜的做法,我是絕對不會給他們的,放心。”
古人的吃食幾乎都是燉煮炙燴,煎炒紅燒等方法基本沒有出現,謝漫洛給出的食方,基多也是符合他們做法的一些新式的食材組合而已。
聽她這樣說,大家也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