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轆轆向前,莊子被拋在身后,隨張林而來的丫環在車廂中殷勤地給謝漫洛拿點心。但是謝漫洛擔心他們在飲食上做手腳,借口自己剛吃飽飯,沒有胃口,一點都沒動。
見謝漫洛不吃點心,丫環又勸她喝紫蘇飲,說是張嬤嬤特意給九小姐準備的,聽說是張嬤嬤特意準備的,謝漫洛就更不敢喝了,說自己帶了豆兒水(綠豆糖水),也只喜歡喝這種。
謝漫洛以前出行很喜歡在馬車上睡覺,現在內心充滿警惕,不敢打瞌睡,便掀開簾子看著外面掠過的風景。
馬車比后世的汽車差遠了,不但慢,還很顛簸,稍微有點石子土塊什么的,就會來個拋高動作,緊接著就是后仰前沖,好在謝漫洛已經坐過好幾次馬車,稍微適應了些,也知道該怎樣盡量避免自己失儀。
那個殷勤的丫環看出謝漫洛不想搭理自己,便乖巧地不出聲,不過也時刻留意著謝漫洛有什么需要。
“九小姐,前面有個賣飲子的小攤,下車喝點冰飲吧!”黃昏時,一行人經過小集市,張林停下馬車,說道。
“不用,我帶了豆兒水。”謝漫洛說道。
“其實,小的想著江大爺和林嬤嬤年級大,這都走了一個多時辰了,想讓他們喝點冰飲歇歇腳。不停的話,那我們就繼續走。”張林非常體貼地解釋道。
張林這一提醒,謝漫洛覺得是自己疏忽了,趕緊敲車窗,讓張林停下來。
“那就歇歇腳吧,反正我們回去也是晚上了,不差這一會,你們也去喝點冰飲。”
“小人不渴,留下來看守馬車,你們去吧。”張林答道。也確實要有人看馬車,謝漫洛也就沒有再多說什么。
市集中寫著飲子招牌的小攤無疑是最受歡迎的,此刻還有不少人圍著買冰飲,謝漫洛幾個只好在外圍等著。
林嬤嬤他們幾個不放心謝漫洛,看見她下來就一個勁地問,臉上的擔心掩飾都掩飾不住。謝漫洛和他們說了一下自己這邊的情況,說是心里有數,讓他們不用擔心。
“小姐,您千萬別吃他們的東西,餓了的話就吃這些鵪鶉骨飿兒。”喝完冰飲,吳明在旁邊的小吃攤上買了些面食,交給謝漫洛,叮囑道。
“吳叔,我會小心的,以后我還想跟著你去京城呢。”謝漫洛笑著安慰他。
“好,以后吳叔帶著你去汴京,我們在那里開個最有名氣的酒樓,開個最有名氣的從食鋪子,再開個最有名氣的酒鋪,把我們的白酒放到那里賣,亮瞎那些皇親國戚的眼。”吳明看著謝漫洛,寵溺地笑道。
“我們一言為定。”謝漫洛和吳明拉了個鉤,開心地走向馬車。
馬車慢慢駛離市集,繞上江岸邊的一條小道,謝漫洛并不知道回家的路,但是剛才從吳明的口中得知,繞這一條道的話可以節省半個時辰,想來張林也是這樣想的,才帶著大家走這條路。
小道兩邊開始還能看見人家,后來就只能看見濃密的蘆葦叢。
景致單調,乏味的很,搖晃的馬車終于還是讓謝漫洛忍不住昏昏入睡。
再警惕,也終究抵不過小身軀的困乏,殘存的理智讓她不敢深睡,偶爾睜開眼睛來看看。
迷糊中,謝漫洛覺得自己突然被高高拋起,頭頂撞到車廂頂部后又摔了下來,接著是七仰八叉,頭部和身體不停在車廂中來回撞擊,徹底清醒過來的她,死死地抓住車廂中的護手,仍然不能停下來。
想要得到那個丫環的幫助,卻發現她已經昏了過去,正在車廂中被拋來拋去。
馬車出事了,車廂在翻滾,這是唯一的解釋。
謝漫洛拼命叫張林停下,卻沒有得到他的回應,頓時絕望極了。
“小姐,您還好嗎?快到車廂門口來。”車廂外傳來吳明焦急的聲音。
謝漫洛拼盡吃奶的力氣,拉開車廂門,只見吳明死死地拽著馬上要滾入江水中的車廂,他的腳蹬在地上,拖出兩條長長的溝。
“吳叔,我在。”謝漫洛的話剛出口,就感覺自己落入一個結實的懷抱。接著就聽見“嘭”一聲響,扭頭看時,發現整個馬車都已經掉入江中。
“小姐,沒事了。”吳明緊緊地抱住謝漫洛,退回到安全地帶。
“吳叔,他們都掉下去了。”謝漫洛第一次面臨這樣的生死關頭,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只要您沒事就好,別的不用管,我們趕緊回莊子里去。”吳明抱著她急忙跑向破馬車。
江伯已經把馬車掉好方向,隨時準備離開,林嬤嬤則是打開車廂門,使勁地招手,嘴里還喊著:“快,快點。”
可是沒等謝漫洛坐上馬車,前方就來了七八個騎馬的壯漢,一個人還高喊著:“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不好,有剪徑的強盜。江大爺,你和林嬤嬤看好小姐,我來應付他們。”吳明看了那些人一眼,就趕緊把謝漫洛往破馬車上一拋,又讓江伯快點上馬車。
為了不讓謝家人發現謝漫洛現在有錢,來的時候,大家都換上了舊衣衫,就連謝漫洛都穿的很普通,和一個普通丫環差不多,那馬車看著也破舊的很,一看就是窮苦人家,想來那些強盜不會看上眼。
“各位爺,我們走親戚的,馬車上的是小人的父母和女兒,這是我們所有的錢,還請各位行行好,讓我們過去。”那些壯漢很快就沖了過來,吳明迎上去,把身上的錢都遞給當頭的一個人。
“馬車里裝著一些換洗衣物和吃食,你們喜歡的話,也可以拿走。”吳明解釋道,為了讓他們看清楚里面的東西,林嬤嬤和謝漫洛也趕緊從車廂中下來。
但是那些人沒有接吳明的錢,也沒有拿車廂中的東西,只是直直盯著謝漫洛看。
一會后,當中的一個人朝其他人點了點頭,那些壯漢馬上就揮刀要向謝漫洛砍去。
“他們是沖小姐來的,快走!”發現不對的吳明大吼一聲,快速地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攔在那些人的前面。
夕陽最后的余暉照在吳明身上,度上一層金光,仿佛是神仙下凡,嚇壞了的謝漫洛和林嬤嬤傻傻地看著他,一動也不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