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漫洛回到莊子上的時候,已是申時。看守莊子的人發現謝漫洛后,馬上就哭了,大聲通報:“我們的家主回來了!”
莊子里馬上就騷動起來,所有人都跑了出來迎接,大家高喊:“小姐回來了!我們的家主回來了!”
幾十個人都激動無比,有的人相互抱著哭,有的人蹲著哭,更多的人則是淚眼婆娑地看著謝漫洛,她走一步,大家跟一步。
暗五和車夫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看的都有些傻眼了,不得不下馬下車隨著大家步行進去。
鐵老三和小武攙著林嬤嬤一路跌跌撞撞過來,聽見謝漫洛的聲音后,瘦的不成人形的林嬤嬤立刻上前抱著她大哭。“小姐,您終于回來了!老奴等到您了!”
同樣憔悴不堪的小武和鐵老三也抑制不住淚水,直直地盯著謝漫洛看,想要看清楚她是否完好無損。
“小姐,可嚇死小的們了!您回來就好了!”小武接過謝漫洛的包袱說道。
“吳叔和江伯呢?”自己離開前,吳明和江伯都受了傷,如今大家都出來迎接自己,唯獨不見他們,謝漫洛著急地問道。
聽見她問,所有的人都沉默了。這種感覺非常不好,謝漫洛心慌極了,幾乎是吼著問道:“吳叔和江伯呢?他們在哪?為什么不見他們出來接我?”
“小姐,他們都不在了。”小武忍著悲痛說道,說完,便似渾身無力一般,耷拉著腦袋。
“你說什么?”謝漫洛搶上前,抓住小武的衣服問道。
“吳哥身上中了三十多刀,當晚就離開了。江伯失血過多,又擔心你,最終也沒有熬過去,三天后去的。”小武沉重地說道。
“吳叔,江伯……”謝漫洛喊了一聲,眼前一黑,就沒了知覺。
“先把你家主子帶回家去。”暗五速度飛快地接住要倒下的謝漫洛,朝惶恐不安的小武等人說道。
“是是是,先回去。”小武和鐵老三這才反應過來,想要攙上林嬤嬤,林嬤嬤卻他們的手打掉。“快,你們先送小姐回去!”
謝漫洛是在自己的床上醒過來的,醒過來后就痛哭不止。
吳明和江伯都是自己最親的家人,又為救自己而送命,她怎么能不悲痛。
“姑娘,逝者已矣,就是再傷痛也不能讓他們回來,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為要,你看,大家都這么擔心你,你真有什么事的話,他們該怎么辦?”一向沉默寡言的暗五溫言勸慰道。
林嬤嬤、小武、鐵老三和狗子都在房中,擔憂地看著她,齊聲說:“小姐,保重!”
自己確實還不能倒下,有太多事情需要去做了,想到這里,謝漫洛朝大家點了點。“吳叔和江伯葬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們。”
“知道您舍不得他們,所以就把他們葬在莊子上,就在莊子的入口處。小的想,他們一定是想要繼續守護小姐您,也想要守護我們的莊子,就選了那一個地方。”小武流淚說道。
“我去看看他們,告訴他們我回來了!”謝漫洛抽噎著說道。從床上起來的時候,盡管腳步有些踉蹌,但是沒有人敢勸她。
莊子入口處,如今多了兩個土堆,正是吳明和江伯的安眠之地,上面用一塊木板分別寫著“吳明之墓”和“江大山之墓”,兩個土堆前都還有紙錢和香火,看來莊子里的人天天過來照看。
江伯受傷后還擔心自己,臨死前還急切盼望自己的消息,閉不上眼,謝漫洛就忍不住悲從心來。
吳明一直在謝漫洛心中都如父般的存在,是她最大的依靠。不管謝漫洛做什么,他都永遠站在背后默默支持,莊子上有現在的成就,和他的付出完全分不開。
說實話,謝漫洛對他的依賴,還遠在林嬤嬤和江伯之上。有他在,謝漫洛覺得自己想干什么都如有臂使,也有膽氣和憧憬。
他特別喜歡逗謝漫洛笑,說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天天像個老學究不好。他的錢,全部都花在謝漫洛身上,卻從來不舍得為自己花上哪怕一文。
給謝漫洛搜羅禮物是吳明最大的愛好,每次他進城,從不空手而回,吃的、用的、玩的、穿的,總會給帶一樣回來。
三十多刀,那得多疼?為了讓自己逃生,他力盡血竭而亡。
如今失去他,是真的如同生生砍去了她的左右手,痛徹心扉。
“吳叔……”謝漫洛抱著吳明的木牌,幾乎哭暈。
往事一幕幕,涌現出來的都是吳明和江伯對自己的關愛,耳邊響起的都是他們爽朗歡快的笑聲。
“吳叔,江伯,你們的魂魄不要走遠,等著我,等著我給你們報仇,我絕對不會讓傷害你們的兇手逍遙法外。”
謝漫洛哭了很久,后來又接過狗子遞給她的紙錢,慢慢地燒在吳明和江伯墳前。
“小武哥,明天就找工匠來,給吳叔和江伯修最好的墳,這木板也換成大理石墓碑,除了名字外,還要刻上他們是哪里人士,以及生年卒月。我要以女兒及孫女的名義送別他們,永遠記住他們。”
謝漫洛在兩座土堆前恭恭敬敬地磕頭,因為用力,額頭上都滲出血來。
“吳叔,江伯,我什么事都沒有,你們放心吧!以后只要在莊子里,我就會天天過來看你們。”
天色已黑,謝漫洛只好返回家中。看著林嬤嬤雙手摸索著出來迎接,謝漫洛才知道她的眼睛已經接近失明。
“林嬤嬤特別擔心您,覺得自己拖了您的后腿,又傷心吳哥和江大爺的離開,天天哭,淚水幾乎就沒有停止過。所以,眼睛就越來越不好了。”小武解釋道。
“林嬤嬤,我回來了,沒事了!以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以后可不能再哭了,眼睛哭瞎的話,以后誰幫我做衣服呀?”謝漫洛心疼地抱住林嬤嬤,安慰道。
“小姐您回來就好了,就是讓老奴馬上就死,老奴也心甘情愿了。”林嬤嬤哭道。
“說什么傻話呢?吳叔和江伯都離開我了,難道你也想不要我?那我以后還有誰可以依靠?”
“老奴以后再不說傻話了,小姐您說什么就是什么。”林嬤嬤忙改口道。
“你以后安心養病,我還等著你好了以后照顧我呢!”
“好好好!”林嬤嬤一迭聲地應了。
晚飯是狗子帶著他的女兒小紫一起做的,他們不怎么會做飯菜,做的菜式不多,不過加上烤鴨、燒鵝和鹽焗雞,也放了半桌子的菜。
謝漫洛吃不下去,是小武和狗子招呼的暗五和車夫,吃完飯后,又安排他們二人在廂房住下。
暗五本來把謝漫洛送到就要返回去的,可是看見她這么傷心難過,放心不下,便打算第二日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