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一家親

第四十章 算計(上)

杜氏心情頗好地回了屋子,從章太太那里占了這對鐲子心情實在的好,雖然這鐲子她還瞧不上眼,但瞧著章太太吃癟的樣子,她就是舒服。

身邊伺候的丫頭喜鵲見她心情好,在旁邊笑著湊趣道:“這鐲子奶奶戴著可真好看。奶奶的手襯的這鐲子越發的剔透。”

杜氏笑了。這丫頭就是會說話,不說這鐲子襯了自己的手白,到說自己的手襯了鐲子好。她一手褪下鐲子,對著陽光瞧了瞧:“你說這鐲子可好?”

喜鵲在她身邊久了,曉得杜氏的心事,忙道:“當然好了。這綠汪汪的,還泛著光,瞧著就是好東西。”

杜氏隨手一遞:“你若是喜歡,覺得好,就賞你了?”

喜鵲聽了忙跪下:“謝奶奶恩典。”她素來知道,杜氏從太太那里白占的東西,也就是圖個心里過癮,末了都喜歡賞人。這鐲子的水頭雖然沒奶奶箱子里放的那對好,也算是難得。

哪里知道杜氏此次也就是說說,并沒把東西賞給喜鵲,而是繼續套回了自己的手上,好一番把玩。

喜鵲沒得賞賜,心里雖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敢表現,越發地奉承杜氏,說的杜氏滿面笑容,整個屋子里的丫頭都得了些點心賞賜。

躺在里間屋子的章澤闿聽著外頭鬧鬧的,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只披了件外衣,趿了鞋:“我頭都疼死了,你們到在外頭說笑。”

杜氏忙站起身,扶了章澤闿出來。

喜鵲早就擺好了枕頭,一同扶了章澤闿,讓他能舒舒服服的躺下,又為章澤闿輕輕地按揉太陽穴。

章澤闿示意喜鵲輕些:“別那么用力。蠢貨,這樣,這樣,對輕些。”他只覺得這力道正是自己想要的,不禁舒服地哼了一聲,“跟你奶奶的手藝不相上下了么!“

“是,我只配做個丫頭。”

章澤闿一聽到那熟悉而帶著陰冷的話音,忙睜開眼,再看到杜氏那似笑非笑的臉,他渾身一顫,忙拉住杜氏為自己按揉的雙手:“大奶奶,你這是做什么。可折殺小的了。”

杜氏使勁一甩丟開章澤闿的手:“我的丫頭笨,伺候不好大爺,只有我來。大爺可滿意?”

章澤闿忙點頭:“滿意,滿意。我就說喜鵲那丫頭什么時候那么省心。”他笑嘻嘻地握住杜氏纖纖十指,“還是這手好,又軟,又……”他擱在鼻前深深一聞,“又香……”

杜氏滿面羞紅,啐道:“你要作死,有人……”

章澤闿環住杜氏腰身,頭順勢擱在杜氏小腹上,喃喃地道:“你看看哪里有有人?”

杜氏悄悄地掃了兩眼,果然,屋子里的丫頭都退了出去,還極為體貼的將門也帶了上。

章澤闿站起身,雙臂稍稍一用力,將杜氏攔腰抱起。

杜氏冷不妨叫出聲:“啊!你大白天的,你要做什么?”

“二弟昨夜小登科,大奶奶成全小的如何?”

但見杜氏雙頰燦若春桃,雙眸含春,羞羞澀澀的,自有一番風韻。

章澤闿大大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今日絕不放過你!”說著,抬腳便朝里屋走去。

守在門外的喜鵲,揮著手讓人退下,瞧著四下無人,卻悄悄地貼在門縫,細細地聽著里面的動靜。

開始還能聽見奶奶嬌責聲,末了也聽不清什么,她有些心急,往跟前湊了湊。

“好個不知羞恥的丫頭。”

喜鵲忙一轉身,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丫頭是八哥兒,遂松了口氣:“原來是你啊。我聽到大爺說什么不放過奶奶,心里有些擔心。害怕奶奶受了委屈。”

八哥兒聽了忙蹲下身,挨著喜鵲,支了耳朵貼在門扇:“是嗎。那可得注意了。”

喜鵲忙道:“許是我聽錯了。你聽里頭并沒什么動靜。對了,那日我見你給大爺做的扇墜兒打的甚是精致,你教了我可好?”

八哥兒盯著喜鵲兒,微微一笑。

喜鵲兒叫八哥兒瞧的有些不自在,深怕她瞧出些什么,挪了視線:“你看著笑什么?”

八哥兒搖頭道:“我覺得你身上的穗子顏色極為襯你的衣裳。原來這兩種顏色配在一起也是既好看的。”

喜鵲微紅了面龐,抬手扶了發髻:“這是二奶奶今日賞的,才上頭。”

八哥兒瞧了兩眼,也沒大瞧出那穗子是怎么編的:“我不過是說說。二奶奶如今是咱們府里頭的人了。回頭自然咱們都能學會。你可有絲線?我來教你。”

喜鵲聽了,忙站起身想要回屋拿絲線,又想著八哥兒在這,又有些不放心,便招來個小丫頭讓她到自己屋里取絲線,又讓她端茶,自己同八哥一起坐在廊下的欄桿上說話。

屋里頭,章澤闿將杜氏拋上了床,隨手扯落帳幔,與她并排躺下:“老二媳婦如何?”

杜氏面上也沒了那嬌羞,柳葉彎眉輕輕一挑:“瞧著是個老實的。她哪里會娶個同她鬧心的回來?巴不得對方也是個啞巴,再苦再難有口也說不出來。”

章澤闿一手擱在杜氏的手腕上,有意無意地撫擦著杜氏的鐲子:“這東西瞧著眼生?從她那里得來的?”

杜氏將鐲子取下遞給章澤闿:“收著。我還以為她今日有多大方呢!拿了自己的體己送給老二媳婦,哪里知道,卻是要借老二的手送給未來的泰寧侯夫人。”

章澤闿捏著鐲子瞧了瞧:“到是好東西。她手里還有不少好東西么!“

杜氏冷哼一聲:“都是老作的了。也不曉得是多少年前的東西,她也好意思拿出來。她當家作主二十年,稱王稱霸慣了,又想用老二媳婦,又要壓制老二媳婦……”說著杜氏突然笑了起來,“咱們就等著敲熱鬧好了。”

章澤闿雙眸一掃先前的暗沉,變得異常清亮,外頭的太陽仿佛都失去了神采:“你拿了這個,她讓老二媳婦來賠?”

杜氏坐起身,抬手捋了發髻:“咱們這位二奶奶是個有錢的主兒。出手大方著呢。就是賠了又如何?”

章澤闿不明白杜氏說的是什么意思,伸手按住了她:“再陪我躺一會兒,你方才說那是什么意思?”

杜氏把世蕓命丫頭拿了一百錢打賞廚房:“不過是個點心就打賞,這日后,若是沒錢,二房還想吃東西?咱們今晚就等著瞧。”她壓低了聲音,“我讓人盯著了,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世蕓在燈下做針線,章延闿先去了章老爺那里背書,據說他今早沒背下書,章老爺罰他抄了五十遍,限他晚上背會。一回來,見了太太跟李姨娘后,他就窩在西屋里半日沒出來,連晚飯都沒吃,掌燈的時候,匆匆地拿了自己抄的東西去了章老爺的書房。

世蕓擱下了針線,瞧了外頭的漏沙,這都去了一會兒,還沒動靜,是不是又是哪里惹章老爺不高興了?別又挨打了。他的手到現在還腫著,其實那樣還堅持抄了書。

世蕓眼前浮現了頭一次,在街上瞧見他的模樣。跪在地上,雖然落魄,但是那緊抿的嘴唇,露出的那點點的倔強。

他或許是倔強的。但是即使手腫成那樣,還能堅持抄書,這份心力,就是難得的了。

世蕓起身朝東屋走去。

那桌子上還擺著一沓紙,筆上的墨跡還未干,那邊放了一本半卷的《中庸》。

世蕓動手收拾著桌子,將書歸置到架子上。

他的書并不多,四書五經,再多的只有歷代史書。最常翻的都是經書,書頁已經卷起,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或許資質差了一些,他卻是一直在做。

“二奶奶。”

云鳳瞧見世蕓在屋子里很是吃了一驚,匆匆忙忙進來,眼睛迅速地在世蕓手上掃了一眼,又瞧著早已收拾整齊的桌子,不禁問道,“這桌子上的東西……”

“我收拾了放在了這。”

云鳳忙過來瞧了,東西收拾的整整齊齊,筆也洗凈,掛在筆架上。

云鳳不由地著急起來:“二奶奶,您……少爺是不許旁人亂動他的東西的。”

世蕓抿了嘴,她有些不快:“我是旁人?”再說,她只是收拾,并未動任何東西。

云鳳垂了頭:“奶奶不是旁人。只是少爺一再交代,這屋里的東西不得隨意動。奶奶不要讓奴婢為難。”

世蕓不禁一笑,她到成了故意為難人的了。她放下手中的書,抬腳出去,回了屋子,拿起針線,還未繡幾筆,只覺得心中氣憤難平。她的夫婿,居然連自己也不大相信,她連那個丫頭都不如。她是要同他過一輩子的人,雖然,如今才相處,可是……

她沒想到,以后都是相敬如賓……是冰冷的冰。

世蕓呆呆的坐著,也不曉得是什么時候了,外頭門簾閃動了下。

“二爺回來了。”

世蕓還未站起身,章延闿已經走了進來,見到世蕓還坐在那,他不由一愣:“你還未歇息?”

世蕓瞧了一眼漏刻,已經打更了。她站起來,伺候章延闿換了衣裳:“二爺可餓了?我讓廚房端碗面來?”

章延闿點了頭。他到現在還未吃,確實有些餓了,只是……“這個時候,廚房人想必都歇了。”

世蕓笑了笑,她已經請人留了話。

“你只管到時候吃就是了。”

可是一直等到章延闿梳洗好,簇水陰著臉回來了:“奶奶,廚房的人沒錢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