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庶一家親

第四十五章 銀子(中)

被杜氏揪進來的丫頭正是方才杜氏辛辛苦苦要找的翠珠。

原來她出去這么久就是去找她,難怪去了這么久。這么費盡心力的把翠珠揪住來,拉到三太太的面前,是要借三太太的眼睛?

壓著翠珠的婆子直接在翠珠的腿彎處踹了一腳,翠珠立馬跪了下來。那兩個婆子還深怕她爬起來,反掰著她的雙臂,令她的臉頰貼在地上。

喜鵲則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桌面上。

“你這是又鬧什么?”章太太見她抓住翠珠,兩道細細的眉毛不由地豎了起來。她已經被激怒了。

杜氏道:“太太,我院子里這個月的月錢沒放,二弟妹那,連上個月也沒放。太太,如今我們到是外人了?”

章太太道:“你胡說什么?!”章澤闿那邊的月錢她一向是讓人按時送去,就是怕他們鬧出些什么來,只是二房那邊,從來是老實慣了的,這新進門的媳婦也是個老實的,只有把話憋著的份,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都讓杜氏曉得了。

杜氏拉了世蕓出來:“二弟妹,你同太太說,是不是?”

世蕓突然紅了臉,一臉為難地哀求著杜氏:“大嫂子……”

杜氏笑道:“二弟妹,你莫怕,只說實話便是了。”

“是,你就實話實說。”章太太將身子靠向了椅背。老二媳婦是個庶女,在家那么多年,是曉得若是想過的好,就要好好的跟著嫡母,“這個家我還是能做主的。”

章太太心里冷笑,老大媳婦,你還是嫩了些,要想讓人靠向自己,無法制約對方,就想得到?

世蕓抿著嘴,輕輕地點著頭。

章太太頓時拍了桌子,這個老二媳婦!她隨即道:“這是真的?”

杜氏只站在一邊瞧著章太太演戲,她也料到章太太會把事情推給旁人,只是世蕓的表現到讓她感到意外。章太太方才那帶有威脅的話,她聽了居然不怕,還說了實話。其實,就算世蕓不說實話,她也是有法子的。擺飯的時候,她是瞧著豐大奶奶過來故意問起來的。

她到真沒想到世蕓會承認,這……老二媳婦是個實心忠厚老實的呢?還是個藏拙守成的呢?

世蕓依舊是點著頭,小心喃喃地道:“想必……我并不急著用……只是……”

章太太瞥了三太太一眼,她只坐在那靜靜的吃茶,到是沒有插手的意思。該死的翠珠,她明明交待了她,要先把大房那邊的月錢按時送過去,怎么偏就不聽。

“那月錢我上月明明就讓人送了過去,怎么會……?”章太太面色一副吃驚的神色,像是很意外的樣子。

此時豐大奶奶走到三太太跟前,低低的說了兩句話。

章太太瞥見三太太婆媳嘀咕,心里有些不安穩,深怕三太太問上兩句。她揣摩著要如何應付三太太的話,若是她現在起身告辭那便是最好的。

三太太變了眼色:“你說什么?為什么不早說。”說著便站了起來。

章太太緊緊的聽著豐大奶奶的嘴巴,她熱烈的期待著從豐大奶奶的口中吐出什么天大的不好的消息來,無論什么,只要能讓三太太立馬離開就可以了。

就聽豐大奶奶道:“才打發了人來。”豐大奶奶的面色也變了眼色,這事……

三太太對著章太太道:“元哥兒病了,我這就回去,過些日子我再還席。”

章太太忙道:“可要緊?請郎中了么?”她面上露出關切地表情,一副憂心的樣子,到比豐大奶奶這做母親的還要憂心三分。

送走三太太婆媳,章太太頓時松了口氣,這外人走了,什么都好辦了。

“太太,這頭的事還是要理理才是。”

章太太不耐煩地道:“這我自會處置。澤哥兒還病著,你好生伺候著,我已經命人去請郎中。”

這是在打發杜氏快些離開。

杜氏道“是。只是,還要請太太,您看看這個。”杜氏上前掀開托盤上的紅布,上面散落著近一盤地散碎銀子并銅錢,“太太是把月錢放了,只是這錢沒進了我們的口袋里,都進了這個小蹄子的口中。”

杜氏這仍不肯罷休,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么做又是要做什么?

再看眼只打進來就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翠珠。真是奇怪,她只是一直哼,卻不辯解。無論是何種情況,翠珠都該為自己狡辯兩句,怎么卻沒開口?

她不解地再瞧了一眼。翠珠被人不住的往地面壓著,卻是拼命地掙扎著要抬起頭,口中極盡的哼著。

這是……

杜氏看著直哼哼的翠珠不由一笑。難道她就任她解釋?

她早讓人將翠珠的下頜錯了位兒,讓她說不得話。至少從表面上看根本就不出她哪里傷了。

“高姐姐,您同太太說說這可是真的。”杜氏干脆扯了同她一起去的一個仆婦。她是章太太的一個陪房,卻不如胖婆子等人那樣的能干,平日里只做些跑腿的事。

高成家的忙道:“正是。這都是在翠珠屋里找出來的……”高成家的從袖口里摸出張紙片遞了過去,卻沒退下,只守在章太太的身邊。因為平日里不得重用,章太太跟前的幾個大丫頭對她也多是冷言冷語,高成家的心里頗有不快。偏今日遇見杜氏揪著翠珠,她覺得是個機會,立馬迎合上去,卻不想真收出了東西。

她會了話,大著膽子抬了頭,暗示著自己懷里還有東西,如今不方便說。

章太太還未開口,就聽著杜氏道:“太太心善,都被那些個丫頭給糊弄了,我數了數,這里面怕是有二三十兩銀子,這是利兒,至于那本錢,太太還是瞧瞧那上面吧。”

她說是要給章太太看,卻在章太太伸手的工夫又收回來,只肯讓章太太就著自己的手看。

章太太瞧了那紙片兒,卻是一張票子,上面注明了本金多少,又是幾分的利,這是…….章太太氣得都要暈過去了,這東西怎么叫老大媳婦收了出來。她狠狠地瞪了翠珠,這個該死的丫頭,明明讓她好生的收起來,她怎么收到了自己的手中。現在叫杜氏找了出來,她這銀子……

杜氏將紙片兒:“我就說太太心善,讓這些個下人糊弄了。還好這些東西都回來了,若是哪日得罪了自家的親戚,到時候可就是咱們面上無光了。”

章太太是連連點頭,她伸了手:“澤哥兒媳婦,這東西還是由我來處理。”她一心想要把放利錢的憑據拿到手,這二百兩銀子的事,她怎么舍得這么丟出去。

杜氏哪里能讓章太太如意,今日兜了這么一大圈子,就是為了這個,她還有后招沒用呢。

這錢,她也不要,她又不缺錢,她只是想瞧熱鬧。只是這錢……杜氏眼珠子一轉,將東西交到世蕓的手中:“這東西原本就二弟院子的,不如就交給二奶奶,連著這些也都還了才是。”杜氏甚至將那托盤都放在了世蕓的手中。

把錢都給了她。

世蕓從來就沒見過這么多銀子,這都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覺得有些晃眼,這些都給了她?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這樣的事發生在她的身上?

世蕓很快便從銀子的包圍中清醒過來。章太太那一對幽亮幽亮的眼睛,緊緊地鎖住她的身影,她在意的是自己手中的銀子。

世蕓將托盤放了下來,從里面數了銀子,她跟章延闿的月錢再加上院子里的人,是五兩四吊錢,更何況她嫁過來也還沒一個月,有十兩就足夠了。

她揀了,試著有十兩就收了手:“這么多就夠了。”

章太太心里歡喜,直接將托盤的銀錢都給了她,說這原本就是歸她的,只讓世蕓把憑據拿來。

回去的時候,世蕓到東邊屋子瞧了一眼,章延闿這兩日沒去學堂在家養著。

“二奶奶來。”一見到她,守在外頭的丫頭立馬高聲的喊道。

世蕓奇怪的瞧了一眼,莫不是她有銀子的事這么快就曉得了?

世蕓挑了簾子,卻是瞧著云鳳正在為章延闿上藥,旁邊擺著一盆污水,這是洗了手的。那手雖然好了些,可仔細的瞧上去還是腫的。

她不過待了一會兒,章延闿就打發她去:“你別待在著,我還要背書,晚上要背不出,又要挨打了。你不忍心我這手才好又腫了吧!”

世蕓瞧了眼桌上擺的紙張,他趁自己不在偷偷的動了筆,這么不愛惜自己:“等手好了再寫字也不遲。”

章延闿微微一怔,隨即道:“我曉得。你快去吧。”

世蕓回了自己的屋子,換了衣裳,瞧著柜子里放著的那個包袱。該不該把這東西給他呢?

“這么多銀子?”簇水拿了小銀戳子,將銀子稱了,又一五一十的數了,最后驚喜的道,“這是三十二兩七吊錢呢。”

姑娘在家攢了許久都沒攢這么多的銀子,一來到獲了這么多。

世蕓讓簇水數了,把院子里人的月錢都發了,饒是這樣,她還白得了二十多兩的余頭。

這長房跟章太太斗,獲利的到是她。

有銀子是好事,可是這今后,怕是要難辦了,章太太怕是要惦記上她這二十兩銀子,這該怎么辦?

正在這枯坐,章延闿回來了,一看到桌子上的銀子,兩眼頓時放光:“怎么這么多銀子?”他隨即了然道,“你那日贏了我的銀子,今日又想贏了?我可沒錢,月錢還沒放呢!”

世蕓取了四兩銀子給他:“這是你的月錢。”

章延闿一有了銀子,立馬叫云鳳擺棋盤:“爺有錢了,咱們來下棋。”

世蕓張了張口,這前頭還說要讀書,這就要同她下棋掙銀子。章延闿還是輸,四兩銀子輸了個干干凈凈,他更是郁悶了,倒在床上,直到丫頭說章老爺叫他過去,他才懶洋洋地爬了起來,磨磨蹭蹭地跟著去了。

世蕓瞧了那些銀子:“收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