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蕓頓時心中一慌,難道真的是他做下的?不可能,他不可能認下的,她還是知道章延闿的,就算是他做的,他也不會承認的,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啊。她勉強鎮定心神:“還有什么?”
“有人上折子說要重塑禮法。”
重塑禮法?這是要拿章延闿祭刀:“是那個孔大人?”
順兒搖搖頭:“不是。而且……”順兒有些遲疑,他不曉得這個要不要告訴世蕓,直覺告訴他這話不能說,可是不說的話……
“而且怎么了?”
順兒,死死的閉上雙眼,鼓起了天大的勇氣:“皇上準了!”
準了?圣上準了,這就是說章延闿死定了!這事情要怎么辦?皇上不是還要靠章延闿對付張家的么?現在沒法子了,便要舍棄章延闿了?
世蕓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她心里焦躁不已,一點頭緒也沒有,唯一知道的就是為章延闿喊冤:“我去敲登聞鼓!”
一直坐著不發一言的錢師爺突然命人攔下世蕓:“給夫人沏杯釅茶來!”
簇水端來了茶水,錢師爺親自送到世蕓手中:“夫人,吃杯茶。”
這個時候哪里還有工夫吃茶,她搖著頭:“我吃不下。”
“夫人,您許久沒有吃茶了,還是吃一杯,緩一緩。我有話說,聽了我這話夫人再去也不遲。”
世蕓接了茶杯,毫無力氣的道:“先生請說。”
世蕓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急切地看著錢師爺:“先生您定有法子是不是?是什么法子?”
錢師爺只是讓世蕓吃茶:“夫人,你且吃了茶,慢慢的吃。你心情平緩了,我才同你說。”
她依言吃了茶,卻是一口喝干。
錢師爺搖著頭,再倒了一杯茶遞給世蕓:“夫人,慢慢的吃,一口口的來,茶是品出來的,不是一口喝的。”
錢師爺平緩的聲音讓世蕓感到鎮定,看著世蕓慢慢的吃了兩口茶,錢師爺這才說話,只是他一開口到讓世蕓吃了不小的震動。
“夫人,恭喜大人脫險。”
世蕓不由啞然一笑。順兒的消息雖然不好,但是也曉得章延闿如今醒了過來,還能說話。可是,這又算是什么喜事?“他都認下了,還不是一個死?又有什么好的?先生您熟讀刑律,這難道還不曉得這庶犯嫡是多大的罪過么?“
“夫人向來聰慧,為何這次反而看不透這其中的玄妙呢?”錢師爺端了茶抿了一口。
玄妙?自己沒看透?
錢師爺笑道:“難道夫人也相信三爺是大人蓄意所傷?”
她不相信有能如何:“他已經認下了!”他認下了就是沒有什么可是了,無論是不是蓄意都已經不重要了。試問,誰還會為了一個認罪的死囚犯案呢?
“那為什么夫人還要去瞧登聞鼓為大人含冤?”
“我不信!”
錢師爺笑意更濃了:“是啊,夫人不信,我也不信。可偏偏是大人認下了,這才有疑點!夫人,我雖跟著大人時日不長,但卻總為大人所作所為折服,這才愿意天涯海角都追隨大人。每每看到大人那些膽大包天的作法,學生雖是有些提心吊膽,可大人每次都能將事情完成。這是學生是最佩服這一點。細細的琢磨起大人平日里的所作所為,學生總結出一些來。”錢師爺停了話,笑著看著世蕓,示意她去猜。
世蕓站起身福了福:“還請先生賜教!”
錢師爺忙道不敢:“其實夫人也是看的出的。大人平日里所做最講的就是兵行險招,出其不意。大人作為之事從不按常理出牌。”
中了舉的,都一門心思的卯足勁兒考進士,只當那是唯一的正途,只有他放棄會試,去做個教諭;也只有他被外放到從未出過舉人的興義縣甘之若飴……他的所作所為看起來都是那樣的兵行險招,卻樣樣出其不意。樣樣都取到意外之喜。
“若是按著尋常人的想法去想大人所做之事,定是樣樣兇險。”
“你是說他是故意認下的?”
錢師爺笑著點著頭:“正是這樣。學生本來也不明白,可是反過來一想,卻是大不一樣。夫人,同樣是出事,為何三爺是回家,大人卻不知所蹤?直到今日才有消息?夫人,如果不是有人故意隱瞞了大人的事情,為何我等打探了多日也打探不出大人的消息?”
是啊。到底是誰?
錢師爺只笑,繼續說著自己的思量:“夫人再想想,這次的事情是怎么起的?這事誰錯在前?三爺受重傷,是派了御醫去的。這是驚動了皇上的。可是老太太甚至大張旗鼓的還找上門來,是誰給了她那么大的底氣?次輔大人么?次輔大人的孫兒這次也牽連在里頭,次輔大人自己都來不及了,能為老太太撐腰?”
就是這話,皇上是曉得章幼闿在那做的事,章太太非但不感到羞愧,反而跑到家里來鬧,就算是她要鬧,次輔大人怎么可能讓她鬧。只有一個可能,有人在縱容,還是皇帝?
“夫人這些日子也打探了不少的消息,夫人就沒想過,為何有人偏偏把這樣的事情扯到了嫡庶上頭?夫人何等聰慧,難道這都看不出來?夫人再想想,為何大人會一言不發的認下這樁事來?忍氣吞聲這可不是大人的作法。”
她是怨過過章延闿為何為認下,卻沒有想過章延闿為何會故意認下。
不僅僅是章延闿故意認下,而是這整件事的背后有只黑手在推動,逼得他不得不認下。認下罪狀,是為了暫時保住性命,保住性命是為了待來時的反擊!
這個黑手不是旁人,怕就是張家的人。借了這個由頭弄掉章延闿,卻叫旁人認為與他家無半點關系。好手筆,這才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先生說我們要怎么做?”章延闿認罪只能暫時保住性命,章延闿能做的只有認下罪狀,等待時機,而他們這些在外頭的人要做的便是為他創造時機。
錢先生笑了笑:“人家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
朝政奏章延闿庶子殺嫡子,那么就要把他引到大義滅親,是什么逼得章延闿不得不這么做,保命,這個不能提,你提出來了,總有人能反對你。要找出一條,就是說破了天,也是章延闿有理。這要如何去做呢?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跟著人做,而是要火上澆油,要把事情鬧起來。
世蕓微微一笑她已經有了主意,卻是對錢先生道:“單單這個還是不夠的。先生,必須還要讓旁人主動為相公說話。”或許朝廷中真的沒幾個人為章延闿說話,但是有一點,那就是:“這個朝廷里是庶子出身的官員不在少數。”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
錢先生不禁鼓掌叫絕:“果然是夫人。”有好的嫡母,也有不好的,有得意的庶子,也有不得意的庶子,可是庶子都是想出頭的,如果他們的出路被堵死了,他們會這么樣?這個世上,比較下還是庶子庶女多一些,嫡子嫡女少一些。將這些庶子庶女拉下水,到是不小的的一陣風波,“不過卻要不少人。這人我們該怎么去鼓動?”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你沒聽過么?”章澤闿突然出現在門口,他大步走進來,從懷里掏出一沓的銀票,“一個折子二百兩。他們還不寫?”
世蕓同錢先生看著章澤闿那財大氣粗的模樣不禁一笑。寫這折子又不是要死人的,卻是順應朝野的風向,寫寫也沒事,又有錢何樂不為。更何況,讓他們寫的是章澤闿,他是嫡子,嫡長子!合情合理。
章澤闿只是擺手:“我只負責拿錢,至于那東西怎么弄還是要靠你們的。”
錢先生笑了笑:“這個我已經有了主張。不過卻是少了個領頭的。這領頭的到是有些難辦。要不為了這個錢,要有身份,上這個折子要合情合理。”
章澤闿靈機一現:“找那個孔老頭。他不是對二弟滿肚子的意見么?就找他!”
錢先生搖搖頭。正要說理由,簇水在外頭道:“奶奶,大舅爺大舅奶奶派人送點心來了。”
錢先生同章澤闿忙到邊屋去。
下人進來,卻是杜氏孟氏身邊的婉兒,如今卻是梳了婦人的發髻:“姑奶奶,大爺大奶奶讓我給表姑娘送些點心。大爺還問了,上回姑奶奶要的點心,姑奶奶可覺得好?”
她并未要過什么點心,為何大哥單單問起?大哥并不會掛心這個的。
婉兒退下,錢先生從里間走出來:“夫人,這事情,我看要請舅老爺操刀!”譚世懋這個時候能派人過來,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譚世懋是嫡子,在人前總是一副老學究,老夫子的模樣,又因為他嫡親的妹妹世英被她這個庶女欺負的這么殘,譚世懋憤慨也是合情合理的,胳膊肘都是朝里的。卻不想他們是要譚世懋朝外了。
世蕓點點頭。心里卻想著婉兒轉達譚世懋的問話。上回的點心,上回……世蕓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她要去找一樣東西。那樣東西一定能有用處,一定能幫得了章延闿。
錢師爺見世蕓有事,也告辭離開,在臨出門的時候突然停下,轉過身幽幽的道:“夫人,這回三爺沒死,老太太怕是要后悔一輩子了!”
是啊。她會讓章太太后悔章幼闿沒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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