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河東獅(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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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蕓不由抿口笑道:“要我幫你做什么?你莫非要學做婦人擦脂抹粉不成?”
章延闿嘿嘿一笑:“娘子若是讓我做小的敢不從命?只是今日還請夫人下了狠心,在我這臉上留些印記。”章延闿說著用手擱在面龐上示意了一下。
世蕓的臉頓時沉了下來:“你又要胡鬧?前幾日的就已經夠了,你今日這是要做什么?”
章延闿嘆了一口氣:“這戲既然是做了,還是要做真一些,到底要讓他們不敢放肆,我這知州才能做的穩當。”
“你……這是何苦?”
章延闿見世蕓略微的松動忙道:“苦不過一時,總比日后苦一世的強。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好法子,我大可斷然拒絕。只是……”章延闿苦笑一聲,“你沒見過那些人的手段。一個個都是富得流油,你當我這次為何能這么順利的補到這?”
世蕓自然是不會說出鄭濬的保舉。章延闿升任濟寧知州是有鄭濬的保薦,但是在往深里頭怕是還有其他的緣由:“你總不會說,朝廷是讓你同這些人打擂的?”
章延闿贊許的對著世蕓笑笑:“娘子果然是聰慧過人,能掐會算。”
章延闿是說笑,世蕓卻笑不出。派人打擂的地方比起那些個窮縣還不得意。
“前一任的知州是叫他們給攆下去的,再前一任是受賄叫御史給參了,發配云南。這比咱們在鄖縣的時候還不如。那里咱們好歹知道是百姓有難處,這里……我若是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便要斷我的命。”
世蕓大驚,不由抓住章延闿的手:“他們……”
章延闿安慰著世蕓:“你別慌。該動手的時候還是要動手,現在大家什么都沒有,和和氣氣的就是。”
世蕓仍舊是擔心:“若是朝廷怪罪下來……”朝廷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章延闿同這些人同流合污的,保住了這邊,朝廷那就會收拾章延闿,這是兩邊都不討好的位置。她有恨起鄭濬來,他果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章延闿道:“我不讓人抓住把柄能怪罪什么?”他笑著看著世蕓,“你不相信我?”
世蕓點著頭。她怎么會不相信章延闿呢?這一路走來,她曉得章延闿是個不打無把握之仗的人。
章延闿撫掌笑道:“既然娘子相信為夫,還請娘子高抬貴手成全為夫。”
世蕓冷不防章延闿在這里等著他,他早就預謀好了,將自己一步步的引進陷阱里。
“娘子?”
世蕓覺得自己下不了這個手,讓她摑章延闿,這……
章延闿眼珠子一轉兒,湊到世蕓的跟前,小聲地嘀咕了句,但見世蕓粉面漲得通紅,抬手便給了章延闿一下。章延闿還將自己的臉頰湊了上去,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聲音怔得世蕓沒了反應,怔怔地看著章延闿撲通一聲跪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守在門口的丫頭沖了進來。
橫云一看到章延闿捂著臉跪在那,世蕓面龐上涌起的血色還未消退,還有方才那一聲清脆的聲音,顯然是章延闿挨了巴掌。
橫云馬上低下頭,偏那幾個新來的丫頭什么也不懂,依舊站在那探頭探腦。
章延闿忙站了起來,漲紅著臉大聲的訓斥著:“沒規矩,誰讓你們進來的,還不滾出去。越發慣得你們沒了規矩。”
橫云自從陪嫁后從來未見章延闿發火,還是沖著她發火。她頓時漲紅了臉,眼淚水經不住的掉了下來。
世蕓瞥了章延闿一眼,冷冷道:“你沖她發什么火?她做錯了什么?”
章延闿賠笑著看著世蕓,卻是對橫云道:“還不下去。”
世蕓冷笑道:“下去做什么?老爺敢說不敢做了?”
章延闿嘿嘿的不說話。
也不曉得是哪個多事的丫頭,居然急吼吼的跑去找簇水,驚動了就要歇息的胖婆子,胖婆子在云鳳的攙扶下,挪著沉重的身子過來。
一看到屋里的氣氛不對,不由的道:“這是怎么了?二奶奶,不是老婆子我倚老賣老,二爺就是再有不對,二奶奶也不該同二爺吵嘴才是。”她有看到章延闿那半邊通紅的臉,不由的道,“二奶奶還動手了?”
章延闿忙捂住臉,支支吾吾的道:“沒,沒有的事。我覺得熱而已。”
胖婆子才不相信章延闿的話,對著云鳳道:“我那有上好的藥,你拿來給二爺揉揉。別到明日腫起來了。”
云鳳忙應下,急急忙忙的取了藥膏來,在章延闿面前蹲了身子:“二爺……”
她只是那一聲,便哽咽了的說不出話來,眼淚水嘩嘩的往下掉。
章延闿看著云鳳:“是你啊,你怎么也來了?”
云鳳跪倒在地,嚶嚶的道:“奴婢好幾年沒見二爺了,二爺到比以前瘦了許多,在外任受了不少的苦吧!多虧老天爺保佑,二爺選到了這。”
章延闿挑著眉毛看著表白的云鳳,這是什么話,他只是看了世蕓一眼。可世蕓好像對房梁上的彩繪有興趣,盯著那細細的看,還拉著橫云在說什么。
胖婆子忙道:“這回二奶奶跟大姐兒要回京城,二爺身邊這就沒人來,太太便讓云鳳過來伺候。太太曉得云鳳從小是伺候二爺的,比旁人都細心。”
章延闿大驚道:“誰說二奶奶跟大姐兒要回京城的?我怎么都不知道?”他舍了胖婆子,面對著世蕓,“你什么時候要回去?”
世蕓看了章延闿一眼,又撇過頭:“我在這惹知州老爺不高興了,還是回京城到太太跟前去,也省得有人嫌我礙眼了。”
章延闿已然沉下了臉,提了聲道:“你若是不愿意便說,陰陽怪氣的做什么?”
世蕓冷哼一聲:“我陰陽怪氣?你就正大光明了?姓章的,你若是看不過我,你就寫了休書來,拿來我這就走,什么也不管你。只要我一日還是這知州府的太太,這后院的事就得聽我的。”隨著話音落下,世蕓已經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張,桌上的碗碟都震了起來,嗆啷啷數聲,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眾人個個盡皆失色,沒想到世蕓會發這樣大的火。
世蕓暗暗的縮了手,暗暗的倒吸氣,這一掌拍地太重,一點也沒有節制,震得手掌發麻。
胖婆子已然聽出味道了,后院的是二奶奶不愿意,二爺愿意,這還能有什么,她有些歡喜,就算是云鳳不管用還有旁人,只要插了人便好。
云鳳卻是一臉的黯然,這又要進誰。莫不是個如花似玉正值花信的少女?她怎么能比的過人家?
章延闿硬著脖頸道:“寫就寫,你當我不敢?拿紙筆來!我趁早休了你這個母老虎。重振了這夫綱。”
胖婆子聽了正是高興呢。她真巴不得鬧大呢。太太先前交待了,先安插人,就算插不進人,也要鬧得二爺同二奶奶離心,夫婦不合,二爺的官位自然也是坐不穩的。可是面子上仍假意的勸架:“二爺,這是在做什么?二爺就不怕叫人笑話么?”
章延闿冷哼一聲:“笑話?你也不去問問,爺早就成了這濟寧城的笑話了。”一面又催促著,“快拿紙筆來!趁早休了這母老虎。大娘你也別勸,你方才也聽到了。這是她自個兒要休書的。”
世蕓頓時哭喪了臉,只放開了聲嚎啕大哭:“你……你居然要休了我,我不活了,你趁早勒死我算了,我死了你也就一了百了,就可以跟那忘八的淫婦在一處了。”
章延闿道:“你當我不敢么?”他還真的上去就要掐世蕓。
周圍的人忙上前見章延闿攔下,橫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二爺,二奶奶,是奴婢的錯,要打要罰奴婢絕無二話,只盼著二爺別同二奶奶為難。”
章延闿只叫人滾開:“滾!讓我掐死這個醋壇子。大家都省事。”
世蕓抹了眼淚,道:“你臊了,叫我知道了,你是要殺人滅口了。”她說完,又嚎了起來,“來人啊,要殺人了!”
章延闿冷笑一聲,也不說話,快步走到里屋。眾人都不曉得他是要做什么,不一會兒便將章延闿走出來,遞了一張紙:“這是你要的,給你好了。”
世蕓抓了過來,也不看,用力的便撕了個粉碎,用力的踩了幾腳,這才解恨。
章延闿冷笑道:“你要休書我便寫給你,你又撕了做什么?”
世蕓雙目狠狠的等著章延闿,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好好好!我讓你寫。我讓你寫。我偏不叫你如何,我……我……”
“你什么?”
世蕓一雙眼睛在屋子里打量著,隨機快步走到桌案,抽出美人聳肩瓶里插著的雞毛撣子,掄起來便向章延闿抽去。
章延闿一時不妨還真叫抽了兩下,隨機他跳著跑了起來,向屋外沖去,世蕓也不許他逃,緊緊的跟在后頭。
胖婆子是樂得看笑話,假意的叫人去追。自己卻在那看笑話。
世蕓追著章延闿,本身兩人就在院子里轉,不過是在演戲,不過這戲還演的真辛苦。
“胡鬧!這是在做什么?”也不曉得鄭濬是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帶著譚世儀趕了過來,章延闿一見便躲在了鄭濬的身后。
鄭濬冷冷的看著世蕓,吩咐著譚世儀:“還不將你四姐手里的東西奪下。”
譚世儀忙就上前,可世蕓卻不賣面子,只是指著鄭濬:“你給我閃開。”戲既然演了,就算是在鄭濬的面前還是要演下去,她揮舞著雞毛撣子便上前,只叫章延闿出來,“你給我出來!”
章延闿一左一右的躲著,身形頗為靈敏,世蕓怎么都打不到,急得她氣急敗壞,好容易瞅著個工夫,一手下去,雞毛撣子重重的打在了鄭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