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華嘴角剛剛泛起一絲冷笑，但口輪匝肌馬上僵硬，像是一塊石頭一樣，根本無法動彈。
與此同時，他的頰肌、頦肌、三角肌、下唇方肌、顴肌、笑肌、上唇方肌一同痙攣起來，仿佛接受了電刺激，出現生理反射一般。
遏制不住的抽動，趙文華也沒有遏制，因為他看著屏幕，整個人都傻了。
支架竟然出現在患者的門靜脈與肝靜脈中間，靜脈血奔騰流入，順著開辟的新通道流出。
呃……這是TIPS手術要達到的效果啊。
他成功了？他是怎么成功的？
操作間的屏幕上，畫面已經停止，很顯然，穿刺成功，支架下進去，鄭仁覺得暫時已經夠了，便停止踩線。
趙文華死死的盯著屏幕，像是要把屏幕看穿、看破、看到鄭仁是怎么在患者嘔血的時候成功完成TIPS手術的一樣。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最后的影像擺在那里，奔騰的靜脈血液，扭曲的圖像，像是在嘲笑他一樣。
手術室里，手術成功的同時，雙腔管已經下了進去，打開球囊充氣，壓迫胃底食道靜脈，用來止血。
三袋子新鮮冰凍紅細胞掛在輸液架上，加壓輸血器的作用下，血液成溜的灌了進去。
這么輸血是有副反應的，可是患者現在的狀態，也只能這么做了。至于什么副反應，交給ICU的專業醫生去專業處理好了。
羅主任沖進來后，就看見鄭仁手按在穿刺點上，指揮搶救。
他沒有做心臟按壓，指揮搶救的口氣雖然很急，卻沒有慌亂。
幾分鐘后，患者的血壓開始回升，羅主任呆呆的站在手術室里，他真是什么都沒做。
不是不想做，而是幾名護士、麻醉師把所有工作都做完了。
“鄭……鄭老板，沒事兒了？”羅主任還不肯相信，問了一句。
“嗯，TIPS手術成功了，雙腔管壓迫止血，一會先送到ICU。羅主任，您盯一眼，狀態有緩解，就去腔鏡室做套扎手術。這個患者的胃底靜脈曲張特別重，雙腔管怕是壓不住。雖然已經分流減壓，還是套扎一下更安全。”
鄭仁看著羅主任，交代術后的一些事項。
“……”羅主任親耳聽到鄭仁的話后，非但沒有明了，反而更迷惑了。
“羅主任？”鄭仁見羅主任愣在那里，便叫了一聲。
“你是怎么做成的？”羅主任愕然問到。
“穿刺，下支架啊，很簡單的。”鄭仁道：“患者失血太多了，術后極大可能會并發DIC。羅主任，套扎必須要做，而且最好在8小時內完成。”
“好……好的。”羅主任怔了怔，下意識的說到。
“沒穿鉛衣的先出去吧，伊人，這里不用你。”鄭仁道：“我下個可回收支架，手術就做完了。羅主任，通知一下ICU，準備床位和呼吸機。”
“好。”羅主任雖然還是不太確定，可是監護儀上患者的生命體征告訴他，患者正在隨著新鮮冰凍紅細胞的輸入漸漸恢復。
雖然這種恢復只是暫時性的，大量異體紅細胞輸入人體肯定要有反應。但那畢竟是后話了，最起碼給了ICU醫生搶救、治療的時間。
而且912監護室那么多手段，只要有一口氣在，想死都沒那么容易。
羅主任和謝伊人走出來，氣密鉛門關閉，操作間里靜寂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操作間的屏幕再次動了起來，可回收支架下進去，手術宣告結束。
“小趙，看傻了吧。”羅主任見趙文華保持了一個怪異的姿勢站在屏幕前，訕笑了一下。
操作間里的空氣凝滯，讓人很不舒服。他想說點什么，讓氣氛活躍點。
其實羅主任知道，豈止是趙文華看傻了，自己都特么看傻了。
急診TIPS手術，在患者大嘔血的時候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地下不知不覺的成功了！
鄭老板的水平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趙文華嘴角眉梢的肌肉還在不停的顫抖，一絲口水流了出來，打濕無菌口罩，像極了老年癡呆。
TIPS手術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簡單了？
普通的慢診TIPS手術也就算了，可這是急診手術，連個腹部的CT都沒有，他是怎么定位的？！
而且還是患者劇烈抽搐、躁動的時候完成的穿刺！
MD!難怪人家敢手術直播呢，這種手術都能完成，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趙文華怔怔的看著屏幕上留下的最后一幀畫面，可回收支架下進去，支架的直徑略小，可以有效的避免術后肝性腦病的發生。
之前已經想好的怎么挑唆患者家屬去告鄭仁，自己再在其中略微活動一下，把一些醫療的內幕告訴患者家屬，甚至關鍵時期可以提供一些關鍵的證據，讓鄭仁萬劫不復……
這些看上去很美好，可是事實呢？
手術失敗，患者死亡才是這一切的基石。而現在，手術成功，這一切也就不復存在了。
“小趙，看傻了？”羅主任對趙文華對自己不理不睬表示理解。
自己一個消化內科的醫生都看傻了眼，介入的醫生怕是能看出更多駭人的細節吧。
“呃……羅主任，不好意思啊。”趙文華的反應還是相當快的，他仔細捋了一遍自己的行為、言語，沒有任何破綻，那些想法也是自己想的，并沒有付諸行動。
他馬上醒過來，控制住臉部肌肉的痙攣與顫抖，只是口水什么時候流出來的？太特么惡心了。
“手術做的真是漂亮，鄭老板厲害啊！”趙文華“違心”的稱贊了一句。
“你說的簡直太對了！”羅主任道：“看來我之前還是小看了諾獎候選人的身份啊，也是，小鄭老板這么年輕，要是再大幾歲，估計就不會了。”
羅主任感慨的說到，每一句話都把趙文華惡心的夠嗆。
您老人家多大歲數了，這么就跪了？一個小大夫而已，諾獎？只是候選人，多少年都沒有新術式得到諾獎了，就憑他也行？
不過這話趙文華沒敢說，心里想想也就算了。
“小鄭老板的水平這么高，看樣子這幾天還要收幾個肝硬化晚期的患者，我得仔細看看他是怎么手術的。”羅主任自言自語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