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楊教授看了一眼患者,已經麻醉清醒,但略有躁動,讓董總看好患者,他親自拿著病理標本去和患者家屬做交代。
無菌手術衣沒有脫,手套也沒有摘,這幅穿戴,在患者家屬心目中的加分是很高的。
老賀順手拿起一副無菌手套戴上,和助手打了個招呼,示意自己去一下,便跟在楊教授身后走了出去。
“老楊,鄭老板手術做的是真好。”老賀一邊走一邊說道。
“有點太小心了。”楊教授說到:“不過少年老成啊,也是難得。”
“估計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膽囊,小心無大錯。”老賀雖然不這么想,卻也不得罪人,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評價。
兩人聊著,走到手術室大門口。
老賀打開門,楊教授走了出去。
喊患者家屬,呼啦啦上來了十幾個人,圍在楊教授和老賀的身邊。
“手術成功,膽囊切下來了。是很少見的瓷化膽囊,你們來看一眼,膽囊就送病理了。”楊教授說到:“你們看這里。”
“老楊,稍等一下。”老賀說到,隨后打開楊教授的手機,開始錄像。
患者家屬有些不解,但或許這是正常流程也說不定,沒人在這時候提出質疑。
畢竟,手術成功,還有什么好挑毛揀刺的?
等老賀那面準備完畢,楊教授用止血鉗子輕輕點在膽囊上,本來是想讓鈣化沉積和金屬的止血鉗碰撞發出聲響。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看上去像是完美的瓷器一般的膽囊,被輕輕一碰,就出現了一道裂縫。
這是怎么回事?楊教授愣住了。
要是這么脆,在患者體內的時候,為什么沒出現膽囊破裂的情況?
難道是自己的力量太大了么?沒使多大勁兒啊。
患者家屬都是一臉懵逼裝,這是窯里燒出來的瓷器,還是切下來的膽囊啊……
“瓷化膽囊就這樣,特別脆。”楊教授隨機應變,隨口說到,沒有讓氣氛冷下去,也沒讓人發現自己沒有意識到膽囊的脆。
“你們看這里。”楊教授用止血鉗子想要把膽囊翻個個,但略一用力,整個膽囊在一瞬間像是雞蛋一樣,直接碎裂。
“……”老賀愣了。
“……”楊教授愣了。
“……”患者家屬也都愣了。
這特么是個什么情況?!
膽囊里面,鈣化包裹的一個4cm左右的不規則物體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再有,就是一堆藍汪汪的膽結石。
只是這堆藍色的固體,看起來有些小恐怖。
以楊教授的經驗,不規則的物體,就是膽囊內的腫瘤無疑。
他愣了幾秒,腦海里回憶著手術過程中鄭仁的種種小心翼翼的舉動。
原來膽囊這么脆,簡直就是一碰就破啊。
難怪鄭老板特意給自己打個電話,讓自己別動手,等他來再說。
此刻,手術過程中種種不合理的現象都得到了應有的解釋。
原來是這樣。
這個念頭在楊教授和老賀的腦海里回蕩著。
沉默了小十秒鐘,楊教授才繼續說到:“這里,是膽囊內部的惡性腫瘤。術中看,因為膽囊壁有鈣質沉積,形成瓷化膽囊,所以腫瘤暫時沒有擴散。”
“具體,要等病理回來。切下來的幾組淋巴結,外觀看著都沒有問題。”
“還有什么問題么?”
楊教授用止血鉗子敲了敲病理盆的邊緣,發出清脆的響聲。
像是敲黑板的老師。
患者家屬全都沉默,這種膽囊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真的是膽囊么?
可是在手術室大門口,面對著穿著無菌手術衣的楊教授,面對著手套上的斑斑血跡,沒人提出質疑。
除了個別別有用心的人之外,絕大多數人還是會給予醫生們很高的尊重的。
“患者一會送出來,在這兒等著吧。”楊教授見家屬沒有異議,留下一句話,就和老賀回到手術室里。
后背冷颼颼的,楊教授越想越是害怕,干脆就不敢想下去了。
“老楊啊,這手術……”老賀在他身后幽幽的說到。
只是話說了一半,就卡住了。
老賀搜刮肚腸,也找不出來形容詞來形容鄭仁的水平。
太牛逼了?
剛剛結束的手術,又怎么能用牛逼兩個字來形容?!
楊教授一直沉默著,他還沉浸在后怕當中。
自己的選擇是沒錯的,選擇相信鄭老板。回頭看,簡直不要太明智啊。
如果自己在鄭老板來之前就動手手術,膽囊一破,患者術后的情況怎么樣且先不說,手術肯定無法像現在這樣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肚子里漏了膽汁,就算是能活著下臺,也有一定概率出現圍手術期死亡。即便是活著出院,之后腫瘤轉移又是一道鬼門關。
把病理盆放回去,楊教授還驚魂未定。
“走,抽根煙去?”老賀問到。
楊教授點了點頭,兩人來到值班室,老賀把窗戶打開。
夜風吹進來,有些涼。混疆疆的腦子被風一吹,清醒了許多。
點燃兩根煙,老賀抽了一口,看著楊教授的表情,知道他在后怕,便笑道:“老楊,你這運氣可真是不錯啊。”
楊教授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
“我干麻醉二十多年了,見過切下來的膽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膽囊。”
“是啊,瓷化膽囊,我也切過十多例,沒遇到過這種。”楊教授抽了口煙,站在窗口,看著城市的燈火,有感而發。
“不出事兒是最好的,話說鄭老板年紀看著不大,這手藝可是真心的牛逼啊!”老賀說著,想起來了什么,說到:“老楊,手術視頻,你發我一份。”
“回去的,這么大的視頻,走流量手機就得停機。”
“把你給小氣的。”老賀斥到,“堂堂一個大教授,在乎點流量?”
“家里管得緊,現在煙都不讓抽了。”楊睿嘿嘿一笑,也沒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使勁抽了兩口,把煙頭扔到一個礦泉水瓶子里,匆忙說道:“我回去了啊。”
“急啥?”
“回去看看視頻。”說著,楊教授已經離開了值班室,急匆匆的去換衣服,準備下去看一眼患者,然后就找個安靜的地兒好好看看鄭老板到底是怎么把膽囊給切下來的。
那種脆度,楊教授想不懂有什么辦法能完整取下來。雖然親眼看到,依舊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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