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有什么好猶豫的,下個架子就齊活。”蘇云在一邊看了眼片子后說到。
鄭仁點了點頭,也同意蘇云的說法。
這種情況,要是不下食道支架的話患者也會很快因為無法進食導致多臟器衰竭,12周之內就死去。
之所以不確定,因為瀕死的時候,每個人能熬的時間各有長短。
下了食道支架,要么成功,可以進食,不會被生生餓死。要么失敗,心臟停跳,干脆利索的死在手術臺上。
當然,這只是診斷、治療的邏輯。說到生死,都是大事,很少能冷靜的按照邏輯來判斷。
患者慢慢的死去,沒有任何處置,家屬有可能就認了。這都是病,這都是命。
但要是冒險手術,因為突發情況死在手術臺上,醫生要跟著擔責任的。苗主任……
這是醫療風險的一部分。
“老柳,什么人?”鄭仁隨后問到。
“鄭老板,患者的兒子是本院的大夫。”柳澤偉道:“據說你們見過。”
“嗯?”鄭仁楞了一下。
“有一次,在飛機上,遇到了一個主動脈夾層的患者,您還記得么?”柳澤偉問到。
“記得。”這種經歷,就這么一次,鄭仁當然不會忘記。而且離開海城的時候,謝伊人過生日那天,崔鶴鳴的人過來幫忙來著。
“飛機上給你降壓藥、血壓計的人,叫夏華的,就是患者的兒子。”
“哦,是那個老爺子。”鄭仁完全不記得夏華,只記得那天自己登機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肺癌晚期的老爺子。
“肺癌并發食管癌,幾率并不高。”蘇云道:“不過都到這種時候了,可以嘗試的做個手術。要是你們本家的醫生就最好了,自己人,說的明白。”
柳澤偉笑而不語。
鄭仁覺得片子沒什么好看的,他瞥見柳澤偉的微笑,怔了一下,隨后問到:“老高是什么意思?找我去手術?”
“嗯。”柳澤偉點了點頭,“老高想請您去飛刀把食道支架給下了。”
這個手術并不大,鄭仁沒什么興趣。
“鄭老板,老高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做雙介入治療。”柳澤偉問到。
雙介入治療,是指食道腔內下支架,再加上介入栓塞手術治療。
在恢復食道通暢的同時,針對食管腫瘤也有一定的控制。
“能做。”鄭仁早都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他毫不猶豫的說到:“但老高也能做吧。”
“有一段可能涉及到脊髓供血動脈,老高不太敢動。”柳澤偉道:“要是他做,估計就是單純的下個食道支架。”
說完情況,柳澤偉笑了笑,“鄭老板,我估計老高是想您去一趟,順便敲敲他的手術。”
鄭仁淡淡的笑了一下。
老高當時也想來帝都,但家里有事兒,還是放不下。回去一趟?順便看看老潘主任?
一想到老潘主任,鄭仁心思動了。
眼前的這臺手術不難,小心的做,應該沒什么問題。要是擔心的話,完全可以先做介入栓塞手術,等腫瘤過了壞死充血水腫期之后,再做二期支架手術。
這些對鄭仁來講,全都不是事兒。
“嗯,那你跟老高說吧。”鄭仁道:“要是他那面和夏華商量,能承受手術風險就可以。”
“好。”柳澤偉干凈利索的說到,隨后一只手摸著頭,一只手拿著手機,準備給高少杰打電話。
“老柳,每天看你摸頭我都覺得累得慌。”蘇云道:“話說你是不是特別羨慕你家的地板?”
“啊?”柳澤偉沒聽懂。
“地板上的頭發都比腦袋上的多。”蘇云嘿嘿一笑。
“……”柳澤偉苦笑。
這位云哥兒,和鄭老板是截然不同的風格,抓住機會就要說說自己的禿頂,早都習慣了。
他們說快寫一首情歌……
鄭仁看了一眼,是孔主任的電話。
“主任。”
“我在,您稍等一下。”
說完,鄭仁掛斷了電話。
“什么事兒?”蘇云問到。
“說是有個患者讓我看一眼。”鄭仁道。
蘇云好奇,跟在鄭仁身邊,兩人來到孔主任的辦公室。
敲門進去,孔主任正在看一張片子。
“鄭老板,來看一眼。”孔主任道。
鄭仁掃了一眼,見是一張上消化道造影的片子,似乎有點問題,他馬上湊了過去。
造影的片子上顯示:食管黏膜欠光整,上段平4椎體水平局限性狹窄,其上段擴張,食管下段見一線樣充盈缺損。
吞鋇后鋇劑在食管中下段分成兩部分流入胃底;食管右側有一小管狀鋇劑影,從下而上曲曲折折最后又流入小的開口處而進人食管。
“咦?雙食道畸形?”鄭仁一下子來了興趣。
“嗯。”孔主任道:“書上說是萬分之一的幾率,但我覺得發病率至少是百萬分之一,我這輩子才見過6例,這是第7例。”
“要做外科手術么?”蘇云摩拳擦掌。
“胸外的人找我會診,意思是找個兜底的。”孔主任笑道:“萬一漏了,還得咱們去下支架。”
“手術倒也不難。”鄭仁一邊說,一邊拿起放在邊上的胸部CT片子看著。
胸部顯示食管內可見一纖細管狀結構影,強化程度類似于食管壁,上段平2椎體水平處與食管共壁,下段近賁門處與食管共壁。
很典型的雙食道畸形的影像。
“什么時候做手術?”鄭仁問到。
“說是明天。”孔主任笑道:“鄭老板,你要是有時間,上去掌一眼?”
這種病,鄭仁去看最適合不過。胸外科的手術、介入科的手術都能拿得起來。術中判斷,食道修補術后有沒有食管瘺的風險,術中是不是要下支架。
“方林做么?”蘇云笑道。
“李教授的患者,不知道方林上不上。”
“嗯,我和李教授打電話,明天這臺手術安排在雜交手術室做。”鄭仁道,“時間估計要晚一點,我這面看著富貴兒他們把TIPS手術都做完的。”
鄭仁謹慎,要看著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把手術做完,孔主任自然不會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