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直播間

2036 鴕鳥

蘇云愣住了。

自己之前說的話,是一劑猛藥。

是想要用反方向的力量把這個男人喚醒,省得他沉淪在自己設置的哀傷之中,最后辦錯了事情。

不管是尋短見還是肆意妄為,不去做手術,耽誤了治療最后導致腫瘤細胞擴散,這都是蘇云不想看見的。

可是老板這句話……

患者已經有了轉移病灶……不對!

蘇云腦海里馬上出現一縷閃電,劃破迷霧。

肺部病灶看上去不像是轉移瘤,肺部的轉移瘤大多都是圓滾滾的那種,和患者片子上占位的形態有差異。

而盆腔的占位卻又那么大,難道哪張片子自己看錯了?

他疑惑的看著鄭仁,對面的男人根本不管他們在說什么,只是一口一口的酒自己灌著自己。

“你是外地來的吧。”鄭仁問到。

男人沒理他,繼續紅著眼睛盯著這三個陌生人看。

他已經被打擊到了十八層地獄之中,無法自拔。這幾個陌生人來,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對男人來講都不重要,他們只是過客。

而自己,也是這個世界的過客,并且是即將下車的那種過客。

鄭仁看他的樣子,知道很難聽進去自己的話,也覺得有些無奈。

“鄭老板,您是想用心理療法?”林淵小聲問到。

“不是,他這病馬上做手術,沒什么事兒。”鄭仁看著男人,問到:“你是外地人么?”

男人依舊不說話,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

喝多的人都這樣,鄭仁表示無奈。

“老板,說說你的想法。”蘇云道,“不用管他,一會給保安打個電話就行。”

鄭仁想想,也只能這樣了。

“只是單純的肺部占位,手術切除后5年以上生存率很高,可以說不用放化療,也沒什么事兒。”

“那盆腔的你考慮是良性包塊?”蘇云皺眉問到。

“不,那是隱睪。”

“……”蘇云和林淵都怔了一下。

“你看他胡子比較稀少……算得上是沒胡子,這就是證據之一。”鄭仁看著對面的男人,嘴里說到。

男人有些恍惚,但鄭仁的話觸碰到了他心底最隱秘的事情。

情緒瞬間失控,男人猛然站起來,右手的酒瓶子當頭砸下去。

“啊……”林淵嚇的一聲尖叫,她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下意識的捂住眼睛,但幾秒鐘后,林淵才注意到沒有想象中的酒瓶子碎裂的聲音、也沒有打斗的聲音、更沒有男人喝完酒斗毆時候的怒罵。

什么都沒有,很安靜。

安靜的就像是……她沒有文藝,而是拿開遮擋眼睛的手,愕然看見酒瓶子握在蘇云的手里,而男人卻坐在椅子上捂著胸口愣神。

鄭老板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淵有點后悔了,剛剛發生了什么,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把腦袋藏起來當鴕鳥么?可以說這一點你比老板做的還要徹底。”蘇云瞄了一眼林淵,鄙夷的說到。

“沒事,現在準備聽我說說了?”鄭仁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輕聲說道。

男人有點懵。

剛剛自己手里的酒瓶子怎么就到他們手里了呢?

發生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你小時候身體有問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父母沒有領你去醫院。”鄭仁坐在男人的對面說到:“你有點自卑,不敢找女朋友,也不敢結婚。”

“躲避是沒有用的,如果你去醫院,只需要做一個很小的手術,就能解決這個問題。”鄭仁繼續說到。

男人的目光從憤怒到畏懼,只用了一瞬間。

自己的秘密,從來沒對任何人講過,這個年輕人怎么知道的?

蘇云看男人的表情,馬上明白鄭仁在說什么。和片子對比,逆推,隨即明白整個事情的經過。

這個經過,讓人哭笑不得。

剛剛還錯怪了林淵,眼前的男人才是那個鴕鳥。

“隱睪么,小問題。手術很簡單,也沒有出現缺血壞死。只是會導致雄性激素分泌障礙,所以你從小就覺得和其他男生不太一樣。”

鄭仁繼續說到,他看男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說的他終于聽進去了。

該說的說了,剩下的和自己沒什么關系。眼前的這個男人要是無法克服他自己的心理障礙,自己總不能把他按在手術臺上做手術吧。

“我估計你是在912有同學之類的,在老家發現問題,醫生要查體,或者是建議你做手術。所以你干脆就拒絕了,直接跑到帝都來。”

“沒有查體,少了一步診斷過程,很容易造成誤診。盆腔的隱睪比較少見,這也是一個因素之一。”

“肺部的陰影,只有1cm左右,還算是小結節,做個楔形切除就完事了。”

“你要擔心的,反而是隱睪。看位置比較高,也比較深。沒有查體,沒有摸過,估計是不可觸摸型的。這種出現癌變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你要當心。”

“建議你抓緊時間住院,兩臺手術,可以先做肺小結節切除術,然后去做隱睪回復的手術。術后你就是所謂的正常人了,沒事。”

鄭仁說完,很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問到:“我說的你都聽清楚了?”

男人茫然的點了點頭,眼神隱藏著一絲恐懼。而且他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鄭仁,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怎么知道自己隱藏了多年的秘密的。

“重復一遍。”鄭仁沉聲說道。

重復……林淵無語。剛剛那一大段話,這個男人能找到其中的重點?

“你是大夫?”男人恍惚的問到。

鄭仁點了點頭。

“我這是病,不是天生殘疾?”男人關注的點,根本和鄭仁、蘇云、林淵的關注的點不一樣。

鄭仁笑了笑,道:“對,只是一個小毛病,做個小手術,兩三天就能恢復,一周拆線就沒事了。”

男人沉默。

“你看你,東躲西藏這么多年,這又是何苦呢。有事兒就去醫院,別憋在心里面。”鄭仁道,“事情都跟你說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

說完,他站起來,又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把片子放在他的身邊,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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