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消化道里取出成蟲45條,完成后鄭仁道:“羅主任,我和蘇云做ERCP,您在旁邊指導一下?”
“鄭老板太客氣了。”羅主任很實在的說到:“我可取不出來那么深的蟲子。”
說完,他頓了一下,笑道:“要是以前,這種位置的蟲子只能用驅蟲藥,等它死了之后再一點點的排出來。很多都排不出來,直接就變成結石了。”
“要是膽道堵塞,那就看情況再說。”
“試試看,我也未必能取出來。”鄭仁一邊準備著ERCP的東西,一邊說到,“這不,我一個人做不下來,得拉著蘇云一起來。”
患者左側臥位,護士、麻醉師都穿著鉛衣留在手術室里,其他人退去操作間。
“羅主任,您不搭把手?”楊教授小聲問到。
“人家鄭老板是跟我客氣呢。”羅主任道,“真說做ERCP,我這點水平連我手底下的人都快比不上了。”
“您看您說的。”
“實話,上歲數嘍,有些顯微操作做不到位。鄭老板這個年紀真好,至少還能干20年!”羅主任羨慕的說道。
楊教授在心里微微嘆了口氣。
一般鄭老板這個歲數的人都是研究生或者是博士生,說什么都不會有點夸張,但肯定是還在學手術的過程里,根本沒辦法上臺解決疑難雜癥。
普通手術能不出差錯的順利拿下來就不錯了。
可透過鉛化玻璃看鄭老板,楊教授又嘆了口氣。不管介入手術還是外科手術,做的一樣溜。肝癌切除怎么樣?人家先介入手術,再做切除手術,漸漸的肝膽的人都習慣了這種操作方式。
這幾天主任正準備安排一個人去和鄭老板學介入手術呢。
不用特別細致,只要打藥、栓塞就可以。畢竟還要做外科手術,沒必要做的太精巧。
他已經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很多,自己置身其中都沒有太過于明確的感覺。楊教授回憶和鄭老板接觸的一幕一幕,回首來時有些惘然。
屏幕上,ERCP手術已經開始。十二指腸鏡經口依次通過食管、胃、進入十二指腸降段,找到十二指腸RT。
楊教授見過很多ERCP手術,接下來的選擇性插管是相當難的一個步驟。可是他看著鄭老板的操作,心里面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鄭老板做成了是應該的,做不成那才奇怪,值得全院一起討論下到底為什么。
果然,經活檢孔插入導管,鄭老板調節角度鈕及抬鉗器,使導管與RT開口垂直,隨后順理成章的把導管插入十二指腸RT里。
隨后鄭仁開始造影。
逆行膽道造影可見肝內膽管近右肝段有一個15cm左右的異常影像,和CT片對比,可以確定這里就是造成患者劇烈疼痛的根源。
蛔蟲受到刺激,一路從十二指腸RT處爬進去,鉆到肝內膽道里。每當蛔蟲一動,患者都會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這又是何苦來的呢,有這個毅力還真信不如少吃多動來著。
楊教授默默的看著影像,心里對患者病情做評估。這種ERCP手術相當難,反正羅主任是做不下來。
國內有用ERCP取蟲的先例么?近端的有,自己有印象。可這么深的沒有過,難度相當大。
“小楊,完整取蟲,要是換你你怎么做?”羅主任問道。
雖然楊教授沒做過ERCP,但基本的理論和操作還是懂的。這相當于坐而論道,提供某個思路。
“呃……”楊教授仔細琢磨,但隨即苦笑道:“羅主任,您這就是難為我了。”
“隨便說說么。”羅主任緊緊的盯著鄭老板的操作,嘴里很隨意的說道。
“鉗子抓住蛔蟲,并不難。至少對于鄭老板來講,并不是一件難事。”楊教授道。
不難,也的確分人。
肝內膽道,那相當的細,能操作ERCP在肝內膽道取石都是很難的操作,就更別說要取活物了。
“難點在于蛔蟲雖然沒有明顯的口器,死死攀在膽道上,但它外層……好像有保護層是吧。”
說到細致的地方,楊教授就有些猶豫了。
太細致的他也說不清楚,只是憑借記憶和羅主任閑聊。
“嗯,蛔蟲外層有角質層,物理強度、耐腐蝕性卻可以媲美羚羊角、犀牛角,對機械損傷、化學損傷、生物損傷有非常強的抗性。所以蛔蟲雖然不在胃里生存,卻也不被胃液消化。”羅主任道。
“彈性很足,要是抓住蛔蟲末端,往出拽的話,我怕蟲子會從中間拉斷。”
“空間大的時候還好,蛔蟲雖然沒有吸盤,但外壁有吸附能力。”羅主任道,“胃腸里的蛔蟲好取,肝內膽管可就太難了。”
“我想不懂。”
“我也想不懂。”羅主任道:“開始只是想問一下鄭老板有沒有好辦法,不過他既然來了,那就證明已經有了想法。真是好奇啊,鄭老板要怎么把蟲子取出來。”
“外科手術?鄭老板要是開腹,切肝取蟲,以他的水平倒也有可能。”
“不會的,要是做外科手術,還是這種級別的外科手術,鄭老板的女朋友會跟著上臺。”羅主任很肯定的說到。
也是,楊教授點了點頭。
造影早都結束了,可ERCP室里,鄭老板和蘇云卻只做了簡單的操作后就停了下來。
羅主任有些奇怪,按下對講器。
馬上蘇云的聲音從對講器里傳出來。
“……二甲雙胍,這是什么都敢吃。這玩意也能用來減肥,簡直不要太佩服人類的想象力。”
“二甲雙胍是通過改善胰島素抵抗,降低胰島素水平,從而降低脂肪的合成,并降低體重。可是普通人吃二甲雙胍,不會有問題么?”
“肯定有啊,前兩天一個出國進修的同學還說,他那面有一個老爺們吃二甲雙胍減肥昏迷。家里面沒人,等發現的時候差點都植物人了。”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大半夜的外面兩個科室一堆人看著,為什么不做手術,在這里說二甲雙胍?楊教授和羅主任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