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直播間

2405 接盤俠還是真愛

這貨,就是愿意看熱鬧,鄭仁無可奈何的想到。

已經是七月底了,男人還穿著一件略有些破舊外衣。鄭仁覺得奇怪,生怕有風險蘇云一個人處理不來,也跟著走了過去。

“哥們兒,抽煙不?”蘇云摘掉三層口罩透了口氣,很親切的問道。

男人怔了一下,見蘇云穿著隔離服,知道是帝都的醫生,臉上的笑容愈發卑微。

“走吧,你不在,可能不會有這么多事兒。”蘇云道,“病房里有重患,就這么吵鬧,真要是誰的心梗犯了,患者家屬得恁死你們。”

中年男人連連哈腰點頭,他不光對那女人卑微,對蘇云也是一樣,似乎這種情緒已經融入到了骨子里面。

鄭仁看他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懣,不管臉上多少指甲的劃傷,似乎都并不在意。

而他的眼神里,閃爍著興奮而又愉悅的光芒。

古怪。

鄭仁又看了一眼孩子的母親,見她蹲在地上,靠著墻。孩子的父親站的很遠,沒有上前安慰哪怕半句話。

這種復雜而怪異的家庭情況,鄭仁也想不出個究竟來。

見保安維持著秩序,鄭仁也沒什么好擔心的。他隨著蘇云、中年男人下樓,來到戶外的吸煙室。

“呦,不好意思,下來的忙,沒帶著煙。”蘇云摸了摸衣服,這才意識到這一點。

“我有,我有,就怕二位抽不慣。”男人連忙說道。

“沒事。”

一個白色的煙盒拿出來,蘇云的眼睛就亮了。

“靈芝?這煙現在不是不產了么?”

“我就喜歡抽這個,附近還有一家店賣。”中年男人見蘇云見過而且并不介意,開心的說道:“只有我抽,那家店我也熟,還有最后一箱。估計抽到明年,也就沒有了。”

這煙鄭仁也知道,屬于最便宜的那種,而且特別嗆,勁兒特別大。

以鄭仁的煙量,兩口就得頂住。

“以前有個退休的老教授,就好這口。上手術前在更衣室來一發,屋子里都沒人能待。”蘇云笑瞇瞇的扔給鄭仁一根,自己叼了一根。

中年男人給他們倆點上。

果然,味道出來,還是很多年前的樣子,一點都沒改變。鄭仁咳嗽了兩聲,這東西對呼吸道刺激的太厲害,剛抽了一口鄭仁就扛不住了。

吸煙室里還有一個人,一邊玩著手機一邊翹著二郎腿抽煙。

蘇云一口煙吹向對面,黃白色的煙霧籠罩,那人怔了一下,隨即一陣咳嗽,連忙把煙掐滅匆匆離去。

“嘿,能受得了的可不多嘍。哥們兒,你在這家打工?”蘇云見沒有人了,就開始熟絡的閑聊、盤問起來。

中年男人笑了笑,道:“剛才打我的那是我媳婦。”

蘇云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抽了一口煙,隨即被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慢點,慢點。”中年男人道。

“你這也真是……”蘇云漲紅了臉,聲音有點啞,說了半句話后又咳嗽了兩聲。

他想起了剛剛蘭總說的那句話——老王來家睡……這關系,真是太復雜了。

“大夫,你們跟著上手術了?”中年男人問道。

“嗯,我們做的。手術已經結束,估計這時候快下來了。”蘇云道。

蘇云說話,鄭仁一言不發,瞇著眼睛看男人的表情。

他似乎有些錯愕,但隨即釋然,笑了笑后靠在簡陋的硬塑椅子上。

看樣子似乎如釋重負。

“孩子是你兒子?”鄭仁試探問道。

“是,也不是。”男人道。

“說說,到底怎么回事。”蘇云問到:“別嫌我們多事兒,你家這事情透著一股子怪。哥們兒,相逢就是緣分,說出來別把人給憋壞了。”

男人微微一笑,臉上的傷痕扭曲,略顯猙獰。

蘇云見他不說話,看了一眼鄭仁,眼神交流,隨即說道:“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點。”

“哦?”中年男人只是笑。

“剛來的時候,我以為那個穿西裝的是孩子的父親。”蘇云吹了口氣,額前黑發得意的飄蕩著。

“加上你說的那個是也不是,我估計你們是后來湊到一起得吧。”

“是,也不是。”男人又說了一句同樣的話。

鄭仁心念電閃,種種細節在心中回憶起來,但卻依舊沒有絲毫頭緒。

“哦?聽起來似乎有故事。”蘇云笑瞇瞇的看著中年男人,也不著急,只是閑聊。

“沒啥故事,這世道啊,老實人就是注定了被欺負。”中年男人用一種樂天知命,看破紅塵的語氣說道:“你們還年輕,做人吶可不能太老實了。”

“看你說的,你覺得我像老實人?”蘇云反問道。

“像。”中年男人肯定的說到。

這應該是第一個說蘇云是老實人的,鄭仁笑了笑。

“不扯這個,你天天這么受氣,能受得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愛吧。”蘇云隱約猜到了些什么,對于這方面的事情,他比自家老板厲害了無數倍。

“可能是真愛吧,也可以說是見色起意。”男人微微嘆了口氣,低著頭抽著靈芝。

“哥們,我說我心里想的,要是哪句話說錯了你別介意。”蘇云認真的說道。

“沒事,能做就能說。”中年男人淡然應對。

“孩子不是你的,卻管你叫爸。”蘇云單刀直入的問道:“你這是被接盤俠了?”

鄭仁有些擔心,他小心的準備著。右腳穩穩的踩在地面上,只要中年男人稍有異動,鄭仁隨時可以暴起,在不傷害他的前提下制服他。

可是鄭仁想象中的一切都沒發生,中年男人平靜的抽著煙。只是他看蘇云的眼神略有變化,稍有些松動,帶著幾許譏誚或說是自嘲。

“哦,接盤俠么?那可不夠。孩子是老王的,我一早就知道。”中年男人悠然說道:“我每天都要問問,老王來不來家吃飯。他要是來,我就多做點,晚上呢他睡床上,我睡沙發。”

鄭仁無言,猛然覺得本來七月流火的時節,風猛地冷了起來。這種事情,用如此平淡、冷漠的言語說出來,怎么聽怎么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