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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7 想多了不長個

鄭仁和蘇云踩著星光回到家,帝都的星光不如沙漠,那次沙漠之行的璀璨星河才是一種人生的大享受。

對于周立濤的事情,鄭仁是無話可說的。

“老板,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蘇云的聲音很低沉,像是戴了三層口罩一樣。

“嗯?”鄭仁不理解為什么在周立濤面前活蹦亂跳的蘇云,此時情緒會忽然低落下去了呢。

而且不好的預感?周總會因為想不開而出事兒么?鄭仁有點奇怪。

“要是這么下去,周總早晚得辭職。”蘇云沉聲道。

辭職,這個話題很沉重。對于個人來講,絕大多數的醫院都不如912就是了。這里無論是社會地位還是收入都算是不錯,比全國很多家醫院都要高。

換地兒也很難找到更好的,可是住院總這個活干久了真是容易猝死。就算是鐵打的怕是也扛不住,生與死之間選擇,周立濤會怎么做一目了然。

“那也沒辦法。”鄭仁也嘆了口氣。

“我說的不是個體,是整體。”蘇云道,“你說以后都去私立醫院了,再遇到公共衛生事件誰沖上去?”

蘇云的話像是深秋夜晚的一股寒風般,把鄭仁的心吹透。

從醫療進入市場開始,因為龐大的體量的關系,舊有秩序一直都在緩慢的崩塌中。

公共衛生事件……從前都是公立醫院的醫生率先上陣,全國支援,每次都有驚無險。

但隨著越來越頻繁的傷醫事件、越來越強的無形力量倒逼醫生去私立醫院,多米諾骨牌已經被推倒。

未來的走向,鄭仁說不清楚,但蘇云說的公共衛生事件,抗震救災的時候就是一個例子。

把醫療和服務畫上等號,未來再進入醫療圈的孩子們肯定認為這是一場買賣,就像是剛剛來到國內的富貴兒一樣。

最早的時候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每天都要按時按點的下班,剩下的是他的私人時間,神圣不允許侵犯。

這話沒錯,富貴兒也沒錯,沒有人有錯。

為了諾獎,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可以拼命的工作,成為醫療組這臺轟鳴機器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可是一旦得了諾獎,他根本不想再來。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總是說要來帝都,卻一直都沒有來過,這之間的意味就很值得玩味了。

鄭仁沉默,走在帝都的燈火中,抬頭望天,看不見幾顆星星。滿滿的人間紅塵煙火,滿滿的盛世繁華。

“你說,下次怎么辦?以后怎么辦?”蘇云問道。

“別想太多。”鄭仁沉吟了許久后說道。

“嗯?”

“想多了不長個。”鄭仁道。

“我們只是個體,沒人有能力扭轉大趨勢。一點點走吧,誰都不容易。”鄭仁說了兩句前后不搭調的話后,馬上就陷入了無止境的沉默之中。

蘇云也知道這種事情根本沒有一個結論。

幾十年的積累、改變,已經漸漸的形成質變。撼大摧堅,從小處徐徐下手。現在早已經千瘡百孔,真心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能挽回的。

他吹了口氣,額前黑發飄呀飄的。

路過社區醫院,蘇云笑了笑,“老板,以后這里也會是私立醫院的一部分么?”

“別想這個,多想想小石頭。”鄭仁道,“做到我們能做的,整體社會是無意識的,每個人都能把手頭的事情做好就已經很不錯了。”

“切,說了一萬遍,你特么就是一只鴕鳥。只要遇到事情,就想要糊弄過去。”蘇云鄙夷的說道。

“你想的太多,很多事情不需要思辨,只需要埋頭趕路。因為現在的環境和幾年以后甚至幾個月、幾天以后都會有改變,大環境都不一樣,你說這些都沒有用。”

兩人對這種事情還是有分歧的,不過分歧的根源源自于什么他們也都清楚。

緩緩沉默走回家,伊人和常悅都還沒睡,電視里播放著連續劇。鄭仁覺得,人間煙火似乎也不錯,透著一股子喜樂安康的味道。

蘇云想的太多,這樣不好,想多了不長個。

“伊人,我們回來了。”鄭仁進屋后就笑著說道。

謝伊人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個毛絨玩偶熊,回頭眼睛瞇成了一彎月。

黑子從茶幾與沙發之間探出頭,遠遠傳來一身的酒氣。

唉,家里有兩個酒鬼,把黑子都帶壞了,鄭仁心里想到。自從湯力水過敏之后,鄭仁已經到了談酒變色的程度。

“鄭仁,去德國的日子訂了么?我和護士長說了一聲,她說算是出差,不算請假。日子定下來了告訴一聲就行,提前一天,她要排班。”謝伊人笑盈盈的說道。

鄭仁看了一眼蘇云。

“克里聯系航線呢,睡一覺明天就能有消息。”蘇云情緒還沒緩過來,依舊沉浸在他自己“構建”的未來之中難以自拔。

鄭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什么樣的安慰都沒有實際作用,在大浪潮下,哪怕是大豬蹄子也就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根本無法逆潮流而動。

還是把注意力放到小石頭的身上好了,類似的事情鄭仁想過了很多次,也獨自做了思辨。

鄭仁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想不懂的事情就不去想,改變不了的事情就不去改變,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像是現在的日子,似乎也還好。

一天一天,且先過著好了。

鄭仁坐到伊人的身邊,微微側向她。謝伊人把玩偶熊放到一邊,像是抱著大玩偶一樣抱住鄭仁的肩膀。

發絲輕輕,鄭仁覺得自己像是個孩子。

不過這種感覺也不錯。在手術室里、在診室里,自己是王者。看起來威武霸氣,可是要承擔多少壓力只有鄭仁自己知道。

每一個決定都至關重要,每一個決定都不能出錯。

他把頭搭在謝伊人的肩膀上,緩緩閉上眼睛。幾秒鐘后覺得哪里不舒服,頭還輕輕的動了動,這個動作和黑子一模一樣。

蘇云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看的目瞪口呆。

“我去!能不能不在公眾場合撒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