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人家

353 出書

李如湮說:“怎么姐姐不知道嗎?”

楊端午笑道:“謝家的事,莫非我應該知道?我有千里耳不成嗎?”

“那也不是,這兩日,我聽我伯父說,倪公子天天都在謝姑娘的宅子里,醫治到很晚才走的。我以為,倪公子告訴姐姐了呢。”李如湮說著,卻見楊端午忽然失了神,愣在那里,又叫了一聲:“端午姐姐,我走了。”

“哦,好走啊。我就送到這里了,路上小心。”楊端午熱絡地說道,轉身回去。

楊端午坐在床邊的竹椅上,一只手放在膝蓋上,另外一只手撐在下巴上,難得露出一副悠閑的樣子。

可她的大腦,卻在飛速轉動。

原來倪重陽這兩日,是去謝府專門給謝花寶看病了。

謝花寶她是見過的,才貌自是無雙的,家世又高,大銘朝任何一個男子都想娶這樣的女孩子。當然,偏偏她又是林安夜的未婚妻。

楊端午是很不在意男人的,或者她總故意表現出不在意的樣子,因為她害怕受傷。可如果結婚了之后,她卻是會變的很在意。

“重陽哥哥不是去鎮上行醫嗎?他和我說都是呆在店鋪里的,怎么會都呆在謝家宅子里呢?”她第一次,感覺到不安全感。

因為是首次去鎮上工作,楊端午怕倪重陽不熟悉,每次回家,都會問他在鎮上做了什么,有什么難題,所以倪重陽也會都回答她。可是倪重陽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去謝宅看病,并沒提到整日呆在謝家。

正想著,倪重陽回來了。

端午去倒水給他洗臉。

“瞧我給你帶來什么好吃的。”倪重陽從包里拿出兩串糖葫蘆,“這是你愛吃的。”

若是在往常,楊端午定然會很開心地接過,可這次她只是瞪大眼睛,看著倪重陽。

“怎么?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臉上有東西?”倪重陽溫厚一笑,楊端午眼神閃躲著,問:“你今天去哪里了?”

“在藥鋪工作啊,還能去哪里呢?”倪重陽隨意地回答,把毛巾攪了攪,把臉擦干凈了。

楊端午過去把臉盆倒了,倪重陽已經坐在書桌前看書了。

楊端午沏了一杯紅茶給他,他喝了一口,很認真地寫起來,無非就是今天的病情記錄的。

楊端午不好打攪他,便出去喂豬了。

給豬喂食,清理豬圈,再把衣服洗了,拖地,把明天的豬草切好,剁碎,都忙好,看到何湘捷在打掃院子,端午又過去幫婆婆把院子給打掃了。

然后就洗浴進屋,倪重陽也剛好泡好腳,要了。

楊端午走過來,把被褥疊了疊,說:“你今天去哪里了?”

“端午你今天怎么了?不是問過一次的嗎?”倪重陽把手放在端午肩膀上,“我說了,今天是在工作。”

“去哪里工作呢。”

“當然是在店鋪了。”

“你確定?”楊端午的聲音高了一點。

倪重陽點點頭:“我不是給藥鋪工作還是給誰工作呢?”“你今天不是呆在謝家宅子,給謝花寶看了一天的病嗎?昨天也是。”楊端午說。

倪重陽愣了一下:“你怎么會知道?”

“你承認了,可是你為什么要騙我呢?”端午推開他,后退了幾步。

“我沒欺騙你啊。我是給藥鋪工作,去謝家給花小姐看病,也是藥鋪工作的一部份啊。”

“你還狡辯。”楊端午說,“我一直以為你很老實的,你怎么也會說謊呢?”

這讓她還能相信誰呢?

“我不認為是這樣。”倪重陽說,“我的確是去過謝家宅子,可并不如你說的呆了一整天。我看完就回來了,大約是一個時辰。”

楊端午轉身就要走。

“端午!”倪重陽連忙走上去,拉住端午的手,可是端午甩開了他的手。

“端午,你相信我,我只是為了工作。我的確是給謝小姐看好病就出來了的。”倪重陽扳過端午的肩膀來,說。

端午抬眸看他,她的眼睛張的這么大,直看到她的眼睛里去,可是他行的正,目光不躲閃,說:“端午,我不知道你是聽誰說的,可如果你不喜歡我去謝家宅子里,我以后再也不進去了,哪怕是看病,我也不去了。”

“可你也說了,這是你的工作。你不去能行嗎?”

“我以前也是沒工作的,也是照樣過,大不了不做了,有什么要緊的。”倪重陽深情的說,“你要知道,我最不舍得的,是你生氣難過。如果我早知道我去給謝花寶看病,你會難過,我早就不去了。”

端午冷靜下來,才發覺自己剛才是太任性了點,“我誤會你了,你以后是工作就去,我不生氣了。不過,別進去太久就成。免得遭人閑話。”

倪重陽點點頭說:“嗯,我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以后會注意的。”

兩個人于是和好,恢復郎情妾意。

次日,李家大藥鋪。

李掌柜在店里忙前忙后,指揮著幾個伙計把新到的藥材分門別類放好。

其中,有一袋藥材叫代赭石,是一種礦物藥材,重的很,幾個伙計好不容易把這藥材挪下車,不知怎得,竟把站在門口的李掌柜給撞了個正著。

當下,李掌柜就應聲倒地,甚至來不及哼一聲。

“快,快,快把掌柜抬進去!”人群頓時躁動起來,從內屋也跑出來好幾個伙計。

倪重陽正在里面看病,忽然聽到外面異樣的吵鬧聲,還以為是李掌柜跟誰發生了口角。

忽然,門被重重的推開,不止看病的老者被嚇了一跳,連倪重陽都被驚了一下。

“倪大夫,快!快過來看看李掌柜,剛才被撞暈了。”一個伙計喘著大氣,一臉哭喪的樣子。

倪重陽去鎮上工作后,楊端午端著洗衣盆子出來,正好遇上李如湮。

“端午姐姐。”如湮走過來,主動打招呼。

楊端午笑道:“如湮妹妹,去哪里呢?”

李如湮說:“去把繡好的帕子交給收布婆子。在家里無事,做了好幾個帕子玩,娘說可以賣的,就賣給那婆子。”

“如湮妹妹可真是心靈手巧。”楊端午很喜歡這個小村姑,“可惜我要去干活了,不然一定和妹妹好好聊聊天。”

李如湮臉上帶著紅暈,說:“端午姐姐,你把衣服給我家里的奴婢洗吧,你來我家里坐坐,我們聊天。”

這李如湮太單純善良了,楊端午都不想拒絕了,可一想到沒干完活,何湘捷就會找岔子,便忍住了:“今天就不了,如湮妹妹,你若是有空,就也來我家里坐坐吧。”

“嗯。”李如湮抓著她的長辮子,低著頭,小步小步地走回家去了。

楊端午默默瞧了李如湮的背影一會兒,嘆道,這天下竟會有如此好看的腰段兒。細柔的好像柳條,端午都好想摸一摸,更何況是男子呢。

李如湮長的很清秀,人又文靜,待人和氣,身段又婀娜多姿,只怕走到哪里,都很讓人喜歡的。楊端午想著就去河邊了。

而這邊,大藥鋪里,瞧表情,倪重陽就猜到,這撞上李掌柜的,就是這個魯莽的伙計。

送走老者后,倪重陽專心給李掌柜診治。

細問了伙計之后,倪重陽得知,這李掌柜是頭部著地,并且,前額也是被那礦物藥材重擊了一下。

這頭乃諸脈交匯之處,稍有不慎,可能釀成不治之癥。也難怪這魯莽的伙計如此憂愁,萬一這李掌柜有個三長兩短,這伙計也就不要想有好日子過了。

倪重陽仔細的查看了李掌柜的頭部,并沒有發現什么破口,甚至李掌柜的頭皮只是一點點發紅,沒有出血的地方。

“李掌柜,李掌柜!”倪重陽邊喊邊推了下,可李掌柜絲毫沒有反應。倪重陽的臉上,柳眉微皺。

“倪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李掌柜啊,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看見倪重陽的表情,這伙計更加害怕了,就差點跪下來求倪重陽。

“好了,李掌柜死不了,沒什么事,你們都先下去,有需要,我會叫你們的。”倪重陽揮一揮手,幾個識趣的伙計趕忙把這魯莽的伙計拉了出去。

終于安靜了,倪重陽深吸了幾口氣之后,坐在了李掌柜的身邊開始診脈。脈診之余,倪重陽另用手試探了下李掌柜的呼吸,雖然微弱,卻還是均勻的。

倪重陽又拿毛筆刷了下李掌柜的腳底,發現李掌柜還是有知覺的。

可即使如此,李掌柜依然不省人事。

倪重陽判斷,李掌柜所患為“氣閉”之癥,多為情志或突然外力所致。

患病者,最大的特征便是久呼不醒。

倪重陽取三寸銀針一枚,對準李掌柜的水溝快速一扎,旋即捻轉數下。

“咳,咳,咳!”插在李掌柜鼻下水溝上銀針還沒拔下,李掌柜便已蘇醒,猛的坐起來,嗆咳不已。

“該死的,剛才是誰撞了我!”李掌柜剛緩過神來,便破口大罵。

門外,那魯莽的伙計聽見李掌柜的聲音,真是又害怕又高興。

“掌柜,你這意外受傷,不宜動怒,先調理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倪重陽提醒道。

李掌柜剛緩過來的氣,被剛才那么一喊,又是一頓嗆咳。

“也罷也罷!”李掌柜深吸了口氣,又安安靜靜地躺了回去。

倪重陽又認真的查看了一遍李掌柜的身體,發現雖然李掌柜的身體無大礙,但全身的氣血還是處于紊亂狀態,如不能及時調理,后期很可能出現久治不愈的頭痛頭暈。

李掌柜也是不敢大意,在倪重陽的建議下,特地選取了上好的三七來給自己調理。

這三七是名貴的藥材,也是醫家很喜歡用的一味藥。三七不僅善于活血止痛,還兼有補益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