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藏懂了,就好像懂這個女子在地底下的時候其實也從未放心將自己交由他保護一樣。
獨立得令人發指。
“那小僧幫施主你護法吧。”宗藏并未勸顧曳什么,既然顧曳想這么做,他認可就是了。
左右這個人是比他聰明許多的。
顧曳瞧了他一眼,笑了下,讓宗藏有些莫名。
但顧曳已經抱著沈青玥進屋,屋子很干凈,但也沒啥其他東西,看起來像是有人住過,但很久沒住了。
宗藏坐下護法,也一邊恢復,可才剛坐下不久,門開了。
他錯愕,這是?
“是不是缺些什么,還是.....”
“好了”
好了?宗藏錯愕,只發覺沈青玥身上干凈了許多,血污已經清理,衣服也換了,但氣息并未恢復多少。
難道就這樣?
“女人未必需要時刻維持自己的優雅,但必須保持應有的體面,這是最低標準。”顧曳頓了下,挑眉,“她現在做不到,可還有我在。”
怎么說呢,宗藏是一個和尚,他腦子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所謂女人的心思他也不懂。
優雅,體面?
他或許不懂,但感覺這是一種意志,也是一種信仰,尤其是有一個人替你維持信仰,甚好!
“所以胡施主的真正意思是要到下面去,但不想給其他人知道,不管是我們小明寺的,還是其他人,只有孟姑娘等人知道就好。”
顧曳點頭,“雖然說我跟你們小明寺也算有些共通關系,但還不到那份上,其實你們小明寺也不會也不能對一個外人太過信任。”
維持一定的隱私跟獨立性,她一直都這樣。
她讓小白蓮在山中水脈中泄露些微氣息,混亂那個人的調查,自己卻帶著沈青玥往下移動了,宗藏跟上,卻也說:“雖然知道胡施主的話有道理,但小僧卻覺得胡施主是值得信任的人,可以讓人無條件托付。”
殘影掠山,林中隱約,他們速度很快,也完全掩去了氣息。
——夜灼掩飾氣息的藥丸十分好用。
顧曳轉頭看他一眼,笑了。
“宗藏”
“胡施主”宗藏以為顧曳要說些什么。
“你若是還俗,一定能勾上一個漂亮姑娘,當然,我說的不是我。”
宗藏:“.....”
一言不合就調戲他也只能沉默。
山中小明寺的氣氛之前是相當緊張兇險的,人心惶惶,可如今才隔了一夜而已,竟有幾分暗流涌動的感覺,人也少了一大半,能留下的多是有所目的跟堅持的人,也就顯得氣氛越發沉郁。
但到底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夭夭又那般絕美空靈,雙手負背站在那兒望著山頂層巒疊嶂的蔥翠,眼里晦澀.....
“夭夭公子,你是在擔心顧曳?”孟挽墨剛照顧好孟夫人,下樓的時候見到后院走廊上的夭夭,頓了頓,她上前詢問。
“沒有”夭夭搖頭,“以前還會擔心,現在倒不會了。”
“因為變強了?”
“不”夭夭淡淡一笑,“是因為發現她是那種讓人當心,也讓人放心的人,相比于擔心她而讓自己憂慮,信任她反而會更讓她舒坦一些。”
也就是說,顧曳是屬于那種內心強勢的人,她不需要別人擔心,而是享受那種獨立跟被信任感。
孟挽墨:“所以你是在等她回來。”
“我是在等她帶人回來。”
如斯信任。
孟挽墨沉默了下,忽幽幽道:“我總覺得你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但我知道你有一點是讓所有人都看透的。”
夭夭眸色清艷,看著她。
“你對顧曳一直很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
親密無間,但隔著一條縫隙,小心翼翼維持著。
他這樣,她也這樣、
所以在孟挽墨這種七竅玲瓏心的人看來,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是看起來美好,但總有一分怪異。
“有些關系如果十分圓滿,但若有一分需要分離,就有九分痛苦。”
“她未必需要這十分圓滿,那又何必面臨這九分痛苦。”
夭夭淡涼平靜,仿佛這座山一個空靈雋永,一時孟挽墨竟覺得這個人很可怕。
“說到底,是怕了。”
孟挽墨對這個表面良善柔弱但疑似很可怕的人這樣說。
“嗯”夭夭承認了,又平平靜靜得看著她,“知道為什么我會忽然跟你說這么多?”
孟挽墨:“你仿佛是因為顧曳的關系,勉強對我多關注幾分,并在告誡我什么。”
夭夭靠了柱子,闔眸:“她的身邊有很多不一般的人,你也是其中一個。”
孟挽墨臉色微微一變。
不一般的人。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一般,是稍微聰明一些?顧曳身邊也多是這樣的人啊。
這個人絕不是這個意思。
她沉默無言了。
陡然,她看到林中有身影掠出,來了!她的愁緒疑惑淡去,轉為安心。
果然回來了。
“夭夭,幫小姨媽看看,她的傷勢不一般,消息也不能泄露,我怕有人找上門來。”
顧曳這般說,其實也是在賭博,背后的人知道他們逃出來,但會以為顧曳會躲藏起來,因為她的確有這樣的條件。
很難想到她會回到最容易被守株待兔的地方。
夭夭早已有了心理準備,指尖一按沈青玥的手腕,臉上并未顯露分毫。
“消耗過大而竭力,但最重要的是精神用度太大,一時萎靡,若是再重一分,會傷神念的根基....”
聽起來很嚴重,顧曳臉色都變了。
“給我兩天時間,莫擔心。”夭夭將沈青玥接過,抱著她進屋,步履十分沉穩,背影也隱隱高大了。
哪怕還顯得消瘦。
顧曳愣了下,卻也跟上去。
這里的都是自己人,李大雄得知消息趕來,也不說廢話,只顧曳跟夭夭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三個弟子合作起來竟是讓他人都插不進去手。
但孟挽墨忽察覺到了一件事,隱隱有些不安。
——葉焚香兩人昨日夜出,到現在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