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炒

第六百五十九章 自衛

白錦兒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廚房的路上。

她腦海中,一直回蕩的是剛才木柳娘質問她的那些話,

自然,

白錦兒心底,已經被木柳娘一番話說的動搖——此動搖卻不是說白錦兒甘愿在此窮盡此生,而是白錦兒不禁也捫心自問,

是否是自己的言語過于一味的高,卻反倒忽略了,并非所有人心中對于生,都有著能超越一切的渴望。

就好像木柳娘所說的,

她運氣好,沒有經歷了木柳娘所經歷的那些事情,

如果換做是她,

那么就算是她,到現在,是否也還能保持著如此強烈求生的欲望呢?

這么想著一路,白錦兒迷迷糊糊地進了廚房。

她照例給凌山他們做晚飯,照例等著三人吃完,留下一桌的殘渣和狼藉,

臟碗臟盤收進廚房清洗,白錦兒又把屋子收拾干凈。本來洗完碗白錦兒就應該回去的,但是忽然又有人過來和她說,凌山的孩子忽然吵著鬧著要吃蒸雞。

蒸雞是白錦兒前幾日做的一道菜,將蒸雞拔毛去內臟之后,先熱水浸煮一刻鐘,然后再撈出來用冷水澆透,使雞皮脆嫩。之后再在盤子上鋪上切好的姜絲和蔥絲,撒上些許黃酒,上鍋蒸制一個時辰,才能使得肉爛至入口即化,甚至雞骨都能輕易地嚼碎。

是到雖然簡單,但是極花費功夫的菜。

天色已晚,等到整菜上桌,怕是更是黑了,白錦兒猶豫著將此事告訴來傳話的人,那人卻搖搖頭說大當家一定要她做這道菜。

凌山的孩子名叫凌小易,是他們異姓三兄弟之中,唯一的孩子,自小自是嬌寵長大,特別是凌山和沈丘,對那個孩子更是寵的無法無天,

白錦兒心中嘆口氣,乖巧地將此事應承了下來。

如今天晚找不到人幫手了,白錦兒只能自己做所有事——先去雞窩里逮一只雞宰了,拔毛去凈,將雞雜掏出而不傷外皮,雞雜可以留著明天做些鹽鹵或是別的。

雞洗凈下鍋,白錦兒切姜絲蔥絲,將盤底鋪滿,等一刻鐘后將整雞撈出,放入簸籮中用涼水澆淋,澆的差不多了,再放上盤子淋上黃酒,最后再上蒸鍋。

攏起火苗,先大火將鍋中的水燒沸,再撤掉一些火把轉中火,

接下來只要等一個時辰之后,這道蒸雞就做好了。

做完了這些,白錦兒坐在灶邊,看著灶爐里木柴上若隱若現的紅斑,只覺得有些困倦。

她本已經勞累了一整日,原是平常還沒有覺得這么的疲倦,今日去木柳娘那里又受了挫折,心中對自己所堅持的事情產生了懷疑,

這一來二去下來,

白錦兒已是心神俱疲。

她在灶臺上點了一炷香,是用來估計大概時間的,香是劣質的便宜香,基本上除了能燃燒,也聞不出什么香味來,

白錦兒的鼻端嗅到的是雞肉被加熱后散發出的香味,混雜著蔥絲和姜絲微微的辣味,黃酒的味道被蒸騰,只是給這些香味之中增添了一絲醇厚。

她聞著這香氣,比什么催眠安神的藥物都要來的好使,忍不住靠在土塊壘起的灶臺上,打起了瞌睡。

有多久沒有這樣愜意地打過瞌睡了?

恍然間,白錦兒覺得的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的錦官城,

每日忙過了早,便能得空在桌子上趴著休息一會兒,

那時候,

白老頭還在。白錦兒就在桌子上趴著打盹兒,等著白老頭過來。

那時候,總有一個少年,翹了在家老師的課,跑來把自己吵醒,然后非要吃一碗自己給他下的餛飩。

原來已經過了三年了,

白錦兒趴著,迷迷糊糊地想。

耳邊能聽見木柴燃燒的聲音,好似是火苗在爐灶之中舞蹈,周身的溫暖更是讓人仿佛置身于熱湯之中,愈發叫人睡意難消腦袋沉沉。

白錦兒便是這樣,

周遭的一切都漸漸遠離,好像全都被拋置身后,她就這樣睡著,呼吸都漸漸地平穩了下來。

混混沌沌的時候,白錦兒好像聽見有一道輕微的聲響,

嘎吱的聲音,

一股冷風頓時從屋外飄進來。

讓人沉浸其中的溫暖頓時被這冷風吹的散去了一半,白錦兒趴著,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忽然一陣大力把她從坐的小板凳上拽了起來。

白錦兒被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她嗅見風雪混雜著塵土的味道,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汗臭味混雜著腥臭,

睜開眼睛,便看見一張熟悉的帶著令人惡心笑容的臉,陡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有人聽見廚房那邊傳來女子的凄厲喝叫聲,

正要打道回屋的徐匪自然也聽見了。

他能分辨得出來,聲音是從廚房那邊傳來的——又會有什么別的人呢,這個時辰還會在廚房待著的,也就只有她一人了。

徐匪頓時邁開了步子,大步流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早已經有距離近的人趕到那里,卻紛紛圍在廚房門口,面上滿是看熱鬧的震驚之色,口中紛紛雜雜地不知道議論什么,卻沒有一個人往里邊進去。

看見這副場景,徐匪心中一突,

他眉頭緊鎖,往前沖開了人群。

那一剎那的功夫,徐匪腦海中已經閃現了不知多少可能自己會看到的畫面,

他心中竟然有了緊促之感,

或許不知道,若是自己想到的可能發生的事情真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那么日后,自己又該如何對待她才是?

想到這里,這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由得手心出了把汗。

可真正出現在他眼前的這一幕,出乎了徐匪的意料。

白錦兒站在廚房的角落里,

她的周圍一片狼藉倉惶如同大戰,鍋碗瓢盆都被摔到了地上,爛的爛,碎的碎,

女人的頭發也已經凌亂如瘋魔,衣襟領口有被撕爛的痕跡,

她粗重的呼吸著,臉上是淚水口水和汗水的混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