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你不記得了吧?咱們院里一向是沒有月銀也沒有糧食的,只能吃大廚房的剩飯,他們給多少就只能吃多少,若沒有剩飯就得挨餓,這幾個饅頭都是奴婢攢著等四小姐你醒來吃的,今晚還不知有沒有呢。”
小桃沮喪地癟著嘴,又嘆了一口氣,“四小姐要是吃不下這干饅頭,小桃就去燒熱水來,讓四小姐泡軟了吃吧。”
凌楚楚聽了小桃這些話,心中登時怒火高躥,堂堂丞相府不可能連兩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都養不活,她們之所以挨餓,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為之!
民以食為天,他們不讓她吃飯,就是要滅她的天,要滅她的天,就是活膩了!
“小桃,你回來。”凌楚楚在小桃出門前叫住她。
小桃走回凌楚楚面前,手里仍緊緊拿著那個小布包,凌楚楚伸手一把奪過,重重扔在地上,冷冷地說道:“這東西是人吃的嗎,都已經餿了!”
小桃被主子這陣仗弄得一愣,卻很快跑去重新將布包撿起來,唯恐那些餿饅頭掉了,小心翼翼地拍去上面沾染的灰塵,十分惋惜地勸凌楚楚道:“四小姐,這饅頭是不好,可我們只有這么點吃的,過去十幾年你也都是這么過來的,如今你忘了從前的事情,但我們在府里的位置還是……”
“你錯了,我如今不再是從前那個我,也不會再去吃這樣的東西,從前的日子不會再繼續!”
凌楚楚拉住小桃的手將她帶到身前,對她說道:“小桃,你伺候了我這么久,想必也跟著我吃子不少苦頭吧?從今日起,你小姐我不會再讓你過苦日子了,但你得記住一個道理,人貴在自重,你要想不被人欺負就不該服服帖帖,把自己當成他們口中所說的低賤之人,你要看得起自己,別人才能看得起你,要學會以牙還牙,別人才不敢欺壓你!明白了嗎?”
小桃似懂非懂地瞧著凌楚楚一點頭,未及開口說話,凌楚楚的五臟廟里便傳來抗議的聲響,氣氛頓時尷尬。
凌楚楚挑了挑眉,“我睡了多久了?”
“四小姐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
“這么久?難怪我這么頭昏乏力……”
肚子餓得要死,又餓又痛!
凌楚楚捂著肚子有氣無力地低頭看著小桃手上的小布包,滿眼的為難。
什么鬼,堂堂醫學世家傳人,竟然要在這種地方吃餿饅頭充饑?丟人。
“四小姐,要不你先吃點兒吧,餓壞了可怎么辦?”小桃心疼得又開始眼里泛水光。
“我……這東西怎么吃啊,又硬又涼又難聞……”
嘴上說著不要,凌楚楚已經忍不住伸手去拿。尊嚴與性命孰輕孰重,這個是毋庸置疑的……
“小桃,死丫頭,你聾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道中年婦女暴怒的喊聲,接著門被重重撞開。
“趙媽,我在這兒呢,就來!”小桃把布包往凌楚楚懷里塞,卻不慎手滑,布包里的饅頭幾下滾落在地,她道:“糟了!”
小桃彎腰去撿饅頭的當上,那個趙媽已經走到凌楚楚面前,看見凌楚楚已經醒了,她有些不可思議地怔住,隨即卻一腳踩在小桃正要撿的饅頭上,揪著小桃的衣領將她拎了起來。
“死丫頭你膽兒肥了是吧!敢偷東西給這個孽種吃,看來是我給你多吃了點,今晚你別吃飯了,去外頭把院里的雜草都給我拔干凈,再把衣裳都洗了,做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桃被趙媽推了出去,臨走還擔憂地看了凌楚楚一眼。
趕走了小桃,趙媽轉身看向凌楚楚,見她正冷冷地盯著自己,心頭便是一陣反感,“喲,病了一場膽子也大了是吧,敢這么看我?”
凌楚楚知道這趙媽不是個好人,看她對小桃那般壞更是恨得捏緊了拳頭,盯著趙媽的目光中悄然間好似鑄了利箭。
“我是你主子,你敢這么同我說話?”
趙媽發覺凌楚楚不單神情與往日不同,連語氣也變了,便不由得皺了眉頭,輕蔑地看著她說:“你是我主子沒錯,不過你這樣的主子,還不如我這個奴婢,我呸!
府里人誰不知道你是什么地位,病了一場就想靠裝瘋賣傻來咸魚翻身?我告訴你,咸魚翻身了也還是咸魚,你就老老實實等著病死吧!”
趙媽啐出那口濃痰恰恰落在凌楚楚領口,凌楚楚怔愣一瞬,低頭瞧了一眼,轉身瞥見妝臺上的首飾盒,眼中便當即起了殺機。
“以為自己是什么東西,反倒來降老娘了?你今晚也跟那死丫頭一起挨餓吧,大火燒你不死,我倒要看看餓不餓得死你,礙眼的東西!”
趙媽一邊罵一邊抬腳將地上那幾個饅頭狠狠輾碎,嘴里仍在罵,“連畜牲都不吃的東西你也吃得下,真是下賤……啊!”
有什么尖利的東西從身后襲來,趙媽痛得慘叫一聲,她想逃開卻發現自己的腰部已經麻痹了,根本使不上力氣。伸手朝痛處一摸,趙媽頓時抽了一口冷氣,那竟然是一根簪子,還刺得她流了血!
這屋里只有她和那個病秧子,顯然不會是別人!可那病秧子,她怎么有這樣的膽量?
凌楚楚抬頭看著眼中滿是驚恐疑惑的趙媽,眼中不再有先前的冷血,反而是染上了笑意,只是她輕輕一扯那淡無血色的嘴角,活像是吸足了陽氣的鬼魅一樣邪乎,趙媽見了不禁發起抖來。
“你敢殺人,這可是要坐牢的!”趙媽的聲音亦有些顫,她緊緊按著傷口,滿臉的不敢置信。
病秧子已經躺了兩天兩夜,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她連生孩子的罪都能捱過去,怎么會被一根簪子扎得渾身麻痹?
世間的人就是這么奇怪,像趙媽這樣怕死的人,在面對弱者的時候卻那樣惡毒視別人的性命為草芥。凌楚楚低頭看著被趙媽踩成碎末的饅頭,漫不經心地說道:“趙媽是吧?你說這饅頭連畜牲也不吃,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讓一個畜牲乖乖地把這沾了土的饅頭吃掉,而且一粒也不剩下。”
趙媽下意識低頭瞧著還粘著泥土的饅頭碎,回過神來才驚覺,凌楚楚口中所說的“畜牲”正是她自己。
不及她思索,凌楚楚已經兩下踢中了她的兩邊膝窩,她便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骨節觸地的鈍痛令她悶哼了一聲。
“趙媽請慢慢享用,幾時吃完幾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