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黎明號

第四百零九章 方程式

神堡如五瓣花樣的綻放在巨蛇星云,被深紅色的火焰包裹著,別樣美麗。

所有的高樓大廈、游樂園、著名的地標建筑、物種豐富的植物園……一切的一切,都在能量的潮涌中分崩離析,變成一座座孤寒的合金骨架,龐大的城市宛若歷經千萬年腐蝕后的末日廢墟。

收割者艦隊自擎天爐崩涌的那一刻起,就喪失了啟動負能量引擎的能力,它們無力的在原地掙扎著,直到被洶涌而來的紅光摧毀。

為了躲避爆炸時的沖擊波,戰場上剩下的聯合艦隊戰艦紛紛掉頭狂奔。他們顧不上周圍還有其他戰艦便直接加速到超光速狀態,瘋狂的向著遠離巨蛇星云的方向飛馳。只是巨蛇星云的主級中繼器已經被摧毀,漫長的回家路上,他們注定還要經歷一段星際流浪、甚至流落異星的生活——不過幸運的是“曙光之城”還在,這個龐大的“戴森坑”雖然本身是一個超級中繼器,但不跟任何主級中繼器保持連接,因此在爆炸中安然無恙。

所以這些流浪兒如果缺乏回家的物資的話,他們至少還有“網購”這個選擇……

“諾曼底號”也在轉身逃走的行列之中,他們盡管滯留到最后——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神堡爆炸,卻沒能等到薛帕德回歸!既幾分鐘之前,桀斯“軍團”帶著諾曼底號的ai伊蒂一起,忽然將自己的代碼上傳開始,他們又失去了一個同伴!而這次是他們的船長……

船只在亡命狂奔,沉重的悲痛也在船上蔓延著。終于,除了正在駕船的joker之外,剩下的船員們自發的聚集在飛船的紀念墻下。

那上面掛著所有諾曼底號陣亡者的名字——有普雷斯利(諾曼底sr1的導航員)的,也有安妮的……這次戰爭之后,很可能這份名單還要變得更長……

但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會在那上面看到船長的名字!要知道歷經了那么多不可能的、自殺性的、必死的任務之后,他們一直認為薛帕德是不死身的……從伊甸星戰斗到沃梅爾自殺任務,從鳳凰集群突擊到歐米伽4中繼器死亡穿越……無論多么危險的境地。她都能帶著船員戰勝敵人,然后逃離生天!

然而到了今天,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莉亞拉扶著肋骨折斷的胸部,默默流淚;蓋拉斯坐在輪椅上。塔莉推著他,低頭默哀;礙事梨目視著紀念墻,手不停在握拳和松開之間變換,心情復雜;船醫拿著薛帕德買給她的酒,如今還剩下半瓶。兩人約定過戰勝收割者后再一起喝杯……幾十個人沉默的繞著紀念墻,圍成一個半圓的小圈子。

每個人都低著頭,默默的回憶著關于薛帕德的一切……

“啊該死!”身體筆直的摔將下來,那斷骨交錯時的劇烈疼痛,一下子將薛帕德從半昏迷中扯了出來!

“呼呼”醒來后的薛姐努力的呼吸著。盡管每次呼吸都牽扯著折斷的肋骨,讓她痛苦萬分。但吸入氧氣,可以維持著讓她不再昏迷過去。薛姐勉強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這里肯定不是毀滅中的神堡!身體下面平整而硬度適中,顯然是一張。至于周圍那干凈整潔的環境,看著十分的眼熟——如果她沒認錯的話——這里是她的船上的醫療室!

“可人…都去…哪兒了?船醫…伊蒂?!”薛姐看著空無一人的艙室。頗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有人嗎?……我覺得我還能再搶救一下!”

此時此刻,如果在世人眼中看到的是世界崩滅的話。

那么在催化劑、艾羅娜和陸遠眼中看到的,則是萬象更新!

隨著質量效應三部曲正式完結,持續了五千萬年的、世界初始化工作終于順利走到終點,順利完成——一座座城市、一顆顆星球、星云,還有那些植物、動物、一切文明生物……等等一切,都在從稍微帶著虛幻的狀態轉向徹底的凝實。

直到這一刻,萬事萬物才真真正正的開始“存在”——不是哲學意義上的,而是多維度物理上的存在。

那種感覺難以言說。

如果非需要一個描述的話,那么盡管之前的世界同樣真實。但與初始化之后的世界相比,每個有資格看懂的人,都知道它一定缺了最重要的一筆!有個這神奇的最后一筆,整個世界便“活”了過來。盡管世界到處都是殘骸廢墟。人們在收割者倒下之后茫然失措……但在視野不及之處,每個星云、每棵樹、每幢大樓、每顆原子,都在自發的歡呼著。

飽滿而喜悅的情緒,宛若一道嘹亮的號角,響徹銀河系的東西南北!

三個人一齊閉上眼睛,臉上露出品嘗美食之后的那種……迷幻而滿足的表情。

龐大的知識、新世界的奧秘。如天河倒灌般的自三個人頭頂涌入身體!

經薛帕德最終的選擇之后,陸遠與娜娜的份額又上升到31的程度,因此這股無量的信息,主神“催化劑”獨得七成,艾羅娜兩成,而陸遠一成。但要說收獲上,卻恰恰要倒過來——“催化劑”親手創造過無數的物質世界,質量效應世界不過是其中普通的成員之一。因此哪怕他獨得七成,其中“新鮮”的信息卻不多,催化劑只是笑一笑便結束了。

相反,終于擁有了首個物質世界體驗的艾羅娜,實力頓時翻著跟頭的暴漲,瞬間便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她遠遠超過那時候,為了進入質量效應世界而不得不燃燒神國時的實力,更直接將主神邢琰甩到身后。

“阿遠,我現在好厲害!”娜娜開心的跳躍著。“哈!哈!”娜娜攥著小拳頭胡亂輪著。催化劑不屑的撇撇嘴,這點力量的提升,對他來說不過是螻蟻與塵埃的區別——但實際上卻很艷羨——當他還是一個弱小的主神時,他也曾有過這么開心的時候。

但與兩個主神相比,收獲最少,但獲益最多的卻是陸遠!

在兩位主神都有意成全的情況下,主神的世界終于在他面前敞開,一切秘密都在他面前呈現——這一刻。陸遠終于明白卡爾薩斯(karsus)竊取密絲瑞爾的神職之后,被無窮的知識和力量撐爆時的感覺了!陸遠雖然擁有億中無一的“世界親和”天賦(其實是屠龍術),但他既不是主神種族,也沒有一步步鍛煉著建造世界的經驗。因此創世紀時那一成的知識。幾乎是他能承受的極限!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半個月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但兩個主神都安靜在這片廢墟中陪著他。

陸遠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雙眼漆黑一片,連瞳孔都失去。只有兩位主神能夠看出來。無數的世界正在他的眼中生滅,此刻陸遠終于能看到他們看到的景象了。

“原來……這就是主神的感覺!”這一刻,陸遠的實力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他的眼界被無限的提升。他現在也是站在峰頂向下看的人之一,過去走的路是對是錯,如今一目了然。

陸遠過去不斷穿越世界所獲得的那些感悟,在幻想鄉悟道的能夠改變世界的劍道,和魔法研究帶來的對世界的明了,終于被這次獲得的知識完成的串聯起來。陸遠終于完成了自身的蛻化,成了主神之下。一切現實之上的特殊存在!

催化劑和艾羅娜望著這個,他們聯手創造出來的“怪物”,居然都很欣慰。娜娜也就罷了,催化劑之所以刻意成全陸遠,首先是因為經過幾十年的相斗之后,他認可了陸遠擁有和他交流的地位;其次,他也很想看看這個特殊存在是什么樣的……這世界上,能引起他感興趣的事情已經很少很少。而

陸遠是無數億萬年來,帶給他驚喜最多的輪回者。這樣的人如果無聲的湮滅在世界的夾縫中,太可惜了。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仔細觀察了陸遠之后。“催化劑”終于滿意的點點頭,頗有種“活得久了,我什么都見過”的滿足感。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陸遠的經歷實在太過獨特,根本沒有任何復制的可能性。也就是說,主神的位置并沒有動搖……雖然很少,但催化劑確實比娜娜要多那么一點點的責任心。

“那么現在,你準備承認失敗了嗎?”催化劑很有風度的問道。相比起將陸遠直接踢飛出去,讓他當面承認失敗才最有成就感!

“唉老催啊。”陸遠嘆氣之后,一臉同情的對“催化劑”說道,“該承認失敗的人是你啊!”

“哼哼!忽悠,繼續忽悠!”催化劑毫不氣餒。

“唉!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到黃河不死心。”陸遠又是嘆氣又是搖頭,說的催化劑心里毛毛的。看著陸遠神奇的變出紙和筆來,迅速在上面列出一個二元一次方程組,大約也就是初中數學的程度,擺到了艾羅娜的面前。

這種程度的數學題,陸遠和催化劑當然是一眼就能得出結論。偏偏陸遠不自己計算,反而要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站在娜娜身邊,讓娜娜計算。而催化劑則冷笑的等在旁邊,看他搞什么鬼!

幾分鐘后,娜娜開心的舉手交卷,陸遠和催化劑都是一副臭臉,額頭上掛著黑線——初中數學的水平,娜娜居然還是算錯了……

“親,不著急,慢慢來。”陸遠含笑摸頭,娜娜乖乖的繼續咬筆頭。陸遠得意的瞥了催化劑一眼,別看咱家娜娜數學不好,但態度好啊!等等……這是又要算錯了?!老子的青筋要爆了啊!

錯了……又錯了……陸遠和催化劑都目瞪口呆了!話說簡單的二元一次方程組,有這么多的錯誤方式嗎?

“呼”,終于……當娜娜終于進行正確的消元后,陸遠和催化劑齊齊的舒了一口長氣,然后兩人鄙視的互瞪了一眼!

“就這樣?”催化劑疑惑。“還沒完,”陸遠示意艾羅娜說出答案。

娜娜開心的舉起練習紙,仿佛打了一場勝仗般的大聲宣布,“xeon等于15,ynmos等于21!”催化劑的臉色變了,他感覺到了……世界倒轉!

仿佛流淌到了盡頭的時鐘沙漏,從正向變成反向一般——催化劑與艾羅娜占有的世界份額,被瞬間交換!

“……理由”良久之后,終于接受了不可能的現實的催化劑,聲音沙啞的說道。

“你自己看吧,如果你還沒忘記創建這個世界是為了什么的話。”陸遠這時候也收起了嬉笑,面對如此失落的主神“催化劑”,他也不忍心再繼續嘲弄。因此老陸嚴肅的將一張數據卡,連同娜娜的練習紙一起遞給了催化劑。至于娜娜?她現在已經被忽然降臨的力量嚇壞了……哦,是高興壞了,正張著小嘴呆萌中。

“原來如此……”催化劑簡單的看了看數據卡中的內容之后,便將所有的一切前因后果都聯系起來,徹底想明白,忍不住掩卷長嘆。“創建這個世界最初是為了什么……原來我早就忘了!我輸了,輸的……真的不冤!”

是啊……催化劑想著,我當初創建這世界,到底是為了什么呢?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忘了最初的目標的呢?

在五千萬年中,催化劑先是被那種純理性的生活方式迷惑,繼而又陷入到和陸遠對世界爭奪的戰爭中,早就忘了最初的目的——我當初創建這個世界,是為了探索“零號元素”的奧秘啊!我最初的夢想,是要像破解原力奧妙的那個主神一樣,讓“零號元素”也成為源海基礎的規則之一啊!

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忘記了我的目標呢?拿著手里的“零號元素”的破解答案,“催化劑”只覺五千萬年南柯一夢,往事如風。

“最后一個問題,”離開之前,催化劑問道,“你為什么不在世界初始化完成之前拿出來呢?”他揚了揚收了的那份“答案”,“而且這么珍貴的知識,無償給我真的好嗎?”

毫無疑問,陸遠讓艾羅娜算出最后的答案,目的是將最大的那份好處落到娜娜的身上。只看他對艾羅娜的珍愛,這一點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對催化劑的優待,就讓催化劑感到疑惑了——如果陸遠在世界初始化完成之前,就將破解工作完成的話,世界在那一刻就會倒轉——然后娜娜和陸遠能獲得初始化后那份最大份額的好處,催化劑將一無所有。

而不是初始化的好處七成都被催化劑拿到。

“因為這個世界是您創造的,而且您為此守護了五千萬年。我們只是后來者,那是您應得的份額。”陸遠誠懇的說道。盡管黎明號為了破解“零號元素”,投入了百萬人幾十年的努力,但陸遠不會說出來。收獲和付出是否等價,只要能說服自己的心就夠了。

而且娜娜和黎明號這邊,除了力量之外,最在乎的還是獲得一個可以立足的物質世界;但“催化劑”并不在乎這樣的世界,他還擁有很多物質世界。

初始化后的資訊和那份破解“零號元素”的資料,可以彌補他的損失,還留給他足夠的收獲,讓他五千萬年的時光并沒有空拋……

“謝謝!你是第一個讓我感謝的人類。”催化劑離開了,他最后的話依舊余音裊裊。

“如果再次見面……我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