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其言仔仔細細的為方耶茹檢查一番,面上終于露出少許驚喜,“回老夫人,三夫人已躲過這一劫,脈象雖微弱,倒還算和緩勻稱,現在已無大礙,但身子卻虛弱的很,體內淤血還未除盡,仍需靜養些時日。”
聞此言,一屋人全都松了口氣,姨奶奶更是在心里又感謝了幾回蒼天有眼朱家先人保佑。
萬其言開了幾幅藥,再次囑咐一遍開窗掛簾以使屋內空氣流通順暢,便辭別而去。
老夫人隨命小桃端來稀飯,怎奈方耶茹此時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更不要說吃飯了。
姨奶奶一時心急,朝朱梓源啐道,“孽障啊,你若再犯老毛病,我再也不管你了,只管帶了耶茹我們娘倆過去,你愛做什么做什么,耶茹也省得再受這罪。”
方耶茹雖未生下一男半女,但她老實本分謹遵夫命的為人卻猶得姨奶奶喜愛,即便是每次被打的半死,她也從未跑到娘家訴苦,更不曾對外人講過。
“耶茹才剛醒,莫說這些話再令她傷心。”老夫人仍是轉過頭瞪一眼朱梓源,狠狠道,“你這性子確實該收收了。”
朱梓源忙低了頭,卻是一句話也不敢回。
正在大家為方耶茹吃不不下飯犯愁的時候,簾外卻有人稟道,“老夫人,方家老夫人過來瞧三夫人,現正在上房候著。”
屋內人全都一驚,這個當口兒方家人竟來了,莫不是有人將方耶茹垂死的消息傳了出去?
老夫人面色一冷,暗罵幾句嘴碎的閑人,轉身對姨奶奶道,“咱們先過去瞧瞧。”又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方耶茹。
姨奶奶臉色微白,心里也慌的厲害,全沒了主意,徑自拉著朱梓源跟老夫人出了門。
躺在床上的方耶茹原本只虛弱睜開一條縫的兩眼卻忽然射出一道亮光,嘴唇蠕動幾下,被下的身子也微微動了動,像是有什么話要說。
林采兮并未跟出去,見方耶茹這般模樣,忙起步上前,“耶茹,你是不是想見見方夫人?”
方耶茹的眼皮輕輕挑動幾下,一滴淚緩緩流下,她微弱的目光投在林采兮臉上,”
一陣悲戚,她也確實動了死的念頭,與其這么痛苦的活著,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是這會兒聽見親娘來了,心下一番激動,即使死也要看親娘一眼。
林采兮見她神色稍稍激動,已知曉她心意,隨在床邊坐下,從小桃手里接過那碗稀飯,目光柔和的看著方耶茹,柔聲道,“耶茹,若方夫人看見的是你這副模樣,她該有多傷心?所以耶茹,不管你現在身上有多疼多累,也不管你心里有多苦多傷心,你都要撐下去,不是為了梓源不是為了咱們朱家,你卻要為你娘家的親人想想,你爹娘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念著你,如果你不在了,兩位老人家又會怎樣?白發人送黑發人,耶茹,你真的忍心讓親生爹娘為你承受這種痛苦么?梓源雖然做事對不起你,可你卻不能對不起自己爹娘不是?
方耶茹神色更加悲戚,眼里又滾出一串串淚。
“耶茹,咱們都知道你受的什么苦遭的什么罪,這一次你更是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咱們這一大家人都在為你祈福,眼巴巴的盼著你能渡過這一關,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經了這一回,梓源或許想明白了也收斂了,你若就這么放棄了,那你以前吃的苦豈不是白受了?”
方耶茹無力的搖搖頭,她此刻已不再相信朱梓源能回心轉意,她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她希望的破滅,疊加在一起,她已經沒了希望。
她面上的絕望之色,林采兮看在眼里,知道她心已是被傷到極點,也不去勉強她即刻接受,便岔開這話題,“耶茹,我還是那句話,你死了固然清凈,可是活著的親人們卻要為你悲痛傷心,還有……”林采兮頓了頓,想起方耶茹目前的處境,忽然想到,方耶茹心中放不下也許還有更重要的事,她把目光放的更柔,聲調也放的更輕,“耶茹,咱們女人,嫁了人,無非就是相夫教子,相夫你已經做到了,可是教子呢?耶茹,一個女人來世一遭,若不能聽親兒叫聲娘,不是更悲慘的事么?你就甘心這么輕易放棄?你就不想做一回娘?”
方耶茹終于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在臉上肆虐,雙唇微啟,竟嗚咽出聲,心頭那扇死門悄然無息的裂開一條縫隙。
上房,方夫人手里握著一杯茶,面上帶著微笑,卻也是一副慈眉善目,她身側站著一位少女,身穿粉色輕紗百褶裙,圓圓的臉蛋兒,眉目間皆透著一股靈氣,乃是方耶茹的嫡親妹妹方耶語,她左右顧盼的眸子里帶著幾許焦灼。
老夫人挑簾進屋,嘴里笑道,“方夫人來之前該先著人過來說聲,咱們也好在門前候著迎著,現在倒讓咱們怠慢了。”
方夫人忙起身,笑道,“老夫人真是客氣了,都是一家人,什么怠慢不怠慢的,咱們也只是閑來走走,是咱們叨擾了府上才是。”
兩人又是一番客套話,又按禮一一拜過,這才都穩穩坐下。
方夫人左右看看,卻不見自己女兒,忙問,“老夫人,耶茹怎么沒過來?”
老夫人微微一笑,把在路上早想好的托詞說出來,“方夫人來的不巧,前幾日,耶茹同梓夏去止安寺拜佛聽經去了,到現在還未回來,要么說夫人來時候應該提前說聲,咱們也好派人先把耶茹接回來,倒叫夫人撲了個空。”
方家夫人心里卻是一個咯噔,難道那說法竟是真的?她掃一眼朱梓源,臉上亦不動聲色,“那也無妨,原本我跟耶語街上走走,耶語卻偏要來府里找姐姐玩,說多日未見姐姐,想念的緊,她們姐妹感情一向深,幾日不見就想念的緊。”
老夫人也跟著笑,看一眼方耶語,“她們姐妹情深,這是好事啊,瞧耶語小姐這模樣,真真個美人坯子。”
方耶語紅了臉,朝老夫人欠欠身,“讓老夫人見笑了。”那乖巧柔順的聲音竟如銀鈴般清脆。
方夫人又問,“老夫人,耶茹同梓夏小姐大約什么時候回來?”
老夫人蹙眉,“這個原也是沒固定日子的,梓夏自小喜歡佛經,常去寺里聽經念佛,有時三四日,有時也半月余,這次倒也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老夫人,我回來了。”隨著簾外一聲回應,一條窈窕身影掀著簾子就進來了,徑自走到老夫人跟前行禮,“老夫人,我聽說二哥回來了,一大早我就忙著下山,只是二哥的小喜之日卻給錯過了,咦?二哥呢?”她在屋里掃視一圈,方才瞧見方夫人方二小姐竟在,又忙上前行禮。
方夫人笑盈盈看著朱梓夏,問,“梓夏小姐,耶茹怎么沒一起過來?是不是先回源園了?”
朱梓夏一愣,她上山聽經已有半月余,對家中發生的事毫無知曉,只因聽人說二哥回來了,這才急急趕回來,更不知老夫人剛借用了她作為托詞敷衍方夫人,此時被方夫人這一問,才陡然驚覺這房內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老夫人,姨奶奶,朱梓源一時都怔住了,誰也沒料到朱梓夏竟然這個時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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