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我妻誰

第三十六章 上門來示威

再說元初一,從香滿堂出來后,她氣悶悶地上了馬車,吩咐衛四直接回賭場,琢磨了一路,真是越想越生氣!

胡士恩的事出了問題,合香居的事也沒了著落,如果讓老爺子知道,不僅會對轉行之事有所動搖,更會懷疑她的能力,所以,她不能就此放棄。

而且就目前看,想要邁出轉行第一步,與合香居合作是最省時省力的,關鍵就是這個韓裴。

元初一也沒想到本來好好的氣氛他說回絕就回絕一點余地都不留,不過合香居她志在必得,君子自有小人磨,韓裴是君子,她可不是。

回到青龍賭場,元初一暫且放下手邊的事,寫了封信交給竹香,“送到菊香那,告訴她,韓裴這兩天就會離開,一定要在他離開前截住他。”

竹香應聲而去,元初一又叫來衛三,“之前交待你的事辦得如何了?”

衛三沉聲道:“都已經部署好了,等那幾個老千來了,我們的人就會做出與他們相識的假象,大公子一定會注意到。”

元初一點點頭,并不太擔心這件事,以葉彥的腦子,一定會配合她將這場鬧劇演完。

“還有,你去讓東叔準備一下,這兩天從下邊的場子抽些銀子上來,約么要兩三萬兩,盡快辦,我有用。”

衛三點頭稱是,元初一又道:“你再派人去元家找我大哥,約他明天午時老地方見面。”

衛三退了出去,元初一這才長長地呼出口氣,閉上眼睛將心里的計劃想了一遍,覺得沒什么大的紕漏,這才睜開眼睛。

正要繼續處理公事,不經意地看到桌角那個被捏皺了的荷花香囊,遲疑一下,元初一伸手過去將之拿起,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

嘆了口氣,元初一將繡工精巧的香囊慢慢地撫平,嗅著香囊透出的陣陣香氣,唇邊不禁掛上一抹苦笑。

是不了解吧?所以韓裴才會送她這個香囊,才會默默送她回家,才會反問她:你哪里不像個女人了?

一切皆因他把她當成了一個女人。

猶豫再三,元初一將香囊掛到腰帶上,站起身,看到一朵荷花在自己的衣擺間盛開,走幾步,那荷花便搖曳著散發出它獨特的芬芳。

美人娉婷……步生香。

她不是美人,可不期而然的,一種輕淺卻幽長的歡愉悄悄從心底升起,久久不能消散。

真是可笑。

她這輩子,刻意拋棄了以往的一切,恨不得自己能變成一個男人,但原來她還是一個女人,仍會不由自主地去喜歡精巧的、散發著香氣的一切事物。

“掌柜的……”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元初一飛快地抓下腰間香囊,回頭望去,卻是東叔。

“掌柜的,”東叔來到書桌之前,“老爺子最近對下面盯的很緊,您讓我做的事……”

元初一笑笑,借著坐下的動作將香囊塞到腰間,才道:“這件事我會對公公說的,你只管做就是。”

如果不想讓老爺子察覺,元初一并非沒有辦法,但這是葉家的生意,將來受益的也是葉家,所以就算她先斬后奏,老爺子也斷不會過于苛責于她。

當天晚上,元初一沒有回合慶園,而是在賭場查看帳冊,她看得很仔細,一邊看,一邊想著賭場未來可能的走向,待她將所有事情處理完畢,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揉了揉眉心,元初一打起精神離開賭場,去了與元惜常常見面的那家客棧。

元惜已等在那里。

不知道為什么,無論元初一多么早到,元惜總會先她一步在客棧外等她,身姿清潤,白衣如舊,見了她,暖暖地一笑,便能驅散她所有的冰冷不安。

“約我出來有要緊的事?”

元初一打著哈欠點點頭,撲到床上閉著眼道:“還得去趟桐城,這次是為葉家。”

元惜靜靜地聽元初一將事情訴說完整,好看的長眉微微蹙起,“你這不是……”

“強買強賣?”睜眼看看元惜一臉的難言之色,元初一沒正形地大笑,“我本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元惜嘆了一聲,上前將抬起元初一的頭,將枕頭塞到下面,讓她躺得更舒服些,而后就勢坐到她身邊,輕聲道:“楚楚,你始終都是一個女人,不要太逞強了。”

沉默了一會,元初一輕抿了下唇角,閉上眼睛笑著說:“我知道。”

她是女人。為什么這兩天有這么多人提醒她,她是個女人呢?

“后天是爹的壽辰,你和妹夫早點回來吧。”

元惜的話打斷了元初一的感嘆,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翻了個身背向元惜,“我最近太忙了,不回去了。”

“楚楚!”元惜喚了她一聲,見她沒有回身的意思,干脆起身到另一邊,正視著她,“爹請了戲班,唱‘鬧天宮’,知道你喜歡,特地為你點的。”

元初一睜了眼,靜靜地看著元惜,眼中嘲弄之色漸起,“為我點的?如果我不是葉家的媳婦,他大概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楚楚……”元初一對父親彌散不去的恨意讓元惜倍感無力,他想再勸幾句,卻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元初一見狀冷笑,“你只看到他這幾年對我不錯,就忘了他們以前的所作所為?哥,你到年底就二十三了,為什么他們一直不張羅給你娶妻?那是因為柳氏怕你成親后要分家產!你再想想,如果咱們的爹真的把你放在心上,怎可能容忍柳氏這么做!”

元初一說的是事實,可元惜不愿往那方面想,他轉過身,與元初一有幾分相像的秀致眉眼凝著些許的苦楚,他不再言語,也不再試圖說服元初一,默默地坐到桌子旁邊。

“哥。”元初一無奈地起身,坐到他身邊,“離開元家吧,我們跟他們一刀兩斷!”

元惜抬眼看著她,這不是她第一次提出這件事,可他從沒回答過她,這次他終于低嘆,“楚楚,我舍不下。”

元初一微感悵然。

元惜與她不同,他得到過元長山的關愛,也曾經是元長山的希望所在,至少在柳氏進門之前,他還是元家名副其實的嫡長子。所以他舍不下,舍不下曾經擁有過的那一點點愛憐。

元惜的失意觸動了元初一心底始終不敢正視的那根心弦,她苦澀地一笑,輕輕地開口,“哥,如果有一天,我離開葉家了,元家也容不下我,那時你就陪我走,行嗎?”

元惜猛然抬頭,“你怎會離開葉家?”

元初一搖搖頭,“我只說‘如果’。”

元惜一瞬不轉地盯著元初一,口氣稍重,“不能有這個‘如果’!”

“我……知道啦。”元初一淺淺地笑著,“我賭場那邊很忙,先回去了,銀票等我籌齊了就給你送來,放心,不會讓你錯過爹的壽辰。”

元初一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說了那句話,她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葉真不再需要她,但老爺子不會坐視不理,葉家的生意也需要她,她終究會在葉家找到一個無須依靠任何人也能繼續生存下去的位置。可,她怎么就說了那樣的話呢?

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恍惚讓元初一倍覺困倦,她回了合慶園,好好地睡了一覺,然后起身再奔賭場。

大概她還不夠忙,所以才會胡思亂想。

元初一回到賭場時又是夜幕將臨之時,此時的生意最好,人也最多,不過元初一下車的時候,看到旁邊停了一輛異常華麗的馬車,有點眼熟。

“掌柜的。”

剛進賭場,興叔便迎上來,臉上布滿異色,“二公子來了,還帶來一位豪客。”

元初一微愣,而后想到門外的馬車,心里說什么也平靜不下來了。

青龍賭場是由她元初一在打理的,遙州城無人不知,趙熙自然也知道。那么,他到這里做什么來了?

賭錢?還是示威?

元初一相信后者占的比重較大。

“他們在哪里?”

興叔指了指二樓,元初一點點頭,“誰顧著臺子?”

“是小四。”興叔隨著元初一上了二樓,到了雅間之前卻不開門,只將門輕輕推開一條縫隙。

元初一偏頭看了看,果見趙熙與葉真都在屋里,趙熙面前已堆了不少籌碼,葉真對此則毫無興致,站在窗前,朝外面不知在看什么。

“小四留手了?”小四雖然年輕,卻是興叔親手帶出來的弟子,他看的臺子,賭注的收益永遠都在七成以上,而現在,臺面上的籌碼有一大半都在趙熙手里。

興叔低聲道:“二公子在旁邊,總不好讓客人太過難看,而且,這位客人似會聽骰,每次投注雖然都像是隨心而為,但是大是小,無一錯判。”

“哦?”元初一不知道趙熙還有這本事,她從門縫中看著趙熙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不由冷哼一聲,“裝神弄鬼!”說罷,她用力一推,房門應聲而來,她大步走進房間,朗聲道:“不知趙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