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味生香

一百五十九 出游

李思敏一見她就笑著行了個福禮:“阿青姐姐,以前我對你有欺瞞,雖然說那是我哥哥吩咐我的,不是我的本意,可我還是要向你致歉,你別和我見怪。”

阿青心里本來也沒有生她的氣,笑著握著她的手:“你可千萬別這么說,我心里從來沒那么想過。”

“對,反正咱們現在也不是外人了,是吧。”她湊近阿青輕輕喊了一聲:“嫂子。”

阿青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

李思敏嘻嘻笑著,見好就收,讓身邊的丫鬟拿出一個包袱:“我估量著給姐姐做了一身兒騎馬裝,等會兒姐姐試試。莊子上我有幾匹馬,有一匹是御賜的,姐姐看上哪匹就挑哪匹吧。”

阿青接過包袱打開看,騎裝是一身兒粉紫色的,顏色非常嬌嫩,也非常適合在春天穿。

阿青看著領襟、袖優-優-小-說-更-新-最-快..口、束帶上那精致和繡紋,還有那做的異常繁復的蝴蝶扣,笑著問:“是你自己親手做的?”

李思敏點頭:“是啊,這兒是我親手縫的。”

阿青低頭看看那細小的跟小米似的花蕊,笑著說:“真是辛苦你了。”

“那是。阿青姐你說我這花蕊繡的不錯吧?是不是很有畫龍點睛的功效?”

阿青點頭:“可不,要不是這花蕊,這件衣裳哪能有這么超凡脫俗。”

“姐姐你給我帶點心了沒有?我這些天可想念你做的點心了,夢里都流口水。”

“這我不信,你什么樣的好點心沒吃過,還惦記這些?”

“那不一樣。那些人做的我不稀罕,阿青姐做的和旁人做的可不一樣。”李思敏笑著捏起一塊點心放進嘴里:“唔。味道真好。”

“你早上沒吃東西?”

“就喝了碗粥。”李思敏說:“我們府里頭最近可熱鬧哪。王妃生病,王爺搬到別院去休養。大哥成親后要住菊苑,現在敲敲砸砸的修繕房子。二弟喝醉酒摔壞了腿,三弟把院子里的丫鬟打破了頭,人心惶惶的,廚娘也沒心思做飯了,昨天晚上我要點碗湯面當宵夜。居然一個多時辰不給我送來。送來了也不是湯面,是兩碟子芝麻白糖糕。”

這句話里信息量太大了。

阿青也知道他們這親事是先斬后奏,請了圣旨賜婚。從頭到尾把安郡王府瞞得死死的。接著賜婚的旨意,是安郡王替長子請封世子。

這兩次旨意,在安郡王府不震翻天才怪。

可是安郡王竟然會因此躲出去,這讓阿青實在是嘆為觀止。這會兒不是避暑的時節。也不是洗溫泉賞雪的時候,忽然跑到別莊去住。刨除養病的可能之后,除了躲亂局,阿青想不出別的什么理由了。

他是安郡王府的主子,不管是安郡王妃也好。李思諶也好,其他的兒女們也好,都要服從他。可他既管不了兒子。可能也覺得無法面對妻子,竟然扔下爛攤子一走了之。

阿青實在想不出來安郡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難道他以為。問題拖延下去,扔在一邊不去管,頭一縮當麻煩不存在,這些問題就真的不存在了嗎?或者他在指望他的妻子、其他的兒子們自己想通,歡天喜地接受現在的事實?

又或者,他以為別人會替他解決這麻煩嗎?

阿青都可以想象出來,安郡王這種不面對不解釋不決斷的三不方針,安郡王府的矛盾決不會就此消融,只會暫時的被掩埋起來,可是等到阿青要嫁進去的時候,這些矛盾爆發出來只會更劇烈。

李思敏笑瞇瞇的說:“我平時不愛回府住,倒不是怕了他們。而是大好時光我更愿意用來干點別的,總跟那些人磨磨磯磯,不夠惡心的。對這種小人,要贏她不容易。可是就算贏了她,我又有什么可得意的?就好象昨天晚上廚房的人,擺明了是懈怠,我可以讓管事把她帶來打板子,罰月錢,甚至攆她出府都成,就是我覺得那么干沒意思。”

阿青明白李思敏的意思,安郡王府的問題不在一個小廚娘的身上,辦了這個廚娘也解決不了現在安郡王府亂成一團的麻煩。

這可真是……

阿青覺得自己的頭有點兒疼。

這叫一個亂哪。李思敏當然可以不理會,她是個姑娘,將來也是要成親的,嫁出去之后這些爛事兒扯不到她身上。可是阿青要和李思諶在安郡王府過日子,沒意外的話要過下半輩子。

一直和這些人這些事纏攪,想一想都頭大如斗。

可是婚事都定來了,反悔也來不及啊。

阿青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既然下不了船,那也就只好跟那個人同舟共濟了。

阿青細心向李思敏討教安郡王府的情形,李思敏吃人嘴短,當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郡王妃今年也還不到四十,看著年輕貌美的很。”李思敏說:“她這人挺會哭的,哪怕對著晚輩也能說哭就哭,一傳出去旁人反而說晚輩對她不恭敬。對著父王的時候,大概哭功也是收放自如的。”

阿青想,思敏這話可圈可點啊。她對哪個晚輩說哭就哭了?

八成是李思諶。

兵書上說哀兵必勝,王妃莫不是也讀過兵法?

說原配嫡子對她不恭敬,對王爺哭訴自己十分可憐。更進一步就是擔憂李思諶掌了王府大權苛待他們娘幾個。枕頭風經年累月的吹,成效是很可觀的。

“我那二哥和三弟呢,一個覺得自己生不逢時,一個總看著旁人的東西好,恨不得變成自己的。”李思敏的說法同李思諶差不多,不過她是姑娘,對于兄弟了解沒有對姐妹來得深。

“思雯這個人呢,她坐在那兒如果不出聲,你根本就覺得屋里沒這個人一樣。思容就不提了,我和她是冤家對頭,她老覺得我出身不如她,就該樣樣不如她。可偏偏當時公主和我好,她把我的書撕的粉碎,還想拿茶壺砸過我。”

“這過分了。”阿青問:“你沒事吧?”

“放心吧,她沒砸中我。”李思敏笑著說:“她端起的是個熱茶壺,沒等扔出來茶水先潑她自己身上了,幸好是冬天穿的厚,不然非燙掉她一層皮。”

兩人談談說說,路途也象是變的短了。離莊子不遠的時候,隱隱聽到馬蹄聲,李思敏撩開車簾往外看,笑著說:“我哥來迎我們了。”

阿青也從車簾縫往外張望,遠遠的就見一匹馬絕塵而來。

阿青也不知怎么,覺得心怦怦的跳的很快。

馬速很快,到了她們的車前勒馬停住。李思諶穿著一身深藍色騎裝,高束領,寬腰帶,顯得整個人猿背蜂腰,挺拔英武。

在阿青印象中李思諶一直挺文弱的。當然她知道這個印象是錯誤的。但是第一次見他,他臉色煞白昏迷不醒,給阿青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了。后來再見他,他也都文質彬彬的。突然一見到他這樣跨在馬上單騎奔馳,心里感覺著實是很新奇。

李思敏向他揮揮手,高聲喊:“哥!”

李思諶放慢了馬速,跟著她們的馬車一同前行,李思敏小聲跟阿青咬耳朵:“我哥特意出來迎你啦,你別跟我坐車了,出去跟他一起騎馬去吧。”

阿青白她一眼:“別胡說。”

“我怎么胡說啦?他要不是想和你同騎,干嘛這么巴巴的迎出老遠來。”

“我這身衣裳怎么能去騎馬呢?”

李思敏是給她一身騎裝,可她還沒有換上呢。

李思敏偷笑:“那要是你換了騎裝,你就出去跟他一起啦?”

阿青惱得扭過頭不理她,李思敏拉著她的袖子撒嬌:“好嫂子,你別生氣嘛。回頭我的馬你隨便挑,你喜歡什么顏色的?我有一匹純白的馬,配著銀線鞍子,你騎著一定特別的好看。”

阿青還是不吭聲。

李思敏一路陪小心,車停下來,李思諶過來掀起車簾,李思敏先下了車,他又伸手過來扶阿青。

阿青有點兒猶豫的把手遞給他,結果李思諶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扯,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把她整個兒就從車上抱了下來。

阿青嚇得杏眼圓睜,手緊緊揪住他的袖子,直到兩腳沾到實地,才長松了口氣。

李思敏在一旁用手蒙眼,大聲說:“我可什么都沒看見。”

騙鬼,手指縫叉那么大,眼珠子骨碌碌的,看得比誰都清楚。

阿青用力捶了他一下,李思諶配合的一聲痛呼,捂住胸口。

李思敏笑得更歡了。

阿青臉都要燒起來了。

她根本就沒使勁兒,這人也太會裝了!

李思敏過來解圍:“阿青姐姐,你也累了吧?坐了一路車快顛的,咱們進屋去喝茶吧。等下換了衣裳我領你去后面看馬,你有多久沒騎馬了?”

“從進京之前就沒騎過。”阿青只能說是會騎,騎術不能說有多好。

“那日子可不短了。唔,那咱們今天就在莊子里散散心,別出去了。”

李思諶貌似老實的跟在她們倆后頭,即使不回頭,阿青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就專注在她身上,一直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