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自然要去的。”李思諶口風輕輕一轉,就從“吳大人”改口成了“岳父大人”。之前話沒出口之時,他還覺得這口不好改,肯定叫不出口,可是現在挺順口的就叫出來了。
他之前還見過別人家的女婿特別親熱的管丈人叫爹……這個他就真的辦不到了。連他自己親爹他都沒這么稱呼過,只管他叫王爺。
“那家里其他人去嗎?”
“還沒來得及問。”李思諶說:“我今天遣人去別莊收拾打掃去了。就咱們兩個人,收拾出一個院子來也就差不多了。不然明天你打發人回去問一問,說不定其他人也會跟著一同去。”
“對,”阿青點頭,看看外面天色。
今天實在是不早了,不然她都恨不得今天就打發人去問。
湯端了上來,阿青替他盛了一碗,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旁邊陪著他。
李思諶用調羹在碗里輕輕攪了攪,端起來幾口就給喝下去了。
晚上吃的沒滋沒味兒的……他現在是真想不起來都吃了什么了。
可是現在這碗湯,卻香的撲鼻,喝到嘴里是又鮮,又暖,從喉嚨到腸胃一路下去都說不出的舒服熨貼。
“好喝,再盛一碗來。”
“好啊,湯有的是呢。”
給他用的湯碗本來就個頭不算小,兩碗湯喝下去,李思諶也不再添了。夫妻倆坐在西側間書案邊一邊翻書一邊說話。
雖然天氣熱,不過阿青覺得晚間屋子里有風,還是挺涼爽的,就沒在屋里擺冰。
“今天在家里頭都做什么了?”李思諶仔仔細細的替她裁開一張灑花箋紙,那認真的架式要是讓趙增文等人見了。準會下巴都驚掉。
“今天和郭媽媽說話來著。”阿青說:“郭媽媽還尋來了幾本府里的舊賬本給我看。”
“什么賬?”
“一本是田莊賬,一本是庫房賬,還有一本根本不能算是賬本啦,是廚房采買的簿子。”說起這個阿青就笑了。
因為廚房的賬素來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本爛賬,不管是采買還是廚房管事的,一來都有心揩油,二來受教育程度都不高。能識幾個字。認得自己名字,會算個簡單的加減算數就已經很難得了。所以那賬本簡直比阿青以前看過的專業賬簿難得多了!簡直象是一本天書。
“你笑什么?”
“廚房的人也挺有意思的。”阿青說:“賬記的有點亂,而且好多字他們不會寫就會找個熟悉的替代。最方便的一個替代就是雞蛋。雞字不好寫。蛋字筆劃也多,于是他們就畫個圈替了這個蛋字了,一看那簿子上記的都是某年某天買四百圈等這些,某天領用五十圈這種。看著挺逗的。”
李思諶也跟著笑了:“是嗎?那是什么時候的賬了?”
“都有好幾年了。”
雖然離現在有些時日子,但是看這些東西。阿青心里多少是有點數了。
因為府里頭有定例,象田莊、庫房、人情往來和采買這些事情,即使有變動也不會變動太大。郭媽媽拿來這些賬本給她看,對阿青幫助很大。
這些賬絕不象郭媽媽自謙說的那樣“陳年舊賬不頂事”。“看看解悶打發打發時辰”。不是這樣的。
看完這幾本舊賬,阿青對安郡王府的大致情況已經有一定了解了。
王府的田莊鋪子有好幾處。靠田莊的出息,想要給維持這府里豪華奢侈的生活只怕還不夠。至于宗室所給的俸祿。那就更不用說了。
王府的主要收入其實還是在那些鋪子上頭。
另外庫房的管理,從賬上看來是有很大漏洞的。領用與歸還記錄混亂不明。毀損丟失也不見有什么明確的獎懲管理辦法。這太方便挖墻角了,管理這樣松馳混亂,不偷摸揩油簡直對不起自己。
采買這一塊就更不用了,簡直沒有什么標準和考量辦法,這個阿青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最簡單的一點,冬天和夏天的菜價怎么可能一樣呢?肉、魚、禽、蛋這些的價格也都有不少水份哪。
雖然阿青當過家管過事兒,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可這王府的水都已經不止是水渾不渾了,簡直象是洗墨的池子一樣黑不見底。
安郡王妃平時還標榜自己勞苦功高,在阿青看來,她實在是越管越糊涂了,而且上面的主子帶頭損公肥己,下面的人肯定都跟著有樣學樣。
這樣下去,就算安郡王府是株大樹,遲早也會讓這些蟲子全都蛀空。到時候如果她來接手,這攤子爛的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收拾。
“不用著急,慢慢來。”李思諶安慰她:“誰也不是念一天書就考上狀元的,說得總得走幾次彎路,跌了跟頭,才能走的越來越穩當。”
“我知道。”
“要是有什么不會的,你就同我商量。”
阿青側著頭看他,唇角有些俏皮的笑容看的李思諶心里直癢癢。她笑著問:“同你商量?難道你也會算買菜扯布打發月錢的細賬不成?”
“雖然說沒干過這些活計,可是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嘛,我總能幫你出出主意,查缺補漏什么的。”
阿青忍著笑點點頭:“說的也是呢。看人家外頭人做官,都得請一班子師爺,那你也給我做個錢糧師爺吧,每年我給你開二十兩銀子,外加四季衣裳各兩身,你覺得怎么樣?”
李思諶一本正經的配合她往下演:“二十兩這是哪年的行情市價了?現在請個秀才坐館,一年都不止這個數呢。”
“二十兩不少了!”阿青杏目圓睜:“你又不是人家做熟了的老手,新手還想獅子大開口?”
兩人嘻嘻哈哈的擠作一團。
阿青今天見了娘家人,高興過了頭,困的也比平時要早了。李思諶摟著她廝磨一陣,看她今天確實沒有精神。也沒再進一步討要甜頭。阿青很快睡著了,李思諶卻沒有多少睡意。
他側過身來認真端詳妻子沉靜的面容,想起晚上在院子里聽到的那歡快的笑聲。
她在他面前,好象很少能笑得那么開懷。
李思諶把手橫過她腰間攬著,兩人靠的更緊了一些。
大概是他手勁兒大,阿青不舒服的挪動了一下。李思諶于是把手勁兒放輕一些,阿青繼續踏實安穩的睡下去。李思諶也對兩人現在相隔的距離很滿意。這一回是終于消停的歇下了。
而隔了不多遠的月橋巷億吳家,現在吳叔夫妻兩個還沒有睡呢。
吳叔拿著閨女給做的鞋,那嘴都咧的合不上了。
閨女給他做的鞋啊!
把她嫁出去的時候。還想著這輩子大概是不大再有機會穿上姑娘做的針線了,可是現在一看這鞋做的,工工整整,那么仔細精致。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你就樂吧。”吳嬸白他一眼:“真沒見過世面。”
吳嬸當然也高興,可是到底是做母親的人。高興了沒有一刻就馬上開始各種擔心。
閨女這剛嫁過去,事情一定不少,這是怎么擠出空兒來給他們做針線的?別是硬熬著硬撐著做的吧?那身體吃得消嗎?
再說,大妞說的那件事。也讓吳嬸心驚肉跳的。
大妞回來跟她說了之后,吳嬸就拍著桌子把安郡王妃大罵了一通。
陸家的姑娘就那么下賤,人家看不上居然連灌酒下藥硬栽贓的招數都使出來了!還要臉不要?
怎么說她是個堂堂的郡王妃。行事這樣下作!這樣行事就算面子功夫做的再好,旁人心里哪個不是一清二楚的?誰能看得起她?
所以當聽到安郡王妃設計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時候。吳嬸樂的眼淚都笑出來了:“該!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可惜了,我可真想看看她捉奸在床那時候的臉色,想必一定是精彩的不得了啊。”
滿心歡喜得意以為奸計得逞,卻發現陷阱里套著的是自己的親骨肉,當時安郡王妃的感覺肯定是五雷轟頂一樣吧?
吳嬸是越想越高興,簡直恨不得拍手大笑。
太解氣了!雖然不能親眼看見那場面,可是想象一下已經能夠猜出個七八分來了。
這臉抽的啪啪直響,給她抽腫抽爛。
高興一陣,吳嬸現在還是擔心。
這一關算是暫時過了,可是安郡王妃會吃了一次虧就此收手嗎?
絕對不會啊!
安郡王妃聽說這回事的時候,已經是阿青要動身的前一天了。
這些天她心力交瘁,菊苑的事情是根本顧不上了,聽說阿青會和李思諶一起隨駕出去避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關起門來咒罵發泄了。阿青去請安的時候,安郡王妃不是待她冷淡了,是根本就沒讓她進門,管媽媽奉命出來傳話,安郡王妃的原話很不好聽,可管媽媽沒那膽子原話照傳。事實上,她還挺客氣的說:“世子夫人先回去吧,王妃身子不爽利,想清靜清靜。”
是覺得見了她更堵心吧?
阿青微微笑著:“不知道王妃是哪里不舒坦?請太醫看過沒有?是不是要用藥?”
她當然也不是真心關切,不過現在名份上兩人是婆媳,她得做出這個關心孝順的姿態來。
“王妃說歇歇就好,養養神。”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進去擾王妃的清靜了。”
管媽媽麻利的一躬身:“世子夫人慢走。”
阿青繼續踏實安穩的睡下去,李思諶也對兩人現在相隔的距離很滿意,這一回是終于消停的歇下了。
而隔了不多遠的月橋巷億吳家,現在吳叔夫妻兩個還沒有睡呢。
吳叔拿著閨女給做的鞋,那嘴都咧的合不上了。
閨女給他做的鞋啊!
把她嫁出去的時候,還想著這輩子大概是不大再有機會穿上姑娘做的針線了,可是現在一看這鞋做的,工工整整,那么仔細精致,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你就樂吧。”吳嬸白他一眼:“真沒見過世面。”
吳嬸當然也高興,可是到底是做母親的人,高興了沒有一刻就馬上開始各種擔心。
閨女這剛嫁過去,事情一定不少,這是怎么擠出空兒來給他們做針線的?別是硬熬著硬撐著做的吧?那身體吃得消嗎?
再說,大妞說的那件事,也讓吳嬸心驚肉跳的。
大妞回來跟她說了之后,吳嬸就拍著桌子把安郡王妃大罵了一通。
陸家的姑娘就那么下賤,人家看不上居然連灌酒下藥硬栽贓的招數都使出來了!還要臉不要?
怎么說她是個堂堂的郡王妃,行事這樣下作!這樣行事就算面子功夫做的再好,旁人心里哪個不是一清二楚的?誰能看得起她?
所以當聽到安郡王妃設計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親生兒子的時候,吳嬸樂的眼淚都笑出來了:“該!這就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可惜了,我可真想看看她捉奸在床那時候的臉色,想必一定是精彩的不得了啊。”
滿心歡喜得意以為奸計得逞,卻發現陷阱里套著的是自己的親骨肉,當時安郡王妃的感覺肯定是五雷轟頂一樣吧?
吳嬸是越想越高興,簡直恨不得拍手大笑。
太解氣了!雖然不能親眼看見那場面,可是想象一下已經能夠猜出個七八分來了。
這臉抽的啪啪直響,給她抽腫抽爛。
高興一陣,吳嬸現在還是擔心。
這一關算是暫時過了,可是安郡王妃會吃了一次虧就此收手嗎?
絕對不會啊!
安郡王妃聽說這回事的時候,已經是阿青要動身的前一天了。
這些天她心力交瘁,菊苑的事情是根本顧不上了,聽說阿青會和李思諶一起隨駕出去避暑,也不知道是不是又關起門來咒罵發泄了。阿青去請安的時候,安郡王妃不是待她冷淡了,是根本就沒讓她進門,管媽媽奉命出來傳話,安郡王妃的原話很不好聽,可管媽媽沒那膽子原話照傳。事實上,她還挺客氣的說:“世子夫人先回去吧,王妃身子不爽利,想清靜清靜。”
是覺得見了她更堵心吧?
阿青微微笑著:“不知道王妃是哪里不舒坦?請太醫看過沒有?是不是要用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