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李盛襲悠悠轉醒。好不容易睡了一覺,此刻她倒是清醒了幾分。
她下意識的揉了揉頭,不由得回想起昨日發生之事,她面色一變。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昨天,容治翻窗進來,看到了她一身素衣,儀容不整的樣子。后來那個膽大包天的居然還來罵她。
果然,這個人之前就有反骨,從前很多時候就暗戳戳的給她找不痛快,昨天更是乘機罵她。
到后來,容治居然還抓著劍鋒,逼著她捅了他一劍。早知道這個人是瘋子,以前在北齊的時候,這個人在她跟前就發瘋過不少次,虧的她往日還心慈手軟。
再到后來,她竟然還由著容治抱著哭了起來。想到這里,李盛襲又忍不住唾棄起了自己。都二十三歲了,又不是十三歲的時候,竟然還哭成這樣。當真是對不起阿兄給她的寧王之封。越活越活回去了。
想到了宏興帝,李盛襲心中不免又添了幾分傷心。
阿兄……終究是不在了啊。
李盛襲這么想著,又不由得眼眸垂垂。
李盛襲這邊心思復雜,故而向來謹慎的她,不曾發覺這間屋子里還有一人,直到那人開口說話:“殿下——”
李盛襲猛地一驚,她循著聲音看過去,只見容治背對著她,端坐在離床不遠的桌前。
“你怎么還在這里?”
“好容易費盡心思進來了,怕殿下不見今日又不見人,就守在了這里。殿下從來不拘小節,想來不會怪罪。”容治不卑不亢。
李盛襲覺得有些好笑,“昨夜不是還喊我的名字喊的起勁嗎?怎么如今又知道我是殿下了?”
容治語塞。
看他閉嘴,李盛襲只覺得心情舒暢了幾分。
她從不是計較之人,也大約猜到了容治昨晚為什么要那么做。只是,不知為何,她又有些不依不饒,“你飽讀詩書,昨夜說我無道,難道不是應如何對待無道之人?赤霄劍就在不遠處,昨夜我毫無提防,若你殺我,我必死無疑。”
“士為知己者死,只有我為殿下死,又豈有我殺殿下之理。”容治有些訝異李盛襲的不依不饒,但是李盛襲此時應當是心情好了不少,他也輕松不少。面對李盛襲的故意“詰難”,他并不氣。
“你是不是忘了,該如何自稱?”李盛襲有心尋釁,昨晚那么丟臉的樣子都被他看遍了,要是不做點什么,真的難平郁氣。
容治一愣,一時之間有些懊惱自己的疏忽。
即使沒轉過來,李盛襲也想像的出容治此刻的表情,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李盛襲舒了口氣,“罷了,隨你去吧,人前注意些就好了。”
容治一愣,還沒等著他說什么,身后的李盛襲又說道:“你還不出去,是要看著我更衣嗎?”
容治一喜,連忙起身,對著李盛襲就是一拜。
這又把李盛襲給氣了一回。容治沒管那么多,剛要出去,又有些為難道:“只怕我現在出去,被人看到了,會有人說殿下國喪淫亂。”
他在李盛襲屋里待了一個晚上,白天才走出去,別人不知道該怎么想。若是別的時候,倒也罷了,他和李盛襲都不是在意這些小事的人,何況有不少人也正是做此想。
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是國喪期間,若是傳出這樣的流言蜚語,只怕對李盛襲不利。
如今李盛襲權勢極盛,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必須要步步小心。
而且,李盛襲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了一些,要是現在又起流言蜚語,只怕她又會心情不愉。
想到這里,容治又繼續說道:“不若殿下將我打出去,對外問起來,便說是我今日趁人不備,翻窗進來,不料被殿下察覺,驅逐而出?”
李盛襲聞言,點了點頭,“如此,倒也是個辦法。”
于是,正守在外面的內衛,就見容治一臉狼狽的趕了出去,而李盛襲把人趕出去之后,又關上了門。
正當內衛一臉錯愕的時候,容治就“好心”的對他們解釋。
當然了,這些內衛是不會信的,畢竟,昨夜他和李盛襲發生了什么,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守在外面的這些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是沒關系,他本來想出這個主意,也不是防著他們,而是為了防著別的想要借此攻訐李盛襲之人。
內衛之人也不是莽夫,在容治的稍加暗示之下,他們就當即明白了容治是什么意思。
容治見此,舒了口氣,如今李盛襲已然振作,那么剩下的,也就不需要他事事費心了。
他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血窟窿,趕忙回自己屋子里洗漱,并且換了一身衣服。
李盛襲洗漱之后,就命人傳膳。眾人聽聞李盛襲愿意見人,紛紛松了口氣,又忙著想去求見。不過這回,他們又再一次被李盛襲趕走了。理由是不想被人打擾吃飯。
等到吃完飯后,李盛襲終于見客,她命人叫容治和雍王府的長史過來。
自宏興帝死后,從臨熙快馬加鞭過來的,除了有傳旨的內侍,還有李珣府中的長史。很顯然,這是李珣特意拍來遞消息給她的。
二人一同進去。
此刻的李盛襲仍舊是軍中打扮,但是卻戴了孝,她眉宇垂垂,有幾分疲憊蕭索之態,卻沒了那份沉重。她的眼眸平靜無比,一眼望去,不見分毫波瀾,仿佛什么也沒發生過一般。
二人一同向李盛襲見了禮。
李盛襲抬了抬手,而后就看向雍王長史,開口問道:“京中局勢如何?”
軍中之事,暫時不急,總之那些將領是一個比一個穩妥的,暫時不需要她擔心。而且,想必在她吃飯的時候,容治已經把她的想法戰略告知了其余將領們。
他們一同打仗多時,想必也有一定默契,知道大概需要怎么做。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先去準備,等到她和雍王長史聊完之后,在一同商議。
雍王長史所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見李盛襲發問,連忙向李盛襲道明一切。
宏興帝的身子早就是虧空,但是為了維持王朝的穩定,為了讓人看不出端倪,其實他一直都是勉力在維持自己的身體,免得叫人看出不對勁。
在此之前,沒有人看出來宏興帝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因此,當宏興帝病倒的時候,幾乎是臨近死門。
所有人都覺得突然,唯獨李珣。
當李盛襲離京后沒多久,宏興帝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所以當他聽說這件事情之后,他沒來得及悲痛,而是率先叫人把控住皇城宮門,處處戒嚴,禁止百姓出入,防止有人作亂。
而后就連忙宣朝臣入宮。
朝臣入宮見了宏興帝最后一面,本想要宏興帝下詔定議儲君之事。
誰知道宏興帝并不關心儲君的人選,而是連忙下了兩道圣旨,一道手諭,一道口諭。
一道加封李盛襲為寧王。一道囑托李盛襲不要因為任何人而停下北征之路。
而后就一直呢喃北征二字,直至咽氣。
李珣是皇長子,雖已殘疾,但是此刻由他主事,也沒人能說什么。
李珣當即就開始安排皇父的喪儀。
但是黎王卻打斷了他的行動,黎王悲聲勸道:“圣上殯天,我等無不悲痛。喪儀的確事大,但為千秋計,還是要先定下嗣君人選才是啊。”
李珣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看向黎王,“黎王的意思是?”
“先帝膝下唯有兩子。”
“本王已殘,不敢肖想君位,況且圣上已然廢去本王儲君之位,改封雍王。皇位,自然輪不上本王。”李珣趕忙插話道。
他都那么說,那么理所當然的,就是代王李珩繼位。
至于輔弼之臣卻懸空。
因為宏興帝死前連儲君都沒有定下,談什么輔弼大臣大臣呢?
眾人便開始商討了起來,但是既然能參與到這場輔弼之臣抉擇的人,都必定是有一定話語權的臣子。
例如如今已是幾朝老臣的宗室之首黎王。
例如曾今是太子,如今僅十八歲就位列門下侍中之位先帝長子雍王李珣。
還有曾今的三公宰相。可唯獨沒有昔日里名望極盛的顧氏一族。在對顧氏的排擠上面,黎王和雍王都是同一戰線的。
顧氏子弟當然可以入朝為官,但是要是再想像從前那般伸手到中央來,那就別做夢了。
這一場政權的交替,進行的十分順利。
所以所謂輔弼大臣的人選,實際上也只是走一個過場。
但是輔政之臣,卻隱隱分出了兩派,其一,是由黎王所代表的一干老臣。
其二,則是由雍王為中心的昔日東宮集團。
這兩派的背后,一個支持新帝,一個支持遠在千里之外的李盛襲。
不過這都是后話,就如今而言,兩派黨之爭還不曾真正顯露。并且雙方現在還有著同一個目標,那就是穩定如今的朝局,以及籌辦好宏興帝的喪事。
最終,由眾臣擬定,給宏興帝上了“文”字為謚號,廟號世宗。
而后便是選定陵墓,以及停靈下葬之事。
再然后,就是今上登基,并在次年改號“明章”。
當然了,這都是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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