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匪夷所思
沒多久,林老太婁派么來傳喚。
黃氏咬咬牙,獨自去了榮瑞堂,不僅見到了老太太,連林老太爺也在場。
她輕聲細語說了今日一行:“韓太太當場給王妃畫了好幾張衣服式樣,王妃很喜歡。又選了料子,量體制作了紙樣板。繡花什么的先不急,用普通的料子裁出來,看什么不好的地方再改進。估計過個幾天還得去一趟。”
老太太點點頭,又問:“六丫頭沒闖什么禍吧。”
黃氏道:“王妃怕她悶,命侍女帶下去自個兒玩。”
老太太立刻問:“玩什么了?”
“這個,媳婦不知。”黃氏低眉順眼,垂頭回答:“王妃不提,媳婦也不要緊著問。回來時六丫頭氣色到還好,說并沒有受什么委屈。
媳婦看她只累的慌,上下眼皮子都打架,就沒多問。讓她早些回去睡了。只是”她蜘櫥片刻,道:“王妃說要入股飛虹繡坊,還說,下回也要帶六丫頭過來玩,她喜歡的很。”
林老太爺突然開口:“這事你怎么看?”黃氏頓了頓,道:“恒親王一向不理會朝政之事,然而和陛下卻是親厚有加。天下想交好恒親王府的人太多,然恒親王荒唐歸荒唐,于這一方面卻謹慎的很。媳婦以為,今次女眷交往是極為難得的機會。
轉瞬即逝。”
林老太爺沉吟良久,看向林老太太:“六丫頭將來的婚事怎么說?”
林老太太不答話,轉面將皮球踢給黃氏:“你是她母親,你怎么看?”
黃氏低聲道:“父親,母親。恒王爺雖愛胡鬧,然卻不是個長久的性子。五年前迷上了馴養猛獸,小老虎、小豹子撤歡的在花園跑,嚇的都沒人敢上王府做客。現在呢,哪里還有猛獸的半點影子?前兩年愛玩鳥,聲勢浩大的率領一大群手下去深山捕捉。現在呢?王府的珍奇異鳥十天半個月還不知道瞅不瞅一眼。前些時日不停的采買女孩,想也是因為越是見不著越覺著好。真要時常見了一個七歲的小姑娘,難道恒王爺還會惦念個天長日久?”
林老太太點頭:“若是只一兩年功夫到無甚影響。左右還不到十歲。日后說門外地的親事也就罷了。只要不知內情,和王府有香火情反還是六丫頭的底氣。”
林老太爺嘆了口氣,道:“就先這樣吧。只是千萬要教好了六丫頭,不妥當的事切不可做。”
黃氏應諾。
當晚,輾轉難眠。
第二天,林若拙早早來請安,她揮退左右,艱難的道:“拙兒,恒王爺教你唱戲的事不必再和第二個人說,若是你祖母她們問起來,就說是和王妃一塊兒說話來著。”
林若拙眼睛睜的大大,靜默片刻,道:“我知道了。”
黃氏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嘆了會兒氣,掩耳盜鈴道:“或許王爺只是一時興起,過兩天見你笨拙,就煩了。”
林若拙低聲附和:“或許吧。”
這話題說的好沒意思。停頓一會兒,黃氏強笑道:“對了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你大伯母已經同意給幾個哥哥漲月錢,一個月五兩。”
林若拙一點兒也不意外。要知道,林若愚回來了,這位可是馮氏親生的,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他,漲月錢是必然之舉。
果然就聽黃氏接著道:“你大哥哥已然有了功名在身,不同他人。除一應應酬往來花銷由公中負責外,月錢是一個月二十兩。我想著,謹哥兒如今也是有人情往來的,五兩怕是不夠每月再添他十兩,你這邊也是一樣。”
林若拙一算,他們兩兄妹一個十五兩,一個十二兩,足可做兄弟姐妹中的“富翁”心下喟嘆,道:“母親為了哥哥,我愿意的。”
黃氏一怔,隨即眼眶紅了,潸然道:“別怪母親狠心我也是沒有辦法。你看看咱們二房,能指望上誰?你放心他日說親……”
“母親!”林若拙打斷她”“女兒不愿攀附豪門,只求一人口簡單,人品忠厚之家即可。女兒,愿意低嫁。”
“你”黃氏驚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你還小,不懂這里頭的厲害。你道那低一等人家是好的?放心,恒王爺從來就不是個長情的人,愛好多變。他還能教你十年不成?最多一兩年就沒興趣了。那時你也十歲不到。這點子小時候的胡鬧,不算什么。高門先不去想它,說個和咱們家差不多門戶的絕無問題!”
林若拙沉默,以后的事誰也不知道。名聲這種東西,其實就像史官筆下記錄的歷史。不在于是否真實,而在于為誰服務。需要什么樣,就必須寫成什么樣。需要你是英雄,叛亂也能寫成不畏強權,需要你是小…人,正當防衛也能寫成主動傷害。未來這種東西,不定因素太多了。至少當下,她的付出可以立刻看見豐厚的回報。
“母親。”她道”“王爺教的東西,回來我要練習的。總不好太糊弄。融雪院只住了我一個,
就是怕下人嘴雜。”
黃氏立刻道:“下人你放心,我自有辦法。只是,唱起來是有聲音的,捂住眼睛容易,捂住耳朵卻難。、”
林若拙想了想,道:“母親,不若我去韓夫子家練。外院人少,便是偶爾有人隔墻聽見,也會誤以為是夫子買了小童。”
黃氏心中一動,仔細看了她幾眼。
從正常思路上來講,這個提議很離譜。大家閨秀學才唱戲,韓夫子難道會覺得這事很靠譜?
但是,這個提議又不一定那么離譜,因為韓夫子并不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他所求的……
黃氏思付片刻,心里有了主張。道:“這事不急,我先去探探口風。你且不要和任何人提。”
外頭盧媽媽來報:“太太,少爺和姑娘們都到了。”
黃氏遂打住,示意林若拙和她一起去外間。
早飯結束后,黃氏帶著林若拙去給林老太太請安。林老太太問:“昨天在王府都玩了什么?”林若拙斟酌著回答:“沒玩多久就遇上了王爺。王爺拿了一套男孩子的衣服命我換上,然后就是吃糕點,吃的我快吐了。后來世子也來了,見我穿著男裝,要我和他打架,我不肯,他就惱了,拿了雞毛撣子打我。都打在背上,很疼。”
黃氏趕緊道:“媳婦已經看過了,沒有外傷,就是紅了一片。已經給上了藥,明天就能退了。”
林老太太一陣無語。半晌,嘆道:“六丫頭,委屈你了。世子調皮,并不是有心傷你”這事不可外傳。”
聞弦歌知雅意。林若拙一聽就知道,黃氏隱瞞了學戲的事,林家已然決定犧牲她交好恒親王府。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因為見解和追求不同,林若拙倒沒什么羞憤委屈的感覺。一如她長久以來對林家人的看法,大家不過是湊巧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這樣也好,為林家做點事。也算是償還他們的養育之恩。
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
黃氏左隱右瞞,下的這盤棋還有一個重要的子沒有落。便是林若拙練功的地方。
這天,在和韓太太商量完恒王妃衣服的繡花圖樣后,她隨口閑聊的問起:“當年害了韓先生的那狂徒,可曾伏法?”
韓太太身體一僵,頓了一會兒,低聲道:“那人雖一直鄉試不成,然兄長卻是個能干的,在軍中頗有地位。當年事發后,打點官員污蔑相公是誣告,皆是此人一手經辦。便是我們歸鄉之后,還多有潑皮無賴騷擾。幸得舊日同窗提攜”接了府上的邀請,這才舉家搬遷京城。”
京城貴人多,一個軍中小小的新進將領算不得大人物。這才是韓家投靠林府的真正原因。
黃氏欣然大悟。如此一來,韓家既自尊又不著痕跡示好的一系列古怪行為就很能理解了。看來,對方的來頭還有一點。笑問:“什么人如此猖狂”當真天下沒有王法了?”
韓太太低頭道:“他家姓丁,兄長是西南軍大帥袁將軍手下心腹將領。”
韓家正是西南籍貫。黃氏了然,這種地頭蛇要整治一個沒靠山的小
秀才,簡直太容易了。
不夠,西南軍大帥手下心腹。這身份可不是林家能對付的。不過這樣一來,韓家想報仇就更需借助權貴。
她憂愁的道:“武將和文官向來有罅隙,老太爺想也為難。不過,若是得貴人相助,這事雖難辦,卻也不是沒有機會。”
韓太太感激的抬頭:“二太太,您帶我去恒王府,就已經幫了我的大忙了。”
黃氏淡淡笑:“恒親王從不插手政務。”
韓太太輕聲道:“我們不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夫君等得,我也等得。”
黃氏微微一笑,開口:“你不用謝我,先有一事我剛好想請你幫忙……………”
當天晚上,黃氏春風滿面的告之林若拙,她可以去韓家練功。韓家人會給予最大能力的幫助和遮掩。
林若拙驚訝,她當時就是隨口提一提,沒指望能成功。居然就成了,還這么快?
黃氏得意的道:“韓家人有所求,自然清高不起來。”便將韓澈腿是怎么傷的,仇人是誰,大仇難報得形勢一一道來。
林若拙無言以對。她得出一個結論,什么名聲、什么規矩,什么文人清高,什么君子至誠,統統是他媽的狗屁!
強權,才是這個世界最高的真理!
章節名叫匪夷所思。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在匪夷所思的情況下被辦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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