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鄉人家

第590章 打擊(二合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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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身,郭守業便被眾人圍住,恭賀之聲此起彼伏。

有那機靈的連方瀚海一起恭賀,賀他得此佳媳。

郭守業聽了,緊緊盯著方瀚海,看他作何反應。

方瀚海笑著團團作揖,感謝大家,又趁機向眾人致歉:因諸葛大人和夫人要親自為郭織女辦乞巧會,方家安排的乞巧會便要取消了。

轉身看見郭守業,解釋道:“老太太原說今晚要為織女辦乞巧會的,昨兒帖子都發出去了。誰知諸葛大人竟有了安排。我們怎好與大人爭持的?這是大人一片愛護之心,也是體面。我們的安排定要取消了。”

郭守業呵呵笑道:“那是自然。”

又道:“老太太費心了。”

方瀚海道:“老太太愛護晚輩。當日與織女言談投契的很!”

郭守業心中很是懷疑他的話,卻也不會煞風景點出。

眾人見他們一派和睦相處的樣子,都知方郭結親已成定局了。

方初對諸葛鴻的安排雖高興,卻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他惦記著去伊人坊找清啞呢,于是和眾人虛應一番,就要率先離開。

這時,牛二子弟弟牛三子一溜煙跑來了。

方初問:“什么事?”

牛三子掃了一眼周圍,沒吱聲,而是扯著他衣袖,示意他彎腰低頭,然后湊近他低聲說了一番話。

方初聽了神色不變,卻對眾人抱拳笑道:“在下先走一步。”

沈寒冰不知從哪鉆出來,和他并肩而行。

方初瞅他一眼,忍住沒吭聲。

沈寒冰卻閑閑地道:“瞧你這點出息!這時候還擔心我跟你搶媳婦。”

方初心道:“蠢材!我是嫌你礙眼!”

面上卻沒同他啰嗦,想起三子說的事,他心急的很,腳步加快。

身后,韓希夷瞧著他們的背影,腳下不受控制地也跟上去了。

伊人坊今日開張,各家女眷都來捧場。那是不用說;便是不想來捧場,也禁不住新式衣服樣子的吸引,要來瞧瞧。

一大早,三旺街上香車云集。寶馬匯聚。

美人們紛至沓來,少年們也聞風而至。

伊人坊對面的集香茶樓絲毫沒受沈寒冰摔死人的影響,人客爆滿,所有雅間昨日便被預定得一個不剩,沒有預定的便只能在大堂里就坐了。就這還沒位子呢。新添了不少桌椅,擠得水泄不通。

不過,今日在大堂坐也有好處,可聽見各路消息。

一切只因茶樓來了許多莘莘學子,都是沖清啞來的。

清啞請賜牌坊的事傳出了,文人們反響很大。

霞照繁榮堪比州府,人口、稅收超過上等縣城,其他相應配備也齊全。比如縣學,就有兩百學生就讀。如郭勤就學的****堂之類的蒙學館更是好多,大多都是準備上京趕考的學子們舉辦的。

大凡少年人熱情沖動。最容易激發血氣之勇;他又念了些先賢的文章,學了些齊家治國的道理,對忠孝節義自有一番見解,因此得知清啞請賜牌坊的事——只是一個消息,清啞如何自請的內容一概不知——先覺荒謬不可思議,細想便覺忿忿不平了。

許多人都覺得織女在沽名釣譽,與那些含辛茹苦、幾十年如一日守節的節婦們爭搶,實在太讓人失望;況且,她先后幾次退親,又被擄劫失蹤數日。雖令人同情,哪里還有名節可言。

朝廷若真賜牌坊給她,將是對忠孝節義的踐踏!

這些人中,有個叫余輔的。尤其不恥。

余輔是秀才,原和賈秀才是同窗。

他深為賈秀才之死不值,細數起來,此事和郭織女大有干連;再者,江明輝之死也和郭織女脫不了干系;方初更為了郭織女斷手出族;夏流星那樣有才情的貴公子,也因為郭織女家破人亡。落個流放下場;還有風流才子韓希夷,也因為郭織女名聲受損,這郭織女真像個災星,誰沾上都沒好事——他倒不去想因清啞受惠的商家和天下百姓,可見世人多喜歡自以為是——他絕不會讓她得逞!

昨日他和一幫書生談論此事,內中有人道,如今朝廷上下和士林學儒都在議論此事,郭織女再有功,也不能堵天下悠悠眾口,若有人敢阻止他們諫言,下手逼迫陷害,郭織女將因此名聲掃地。

眾人都道有理,再者都懷一腔熱血,豈會害怕!

是以,他們商議后,將人分成三撥:一撥是身上有功名的,去縣衙找關縣令陳述學子們對此事的意見;一撥口齒伶俐的,今日一大早來到集香茶樓,找機會引郭織女來,勸她收回請建牌坊的念頭;還有一撥則去了市井,找城里出名的守寡節婦,要她們出面和清啞爭奪這貞節烈女的名額。——此名額每個地方都有限定的!

余輔因對清啞印象很不好,自請來茶樓。

他們要引人注目,加上書生清貧囊中羞澀,無銀定雅間,再說要定也沒有了,于是在大堂內要了兩張桌子,擺開陣仗。

環顧周圍,就見人聲鼎沸,大都在議論伊人坊:

“馬車一輛又一輛,都過了十幾輛了。”

“下來的都是千金小姐和有錢的太太奶奶們。”

“你坐那窗邊算占便宜了。”

“那是,我一大早就來占了這位置。”

“郭姑娘真是聰慧。這回織錦大會又占了行首呢!”

“可不是。她織的那毛巾我見過,哎呀,軟的不得了!”

“真是奇女子……”

“再聰慧有才,也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余輔聽得再忍不住,提高聲音一聲喝出,滿堂靜止。

見樓上樓下一眾茶客目光都被自己吸引來,余輔十分激動,很享受這備受矚目的感覺,以至于身子有些輕顫,面色也變得潮紅。

與他同來的書生們嚇一跳,沒想到他這樣肆無忌憚,忙扯扯他,示意他別太過火了。他們是來勸說的。可不是來挑事的。郭織女不是一般女子,在百姓中很有些名聲,若是當眾侮辱她,別說郭家人不放過他們。便是這茶樓里喝茶的閑人都不會放過他們。

余輔輕蔑地看了同伴一眼,很不恥他們膽怯表現。

他明白,大家嘴上說不怕,其實心里是有些怕的。

郭家還罷了,沈家、方家、嚴家。那可都有錢有勢!

可是,他余輔不怕!

今日,是他一個機會——

若能一舉成名,引起朝中某人賞識,又或者被某個名儒賞識,比他寒窗苦讀要省好些事,說不定從此就平步青云了。

因此,他傲然站起,掃視上下,一副直言敢當的模樣。

錦商中。方初他們還在錦繡堂,尚未散場;郭家和嚴家都來了人,在對面伊人坊幫忙,眼下茶樓只來了劉心,和龔先生坐在方初定的雅間內喝茶呢,余輔這一嗓子就被他們聽見了。

龔先生在霞照文人圈內頗有名望,又一向與方初、韓希夷等人交好,今日來茶樓,可不是來瞧熱鬧的,正是為了清啞請賜牌坊一事。他心里對此也有些疑問。想當面問方初。

圓兒和牛二子倒是早來了,就為的是留意有什么情況。

劉心走出雅間,站在欄桿邊,沖樓下道:“你倒說說。我師妹怎么沽名釣譽了?我師妹做的那可都是實在事,老百姓都知道的。這次織錦大會她還說,郭家從此無秘密。你能做到?”

余輔見有人出來應答,還是郭織女的師兄,大喜。

他強忍激動,哼了一聲。道:“她請賜牌坊就是沽名釣譽!”

劉心火了,道:“放屁!我看你在這胡言亂語才是沽名釣譽!是不是老也考不中,想借此機會成名啊?”

余輔惱羞成怒,脫口道:“哈哈,真是可笑之極!她這樣都能賜牌坊,那青樓的清官人也能賜牌坊了!”

卻沒有人跟著他笑,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靜了一瞬,突然大嘩,說什么的都有。

劉心一拍欄桿,罵道:“混賬東西!”

跟著就“蹬蹬”跑下樓來,要找他算賬。

龔先生也厲聲喝道:“余輔!你枉讀了圣賢書!”

因怕鬧出事,也跑下樓來。

圓兒見這人分明就是來找事的,先拉住牛二子,吩咐牛三子速去錦繡堂給方初送信,然后他才和牛二子往樓下來。

牛二子邊走邊問:“不去對面送信?”

圓兒翻眼道:“今兒頭一天開張,姑娘忙著呢,誰有空理這酸秀才!咱們兩個去對付他,那是抬舉他了。”

牛二子道:“說的也是。”

到樓下,余輔他們桌旁已經圍了好些人。

茶樓掌柜的也來了,不悅道:“客官要喝茶,要聊天,我們歡迎;客官在這里鬧事可不成。”

集香茶樓和伊人坊對面,正要靠它帶動生意呢;再者,余輔拿郭織女和青樓的清官人比,他怕牽連到自己,所以才說這話。

余輔冷笑道:“我怎么鬧事了?我連說句真話都不能說了?”

劉心道:“你那說的什么狗屁話!”

揚手就想去揪他衣領。

龔先生急忙攔住劉心,然后嚴正地對余輔道:“余輔,你若還是個君子,就當眾道歉,收回剛才的話!”

余輔有些心虛,那句話原是他憤憤不平時在心里想的,不知怎的剛才就脫口而出了,如今想要收回不可能,要他道歉更不能。

他便避實就虛,轉向今天來的正題,高聲道:“郭織女確實造福了百姓,也對朝廷有功,她的遭遇我們也都同情,但她不能因為這個就要朝廷賜貞節牌坊給她。若賜她,那些守節的節婦怎么辦?那些殉節的烈女又怎么辦?”

同來的書生見他這幾句還像個話,忙紛紛接道:

“正是。我等以為郭織女此舉十分不妥!”

“郭織女一心為百姓,這行徑卻是與孤寡節婦爭風。”

“方家大少爺不是發誓非她不娶嗎?她只管嫁他就是了,何必又請賜牌坊,徒惹人說閑話,議論她清白,正是自取其辱!”

“這不符禮部規定。她既非節婦,又非殉節而死,先被夏少爺擄走數日,接著又被衛少爺囚禁在地下數日,早已失節,怎能賜牌坊!”

龔先生和劉心等人反駁:

“賜與不賜,那是朝廷的事,是皇上的事,干你何事?”

“師妹品性剛烈,還聰明機智,所以才能平安歸來,怎算不得貞節烈女?難道非一頭撞死了才算烈女!”

“哎喲,還讀書人呢!你除了會耍嘴皮子說空話,又有什么氣節?讀書人要都像你這樣,咱們大靖就麻煩了。”

“就是!你說郭姑娘不好,你有什么本事,都干了什么大事,你說一兩件出來給大伙兒聽聽,讓我們也佩服佩服你。就怕說不出來!瞧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能像郭姑娘織布造福百姓,讀了一肚子書,錦繡文章寫不出來,學長舌老婆搬弄是非你倒學了個全。你把讀書人的臉都丟盡了!”

“他呀,這是想借著郭姑娘出名兒呢!”

“我說呢,他不好好專心讀書管人家立牌坊的事來了。”

“他那書都白念了。說話不干不凈。”

“對,我大字不識也比他嘴巴干凈。”

后面幾番話是圓兒和牛二子說的。

他倆一個從小伺候人,慣會看人眼色說話;一個在市井中打滾的,慣能跟人斗嘴,也不辨織女該不該豎牌坊,只變著法的損余輔。

又有那茶客跟著起哄罵一干書生。

余輔氣得瞪眼,夾雜不清地和他們爭吵。

然后,方初郭大全沈寒冰韓希夷等人就來了。

他們往茶樓門口一站,原本亂紛紛的大堂陡然靜了下來。

方初目光如炬,在大堂內掃一圈,最后落下余輔等一干書生身上,因沉著臉走過來,一面問:“是誰說郭織女沽名釣譽?”

牛三子一指余輔,道:“就是他!”

方初在余輔面前站定,冷笑道:“是你嗎!”

肯定的問,更是讓他自己再承認一遍。

余輔強自鎮定,昂然道:“就是我!”

恰好牛二子見主子來了,加上郭大全沈寒冰等人個個不好惹,他要仗勢出氣出風頭,哪管后果,因此急忙告狀,高喊道:“他還說,要是郭織女能立牌坊,青樓的清官人也能立牌坊了。”

圓兒拉也沒拉住他,氣得踩了他一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