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哥兒也過來了,站在爹身旁。
適哥兒道:“你是我親小叔,要當我親兒子一樣疼。”
方則笑道:“你小子得了我的真傳!”
極哥兒跟適哥兒關系很好,忙道:“爹也疼大哥。”
方則滿意道:“這才是兄弟。”
正說著,高云溪和清啞進來了,牽著莫哥兒。
莫哥兒在祖母這邊玩不住,只愛黏著清啞。
他不像別的小孩,玩笑隨性,他總是端著一張小臉,站是站,坐是坐,安安靜靜的,連叫人都吝嗇的很。
在清啞教導下,他見了長輩也會主動叫。
當然,這只限于親近的長輩,比如祖父母、外祖父母、叔叔舅舅等,其他的就別指望了,得讓他叫才會叫。
這一進來,他先叫了方瀚海一聲“祖父。”
方瀚海“噯”了一聲。
那極哥兒聽了,淘氣地指著他笑道:“啞巴叫人了!”
眾人一愣,方則正要呵斥,就見莫哥兒迅速沖過來,抬手照著方無極臉上就是一下子,“啪”一聲打得又脆又響;這還不算,打完了又當胸推了極哥兒一把,將他推倒在地上,猴身就撲了上去,騎馬一樣騎在極哥兒身上,揮拳就揍。
極哥兒遭遇突然襲擊,懵了,等反應過來,哇哇大哭,揮手蹬腿,卻不知還手,他長這么大沒跟人打過架。
方則不知該罵兒子還是侄兒了,“哎喲這小子,這么厲害!”
眾人忙上前,拉的拉,扯的扯,將二人分開。
清啞一手扯著莫哥兒胳膊,一手摩挲他后頸。
這是安慰兒子。
莫哥兒打人,怎么還安慰他呢?
因為他被人叫了啞巴。
極哥兒那“啞巴”二字一叫出來,她心里很不高興:別說她兒子不是啞巴,就算他真是個啞巴,也不能當面這么叫。
所以,她覺得兒子打的對。
不然的話,豈不任人欺負去了!
她不愿裝模作樣地責罵莫哥兒,又不能說極哥兒該打,只好不說話,好在她一向話少,這么的也不顯她突兀。
適哥兒被弟弟的生猛勁給嚇著了,擠到莫哥兒身邊,小聲道:“無莫,你怎么能打極哥兒呢?他是哥哥!”
極哥兒比莫哥兒大一歲,今年五歲。
莫哥兒冷冷道:“他罵我!”
方瀚海瞅著這個孫子,眼中精光閃閃。
適哥兒道:“他罵你不對,小叔肯定會罰他的。”
方則拍手,道:“到底是適哥兒,有長兄風范!”
莫哥兒眼皮子一垂,長睫毛蓋下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
方瀚海微微一笑。
嚴氏喝道:“這是誰在極哥兒面前嚼的舌頭?”
高云溪正幫兒子擦眼淚,聽了忙問極哥兒:“你怎么能說弟弟是啞巴呢?弟弟會說話。你聽誰說的?”
極哥兒哭的一抽一抽,道:“章……媽媽。”
嚴氏立即叫傳章媽媽進來。
方則笑道:“打兩下就哭的這樣?兒子,你真好出息。你比莫哥兒還大一歲呢,怎么一點還手的余力都沒有?”
又彎下腰,端詳著莫哥兒道:“你這一聲不吭就揍人的脾氣,隨了誰?你爹是厲害,但通常用腦不動手的。你娘更沒打過人。”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
高云溪笑道:“大嫂怎么沒打過人……”
才要說那年把謝吟月打了兩耳光呢,嚴氏咳嗽一聲,才驚覺不該在孩子們面前說,忙沖清啞吐了下舌頭,把話咽了回去。
清啞覺得有必要說幾句,便牽著莫哥兒走到方無極跟前。
她微微彎腰,對極哥兒道:“極哥兒,不能叫弟弟啞巴,大伯娘聽了難過。你是爹娘的心頭肉,要是有人說你不好,你爹娘也會難過的。”
高云溪和方則都愕然——大嫂居然這樣護短!
她兒子被打了,她都沒敢露出一點不悅呢。
極哥兒忙問:“我也是大伯娘的心頭肉嗎?”
清啞愣了下,道:“你是大伯娘腿上肉。你和弟弟是手足,所以是大伯和大伯娘的腿上肉。”她心頭肉只夠三個孩子分。
方則見她說話如此實誠,忍不住大笑,眾人也都忍俊不禁。
清啞不管,又叫莫哥兒給極哥兒賠禮道歉。
莫哥兒見娘先說極哥兒不對,然后才讓他道歉,心里很滿意,可見娘是贊成他揍極哥兒的,便很聽話地給極哥兒道歉了。
適哥兒也過來打圓場,小兄弟幾個很快和好了。
說笑一陣后,大家重新各自找座位坐下。
清啞在羅漢床邊椅子上坐了,方無悔立即爬下床來,撲到她懷里,仰面問道:“娘,爹回來嗎?”
天熱,她頭發短,不容易梳起來,嚴氏怕她熱壞了,叫人幫她在頭頂上扎了兩個小辮,后腦勺又扎兩個,一腦袋頂四個小辮,整張粉臉毫無遮掩地暴露,像一枚鮮桃。
清啞摸摸她小臉,道:“就快回來了。”
無悔追問:“哪天回?”
清啞不敢撒謊,遲疑道:“總還要等些日子吧。你爹忙。”
無悔怏怏道:“想爹!”
嚴氏笑道:“這孩子,總惦記她爹。一下午都問了我好幾次了。想起來問一回。過會子忘了,又問一回。這下見你來了,又問。”
清啞抱著女兒,輕輕搖晃,只是笑。
女兒特別黏方初,父女感情特默契。
關于這點,連她也只有吃干醋的份。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方無悔說不清思念的感覺,只喃喃念叨:“想爹!”看滿屋子人都不感興趣。
清啞和她臉貼臉,道:“娘陪你一塊想。”
方無悔“嗯”了一聲。
既然一塊想,那總要說點什么吧?
她便問:“爹爹在干什么呢?”
清啞想了想,道:“一定在給無悔買禮物。”
這答案令方無悔很開心,笑出一嘴糯米牙。
這時,章媽媽被帶進來了,嚴氏便喝問她,為何在極哥兒跟前亂嚼舌頭,都跟誰嚼的,老實交代。
章媽媽嚇得跪下,說并不敢亂嚼舌頭,原是底下人聽說烏油鎮大少爺家的莫哥兒四歲了還沒說一個字,誰知這回來了卻知道叫人了,她很高興,說“原還當是啞巴,誰知開口說話了。大器晚成!”
她很精明,只說是為莫哥兒高興,又說“大器晚成”,并不是背后埋汰莫哥兒,想以此免除責罰。
莫哥兒四歲還不能說話,方家誰不擔心他是啞巴?
更何況他娘小時候就有啞巴病,這也不是秘密。
莫哥兒安靜地看著大家:我肯定會長成你們期望的男神,請拭目以待!轉身……原野:噯,你是不是忘了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