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雪煮茶

第一百六十七章:爺爺啊

無憂絲毫不受影響,笑著應他:“你說了就是。”

羅楓被堵得無話可說,只得推著喬清鈺,帶著無憂和禮琛一齊去了望月樓喝酒。

不知是這圣羅山莊的酒不太合口味還是說今日缺了喝酒的興致,無憂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的。

正在這時禮琛突然間從無憂的身邊消失不見!酒杯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飛濺起來碎瓷片掠過無憂的臉頰,無憂感覺到隱隱的疼痛,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摸,卻被羅楓一把抓住:

“當心感染!”

無憂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用力甩開羅楓的手,對他呵斥道:“你有病嗎?!”

羅楓先是一愣,只覺又吃驚又生氣,明明是為了她好,擔心她那么好看的一張臉破了相,怎么她總是一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德行?

“你才有病!我是擔心你臉上的傷!”

無憂本就心神不寧,加上禮琛突然消失,想必一定是門中出了什么事,她現在正焦慮不安著,哪里還顧得上破不破相的問題!

可千萬不要是胤羅又心血來潮殺來了才好……

見無憂一臉著急上火的表情,羅楓也顧不得跟她斗嘴,丟下一句我去拿藥,就踏著輕功,直接從閣樓上飛了出去。

這一切喬清鈺都細細地看在眼里,他按捺住心頭的苦悶,對無憂笑說:“看上去,楓兒很關心你。”

無憂轉過身,看著坐在輪椅上笑容溫潤如玉的喬清鈺,總覺得這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看上去很是違心。

“他不討好我,誰給你治腿啊?”

無憂的這句話,實在是應得太合喬清鈺的心意了!令他一時之間,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喬清鈺怎么可能看不出來,羅楓對眼前這個叫吳游的小公子,上心得很,他太了解羅楓了,了解到能從他的眼神中就看出他對眼中的物或人喜歡與否。

所以方才羅楓那些下意識的反應,更是說明了他的猜測并沒有錯!

此刻的喬清鈺甚至不知道他應該高興還是難過。

高興他和自己是同樣的“異類”,難過他心中所屬,卻不是自己。

還沒等羅楓拿了藥回來,別玄空扇強制性召喚去天璣門的禮琛很快就趕了回來,他一把抓住無憂的手:“爺爺突然昏迷不醒了,我這就帶你回去。”

咯噔……

無憂心中頓時開始忐忑不安起來,怎么會這樣?

走之前爺爺還好好的,一副容光煥發的模樣,這才不過半日,怎的就突然昏迷了?!

積肺……也就是肺癌。

是現實世界中的醫學,還仍舊沒有攻破的可怕絕癥。

爺爺選擇放棄治療,用最后的時光到這游戲世界中來陪伴自己,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給于陪伴,分明應當是晚輩該做的事,而她卻讓時日無多的爺爺主動來找她……越想越覺得心頭很不是個滋味。

等禮琛帶著六神無主的無憂趕回天璣門時,清醒過來的唐老爺子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氣吊著沒咽下去。

他一直在硬撐著,等著他的好孫女無憂來見他最后一眼。

無憂噗通一下跪倒在唐老爺子的床前,伸出手抓住唐老爺子緩緩向她遞過來的手,聲音抑制不住地有些顫抖:“爺爺?”

唐老爺子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都卡在喉嚨里,翻涌成怪異的咕噥聲,他只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快要徹底失去對這具軀殼的掌控。

他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將無憂的手放在他的胸口,那兒有他留給無憂的遺書。

無憂紅著眼眶緊緊皺眉,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節奏也越來越快,那種心頭痛到喘不上氣的感覺再一次強烈地朝她席卷而來,她不敢眨眼睛,更不敢哭出來,怕唐老爺子看了難受。

唐老爺子將食指微微彎曲,放在無憂的鼻子上輕輕剮蹭了一下,他已經閉不上的嘴,勾起一個極小的弧度。

就在唐老爺子手脫力滑落的那一瞬間,無憂看到他眼里那微弱的光芒,也隨之消逝……

“爺爺?”

眼淚終究還是關不住了,一顆接一顆地往下砸。

無憂緊緊抿著唇,顫抖著下巴,視線中一片模糊,一切都被渡上了一層模糊又奇幻的光澤。

她摸索著伸出手去抓住唐老爺子還溫熱著的手,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一聲:“爺爺啊……”

從今以后,爺爺再也不能應她的話了呀。

到此刻仍舊不敢接受這活生生的人,突然間說沒就沒了的無憂,情緒終于徹底崩潰了。

她緊緊咬住牙關,鼻翼翁張,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嚎啕而出的大哭,低垂著頭,憋紅了一張臉,小聲地嗚咽起來。

禮琛也跟著無憂跪在唐老爺子的遺體旁,心疼地將無憂攬進懷中,有的時候,言語真的太蒼白無力了。

他不知道能對此刻的無憂說些什么安慰的話。

在這種時刻,任它多動聽多感人的話,都沒有用了。

“人終有一死,無需太過傷心。”

這句話,是唐說出來的。

此刻的她,很是平靜,平靜得就像是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可已經哭到開始抽噎的無憂,沒有精力去應她的話了。

“孑然一身來,也該孑然一身走。”

唐也并不在意無憂的回應,就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繼續說著。

“活著很累,也很孤獨,也許死亡亦是一種解脫,如果沒有放不下的。”

“看著你哭,我心里痛快多了。”

“我哭不出來……為什么?”

“你想哭就放聲哭,憋著難受,我看著心里更難受。”

“我該原諒他嗎?”

唐說不清此刻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她感覺到好像突然和無憂有了心電感應,原本波瀾不驚的內心,此刻也開始泛起了陣陣難以忍受的絞痛。

唐并不覺得,這是她應該要有的反應。

她沒有辦法去釋懷爺爺曾經帶給她的傷害與打擊,到眼下這一刻仍舊如此。

那些傷口到現在都沒有愈合,興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好了。

唐覺得,此刻的她,興許只是在為自己感覺到難過。

將她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始作俑者,就在她的眼前咽了氣,可是原本屬于她的一部分,卻因為這個人的驟然離世,而哭得不能自己。

世人都說,冤有頭債有主,她今后應該找誰去哭?她滿心的怨恨……又該到何處去發泄?

唐老爺子應該繼續活著,好好活著,看著她從他口中的廢物東西,變成他所期許的模樣,讓揚眉吐氣的她將這十余年的委屈和辛酸都一一抒發,對她才算公平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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