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塵安雖自認為風流倜儻,但是這“恩客”的待遇大致還是頭一回。
他默默地掃了一眼萬春閣內隨處可見的破敗景象,大致明白了雀兒的反應。
——怕是生意蕭條?
正在他觀察周圍的景象之時,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
“怎么,昨晚嫁禍小爺還不嫌夠,今兒還自個兒送上門來了?打的什么主意?嗯?”
莫塵安轉身瞧見了滿臉不爽的秦蘇,不由得笑了笑。
她今天換了一身布衣,腰際間收得微緊,倒顯得有兩處微微聳起。
莫塵安似乎明白了昨夜顧遮最后出手的真正動機。
他笑著斜靠在梨花樹干之上,雙手交疊于胸前亦慵懶地說道:“我說,這捉賊拿贓,嫁禍二字沒有證據公子我可不承認哦”
“證據?沒關系,有個詞兒叫‘屈打成招’,小爺我甚是喜歡。”
秦蘇頭一昂,上前一步,手上已是一把大菜刀在手,不由分說地便朝著莫塵安砍來!
莫塵安見她來真的,連忙避讓,一邊招架著一邊假裝打不過地哀嚎著:“哪里有你們這么對待客人的!粗魯!鄙陋!耍流氓了啊——”
“萬春閣就是粗魯!就是鄙陋!但是還不至于對你這種人耍流氓!識趣點的就給小爺滾!不然打殘了你萬春閣可不負責任!”
秦蘇操著菜刀便是一陣亂砍,絲毫不理睬莫塵安。
“殺人了——謀財害命了——救命啊——”
莫塵安雖一邊尖著嗓子喊著,卻倒是每每能靈活輕松地避開秦蘇的攻擊。
幾個回合后,秦蘇沒能砍得到莫塵安,莫塵安倒是也沒少喊叫。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秦蘇你又干什么呢?給老娘起開!”
海棠遠遠地便拎著裙擺一路小跑了過來,一見秦蘇這般,便朝她瞪了瞪眼,一把搶過了秦蘇手中的刀。
“海棠姨,他這小子不懷好意!不能讓他進萬春閣!”
秦蘇一見海棠奪刀,便指著莫塵安的鼻子罵了起來。
“你哪里瞧見人家不懷好意了?方才雀兒跟我說,他在這兒住多久就打算給多久的伙食費,還包了我們所有人的。你懂個啥?”
海棠推搡了秦蘇一把,給了秦蘇一記眼神,示意她不要搗亂。
“海棠姨,不是,這小子就不是個好人……”
秦蘇見莫塵安竟早先一步收買了人心,不由得急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好人了?瞧瞧這公子長得這么周正,一看就是個好人家的孩子……”
海棠笑得一臉諂媚,轉過頭的時候又是惡狠狠地瞪了秦蘇一眼,湊耳低聲說道:“你劉叔為了每日的伙食還有酒錢早就在發愁了,這送上門來的大財主你可不能給嚇跑了。”
“就是!這位姐姐說的就是,本公子善良的很,哪里是你說的什么壞人!”
莫塵安恬不知恥地幽幽在兩人身后說道。
“我呸!”
秦蘇剛想擼起袖子跟莫塵安打架,卻被海棠一拉往后退了好幾步。
只見海棠上前一步笑得滿臉都成了花一般拉起莫塵安的手就往廂房走去,嘴里還樂呵呵地念叨著:“瞧瞧,這小嘴兒,多會夸人。”
“哪里哪里,是姐姐貌美心善。”
莫塵安回過頭朝著秦蘇比了個鬼臉,屁顛屁顛地跟著海棠往前走去。
“不過,公子啊,這伙食費……”
海棠湊了過來,做了捻錢的動作,笑得更像一朵花了。
“奧!明白。好說。”
莫塵安恍然大悟,開始上上下下地摸自己的錢袋子。
摸了半天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大半夜去下藥的,帶什么勞什子的錢袋子?
“咋?沒錢?”
海棠看出了他的尷尬,立刻變了臉色,滿目都是嫌棄地將拉著莫塵安的手一松。
“不是,姐姐,我這就差人給送來。”
莫塵安尷尬一笑,轉頭便想給暗中的朱雀手勢之時,卻聽得海棠從鼻尖里冷哼出一句——
“呦,穿得倒是人模人樣的,身上連個錢袋子都沒有。還差人送來?真當自己是哪家的大少爺了啊?”
“嘖嘖,沒錢就不要裝闊氣。”
莫塵安顧不得海棠的嘲諷,心想著好不容易進了萬春閣,怎么在這節骨眼上要敗北?這朱雀平日里殺人速度不是挺快的嗎?怎么今天取個銀兩這般磨嘰?
“海棠姨,我說吧,這人不是好人。”
秦蘇火上澆油,趁機倒打一耙。
“你!信不信一會兒我用銀子砸暈你?”
莫塵安見秦蘇一臉小人得志的模樣,惡狠狠地瞪了秦蘇一眼。
“那行啊!你倒是拿銀兩砸暈我啊!”
秦蘇亦不甘示弱,雙手叉腰,懟著莫塵安。
“你!”
莫塵安被她嗆得啞口無言,無奈只能望天。
“沒錢還賴在這里干什么?小蘇兒”
海棠一臉嫌棄,懶得應付地揮揮袖子一步一搖曳地朝著后院走去。
“聽見了沒?你是自己走呢,還是小爺我親自動手?”
秦蘇活動著經絡咯吱作響,唇旁是笑意滿滿。
“不用。我自己有腳,會走。”
莫塵安哪里受過這份氣,抬腳就要出萬春閣的門卻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這箱金子,夠不夠?”
金子???
海棠立馬轉身,遠遠地便看見了有人手中托著一小箱金子,粗略一數大概能買下這條街的鋪子了!
“夠,夠,夠!!!”
海棠開心至極,飛快上前便接住了這裝滿金子的箱子。
完全忽略了一旁秦蘇看見送金子人時的臉色已然一陣紅一陣白。
陽光和煦似金線,照在顧遮完美的側顏上,他的唇旁勾勒出一抹淡淡的邪魅笑意——
“怎么,才一夜不見,這就不認識了?”
他的目光徑直落在了秦蘇的面龐之上,眼中是說不盡的落花溫柔。
“呵呵呵呵……我們,認識?”
秦蘇心虛地別過了頭,懊惱地低嘆一句:“怎么哪里都有他?我是不是出門忘記看黃歷了???”
春風溫溫柔柔,他的烏發隨意而散,僅僅以一根金簪輕束,似海的雙眸里皆是無盡的壞笑之意。
——看來,果然一夜沒見,再見,竟也有幾分欣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