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伸手抓過包裹,打開包裹看了一眼,里面幾塊碎幾吊串著的和一些零散銅錢:“全部在這?”
“是啊。”馮氏點點頭,一眼看見桌上兩個碗都空了,奇道:“兒啊,餃子呢?”
“倒了!”
“倒了?我的老天爺,那是餃子!過年的餃子!你咋倒了哩!”
“不是我們的東西,就不該碰!”
“你!你這孩子!咱不是要還他們錢嗎?還了錢這餃子就是咱們的啦呀!”
“我不管,看著堵心!所以倒”
馮氏見兒子此倔強,又氣又急:“你倒哪了?”
“院門外墻角了。”
“我瞅瞅去還在不!”馮氏咚跑出門,可找了半天,哪里還有餃子的影子,肯定是叫花子揀了吃了,又或者是野狗叼了去了。馮氏站在門口叉著腰狠狠罵了一通,這才返回家里。
一門。便看見兒子換了一身到處是補丁地單衣。把原先那件棉祅夾在腋下。手里提著那藍布包裹。正要出門。慌忙問道:“兒啊。你這是要去哪里?”
“把錢棉祅給人家退回去!”
“哎呀不是說了嗎。等你病好了再嘛。娘都答應了。
阿大不理母親。拉開門。踉蹌著往外走。寒風夾雜著雪花吹來。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衣。但就是這件單衣。也是他現在唯一地一件衣服了。母親給他縫好過年地夾祅午發狂地時候脫了不知道扔到哪里了。
馮氏知道兒子倔強。說也沒用。沒辦法只好跟著。來到浮云堂門外。馮氏終覺不好意思。遠遠在墻角站著。看著兒子阿大進了浮云堂。
杜文浩正坐在火爐邊跟龐雨琴說著話。地上的污物已經清掃干凈,地板也用水沖洗過了。由于擔心那馮氏再來鬧事,呼延忠一個男的不好應付,換成了女護衛首領辛九娘坐在大堂守護。杜文浩和龐雨琴見阿大進來有些意外。
阿大走到他們面前,咕咚跪倒磕頭。杜文浩急忙上前攙扶他起來,阿大把棉祅和手里藍布包放在桌上,打開包裹露出里面的碎銀子和銅錢,說道:“先生、夫人多謝您們救我一命,我娘不知道實情,所以說話不中聽,讓您們受委屈了。我替我娘向您們賠罪。這是先前訛的銀子,還給您們,還有棉祅。多謝了!”
罷又深深鞠了一躬身往門外走。
龐雨琴見他單薄的身子凍得直哆嗦,拿起棉祅追上去:“等等!小兄弟棉祅算是我們送給你的,穿上吧。”
“不不!”阿大推辭著。
龐雨琴不由分說棉祅披在他身上:“這是我們夫妻送你的,又不是訛的偷的搶的你你還不要?!聽話!快穿上,別凍著了啊!”
阿大這才把棉祅穿上,又深深鞠了一躬:“謝謝夫人!”轉身要走。
杜文浩道:“你等一下,回來!我給你診脈看看你的病!”
阿大道:“謝謝先生了,惠仁堂的大夫已經給我看過,說沒什么大礙了。”
“你娘拿走的那包藥沒吃吧?”
“沒吃。”
“那就好,記住,那包藥必須拿回來我幫你們煎了再服用,千萬不要自己煎服,里面的附子有劇毒,需要特別處理,要不然會中毒的。千萬記住!”
“嗯,謝謝大夫。”
阿大出了門,跟著母親一起回了家。
盡管大年初一晚上還是啃硬邦邦的糠面窩頭,但阿大吃得很香,有了這件厚棉祅,身上也暖洋洋的。馮氏見兒子精神頭不錯,心中一塊石頭也放下了。
第二天,阿大的病還沒斷根,還在出冷汗,惡寒,手足還有些冷。馮氏便拿出那付從浮云堂搶回來的藥準備給兒子煎服。
阿大說:“娘,浮云堂的大夫說,這藥不能自己煎服,里面的附子有劇毒,得拿去他們那煎。”
“聽他的!他是憋著法想把這藥拿回去!哼,不就是附子嗎?你爹當年病那么重,天天都是你娘替你爹熬藥,后來你爹去世了,你又老生病,娘還不是給你天天熬藥啊?這附子也不是什么生僻的藥,方子里經常用到,娘知道的,大夫也講過,要煮久一點,把三碗水煮成一碗,沒什么大不了的!”
阿大見母親成繡在胸,也不多說了。
馮氏倒了三碗水,大火煎熬,花了半個來時辰,終于煎得只剩一碗湯藥,馮氏把藥吹溫了,送到阿大面前。阿大喝了一口,皺眉道:“好麻!好苦啊!”
“良藥苦口!昨天你服了這藥,今天就好多了,再付這一劑,應該就沒問題了。快喝吧,一口氣喝完!”
阿大又喝了兩口,覺得麻得厲害,想起了杜文浩的叮囑,心里不踏實,便騙
“藥太苦了,娘,你到門口看看有沒有賣麥芽糖,有一文錢嗎,買一塊回來給我吃,好不好?”
“好,娘這就去看看。”
等馮氏一出門,阿大便把半碗湯藥倒在了角落柴堆里。
片刻,馮氏回來了:“沒見到賣麥芽糖的。”
“不用了,我已經捏著鼻子喝完了。”
“哦,那你在家躺,娘上街看看能揀些什么回來。”
“娘,我陪你去!我已經沒事!”
馮氏上下打了一下兒子,點點頭:“那也好,娘也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屋里。”
背了兩個背簍,手里拿個拾荒用的鐵鉤,馮氏帶著兒子上街撿破爛去了。
剛:了院門,阿大便停下來,扔掉鐵鉤,雙手撐著膝蓋,痛苦地低著頭急促地呼吸著。
馮氏了:“阿大,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我……我喘不過氣來,嘴巴、舌頭發麻,腳也發麻。”阿大伸出手瞧了一眼,又捂著心口,表情十分痛苦,“我……我肚子象火燒一樣。”
“啊,來!娘扶你回屋歇著。”
馮氏扔掉背簍,攙扶著兒子回到家里,躺在土炕上,蓋上被子,坐在床沿,焦急地望著兒子:“惠仁堂的大夫說你腹痛腸結,會不會又是上次那毛病?”
阿大痛苦地呻吟著,拉風箱一樣穿著粗氣:“我……,我不知道……,好麻啊!手腳、全身都麻透了!”
馮氏忙替兒子搓揉手腳,又道:“娘生火熱點水給你喝,興許就好了。”
阿大點點頭。馮氏急忙跑去抱柴火來生火,熱了半鍋水,用土碗盛了,端過來給阿大喝。
阿大煩躁地一甩手,將那碗水摔翻在地上,摔得粉碎,急促地用兩手揪著心口:“娘!我心慌……,喘不過氣……”
眼看兒子臉色蒼白,嘴角流著口水,馮氏頓時慌了手腳,來回跑了幾步:“這可怎么辦?你等等啊,娘去叫隔壁大叔大嬸來幫忙,背你去惠仁堂看病!——他們說過的,就算沒錢,也不會見死不救的!”
馮氏匆匆叫來幾個隔壁鄰居,又手忙腳亂地把兒子背著往惠仁堂跑。
大年初二,藥鋪正式開門營業,但還沒有病人上門,杜文浩和龐雨琴、雪霏兒正坐在堂里說話。
馮氏他們經過浮云堂門口,馮氏二話不說,彎腰撿起一塊石頭就要砸杜文浩。
坐在旁邊的女護衛首領辛九娘,右手正搭在椅子扶手上,見此情景,右手一使勁,吧嗒一聲硬生生掰下一塊木頭,揚手飛出,正中馮氏揚起的胳膊肘。
馮氏哎喲一聲慘叫,舉起要砸石頭的那手臂被木塊擊中,差點折了,手里石塊掉落下來,當的一下正砸在她腳背上,痛得她抱著腳單腿原地。
兩次動手都自己吃虧了,馮氏不敢再亂來,此刻也無暇耍潑,叫罵了幾聲,一瘸一拐跟著跑了。
杜文浩走到門口,望著他們背影,奇道:“昨天那阿大不是來道歉賠罪了嗎?怎么這婦人又發癲來找麻煩?”
雪)兒已經聽說這件事了,又親眼看見這婦人的潑婦樣,他爹開客棧,這種事遇到多了,哼聲道:“這種潑皮,不撈點好處只怕不會這么輕易善罷甘休的。”
杜文浩搖頭道:“似乎不是,剛才幾個人背著的那孩子好像是昨天來的那阿大,我擔心他們還是擅自煎服了那付藥,可能孩子中毒了。”
二女都吃了一驚。
這時護衛呼延忠聽到動靜也出來了,杜文浩轉身對他道:“你馬上派兩個人跟上去看看情況,有什么及時回報!”
惠仁堂里,兩個店伙計正端著一盆糞水手忙腳亂給阿大灌。
一大盆糞水已經灌完了,阿大吐得唏哩嘩啦的,雙手撐著兩膝不停哼哼。馮氏再一旁嗚嗚地哭著,嘴里不停咒罵著浮云堂的大夫。
莊大夫實在聽不下去了,大夫總是向著大夫的,皺眉道:“你老是說人家浮云堂大夫在藥里給你兒子下毒,你有證據嗎?”
“證據?還要什么證據?我兒子先前剛剛服了他浮云堂的藥,馬上就中毒了,這不是證據是什么?”
阿大感到吐出來之后,身體好受一些,便又猛喝了幾口糞水,打著干嘔,聽母親這話,實在忍不住,用孱弱的聲音道:“娘!不能怪人家浮云堂,藥是你強搶過來的,而且人家都說了這藥有毒,必須拿給他們煎熬,不能擅自煎服的,可你偏偏硬要自己煎服,還硬逼我喝,幸虧我偷偷倒掉了半碗……,哇”彎腰又狂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