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醫

第424章 優勢不優

第424章優勢不優

軍律官高聲答道:“諸坐贓致罪者,十匹以上者,杖一百,徒三年。”

杜文浩簡直大跌眼鏡,轉頭愕然道:“連貪污賄賂都沒有死刑?怎么搞的?”

“回稟將軍,貪污沒有,受賄枉法有,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絞。”

“這還差不多。郭指揮使,你擅自差將士回易,依律杖一百,加上虛冒人數貪污月俸,杖一百,總共杖兩百,估計你這脊背是別想要了。里面的內臟還能不能用,你自己心里掂量。說還是不說?”

郭策身子抖了抖,還是低頭不語。

杜文浩眼珠一轉,道:“郭指揮使,本官知道你有顧慮,這虛冒軍士人數,冒領月俸侵吞,杖一百,兩者相加,反正是活不成。不如丟卒保車,死不開口,別人還能幫你照料家人。對吧?”

郭策身子一震,慢慢抬起頭瞧了一眼杜文浩。心中驚詫這少年將軍目光銳利,這正是他心中大的算盤。

杜文浩道:“你說出來,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我或許可以棍下留情,饒你一死。”

郭策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大將軍此言當真?”

“軍中無戲言!”

“好!卑職信得過大將軍。我說!”

郭策長嘆一聲:“我來的時候,前任交給我的兵士名冊就是這個數,缺額一百五十多人,并不往上申報填充,仍然按五百人領薪,這虛領的一百五十多人的月薪分作三份,一份上交軍部都指揮使大人,一份給全營兄弟們分。剩下一份又分作三份,我和副指揮使占一份,各都都頭一份、各隊隊頭一份,按人頭均分。”

“嘿嘿,真是公平啊。虛冒兵士人數,冒領月俸私分,好大的膽子!你們就不怕王法嗎?”

郭策垂頭喪氣道:“我知道這件事遲早要暴露,就想著反正大家都是這樣做的,總不會自己倒霉被撞上吧。沒想到還真被撞上了。”

杜文浩心頭一凜:“你說什么?大家都在這么說?什么意思?你說其他軍隊也有這種情況?”

郭策點點頭:“大將軍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調查就知道了。有的營缺員冒領的人數比我們還多!幾十年了,從來都是這樣!”

杜文浩腦袋里轟的一下,一直想不明白的很多事情,瞬間便豁然開朗了!——為什么宋軍集中優勢兵力與西夏作戰,卻還是屢戰屢敗,原來宋軍所謂的優勢兵力,很大程度上只是軍隊番號虛數上的優勢,實際上,這些部隊都沒有滿員。數量上的虛數都被這些缺員給沖抵了,真正數量上比西夏并不占優。

隨即又絕不對,自己也就現在才接觸軍隊,這樣的事情難道皇上不知道嗎?再說了,上次自己領軍五千禁軍西征,那是實實在在的五千,并沒有缺員,這又是怎么回事?

杜文浩轉頭望向自己的親兵護衛隊長許華強:“是這樣的嗎?”

許華強緩緩點頭:“大將軍,基本是這樣的情況。”

“那為何上次我們西征,五千禁軍并未缺員?”

許華強嘿嘿笑道:“將軍并未一個個清點,如何知道沒有缺員呢?都是聽他們匯報的人數,缺是缺,只是沒他們軍隊這么離譜罷了。因為先帝在位時,曾經對缺編少員的部隊進行過裁編。我們當時出征的軍隊,是經過裁編不久的,所以盡管后來新出現的缺員沒有上報,但缺員還不太嚴重。”

“實際缺了多少?”

“這個我也不清楚,當時有兩個軍,一共五千人,我只知道我們營當時只缺了十幾個人。”

“你作為營指揮,也跟他們一樣照領了這缺員人數的月俸?”

許華強有些不好意思,單膝跪倒抱拳:“對不起大將軍,我錯了,不過,軍里這是通常的做法,我上面還有軍都指揮使,我要不跟著一起這樣做,馬上會被拆換掉的。但大將軍可以調查,我們營缺員的虛領月俸,全部用來貼補軍費和額外撫恤陣亡將士家屬了。這些都有據可查,末將絕沒有中飽私囊!”

杜文浩點點頭:“我信你。你跟著我血戰西域,親眼看見你的忠誠和大無畏,絕不會為這點蠅頭小利而喪失了大義的。你起來吧。”

“多謝大將軍!”許華強起身站在一邊。

杜文浩又一個個問了跟隨的三衙各軍的都指揮使們,他這些也都紅著臉承認各自軍隊存在缺編不保,虛領月俸的事情。只是數額多少不一,用途不一,多數稱用于補貼軍費了,且有帳可查。也有少數慚愧自認私分了。

聽說大部分虛領月俸用于了軍隊建設,雖然只是增加官兵福禮,這也還能勉強讓他接受。

既然這是軍里普遍的現象,所謂法不責眾,只能從制度上改變,不能太過責罰其中一個人,那就有些不公平了。杜文浩嘆了口氣,對跪在地上的郭策、嚴炳二人道:“行了,你們先起來!”

等二人起身之后,杜文浩環顧了一圈這些三衙高級將領,沉聲道:“軍隊相當一部分將士被抽調用來搞生意了,缺員現象嚴重,月俸虛領虛報問題突出。軍隊缺乏訓練,戰斗力大打折扣。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打勝仗?必須整改!這是太皇太后交給我的任務,也是本將軍職責所在。但如何解決這些問題,需要仰仗眾位將軍齊心協力,群策群力。關于這些問題怎么辦,你們都給我用腦袋好好想。給你們三天時間,把你們的建議用書面形式下來了,三天內交給我。三天后,我要召開各軍指揮使會議,專題研究這些問題。聽見了嗎?”

“末將領命!”眾將官單膝跪倒作揖答道。聽聲音卻有些中氣不足,很顯然,當初宋神宗銳意整軍,效果還是差強人意,他們對年輕的三衙都點檢杜文浩能否整改這些痼疾問題,里還是普遍持懷疑態度的。

杜文浩自然聽出了這一點,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帶著一眾將軍繼續視察下一站。

第二站是該縣的廂軍,橋道軍第三指揮(營)。

由于他們是臨時突擊視察,所以一行人策馬來到營房門口,竟然沒看見營房門口有執勤兵士。抖韁繩策馬進去,偌大的兵營了冷冷清清的,只有遠處墻角有幾個人坐在樹蔭下乘涼。

杜文浩抖韁繩策馬過去,看清了是四五個白發蒼蒼的老兵士,佝僂著背,正坐在石凳上喝著蓋碗茶聊天。瞧見杜文浩等人進來,雖然不識,但看見杜文浩身穿二品武將戎裝,其余也都是高品將軍,都嚇壞了,顫巍巍起身作揖:“參見諸位將軍。”

杜文浩問道:“你們指揮使呢?”

“指揮使大人……,指揮使大人在哪里來著?”老頭轉身問另外幾個老兵卒。

其中一個稍年輕一點的作揖道:“去縣衙商議清理河道去了。”

“對對!”幾個老頭一起點頭。

杜文浩皺了皺眉:“副指揮使呢?各都的都頭、隊頭呢?”

幾個老頭又湊在一起回易片刻,作揖答道:“副指揮使早就領兩都人回易走了,估摸著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回來。另三都的,有一都在清理河道,有一都在修驛道,還有一都,在衙門當差。”

杜文浩簡直哭笑不得:“在衙門當差?衙門不是有衙役嘛!還叫當兵的去當差?”

“嘿嘿,將軍所言極是。只是衙門老爺說了,忙不過來,所以差使暫用,這暫用了一波又一波,就沒個終了的時候。前回子開封府尹來了,還調了三個都的人馬去伺候呢。”

杜文浩環顧坑坑洼洼長滿青草堆著各種雜物的演兵場,問道:“你們平素不操練人馬嗎?”

那老兵卒陪笑作揖道:“將軍,咱們人馬都忙這忙那,連湊齊的時候都沒有,如何操練啊?再者說了,廂軍雜役,我們都訓練上陣了,要禁軍做什么?”

這老頭倚老賣老,倒也敢說話,杜文浩問道:“你們營有多少人?我問的是實際數字。”

老兵卒壓根就沒有像隱瞞的,作揖道:“總兵數五百,實際只有三百掛零。”

“那虛空的將近兩百人,也領月俸嗎?”

老兵卒瞅了杜文浩一眼,又轉頭瞧了瞧身后幾個,見他們臉上都一副木然的樣子,便作揖道:“領了,月俸都讓當官的分了。”

杜文浩點點頭:“多謝老人家仗義執言相告。”

離開廂軍兵營,杜文浩又走馬觀花一般視察了幾個周邊禁軍營房。所得結果跟先前的大同小異。

天已經快黑的時候,他這才一臉心情沉重地帶著眾將官返回了京城。

回到家,他悶悶不樂地躺在床上,英子叫他吃飯他也不理。

龐雨琴來了,坐在床邊問道:“相公,遇到煩心的事了?”

“嗯。”

“能說說嗎?說出來一起想辦法,或許就不煩了。”

“說了你也不懂!”杜文浩這話剛一出口便后悔了,抬頭一瞧龐雨琴,果然神情黯然,忙一骨碌做起來,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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