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讓人憤怒無比的真相
那個熟悉的女聲之所以會讓離憂、綠珠與二丫均紛紛顯露驚訝之色,是因為她們都同時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她們都認識的卻又應該不可能的人——劉姑姑。七路中文
來不及多想,離憂快速往馬車后邊走去,而綠珠與二丫則也不必多說,馬上跟著過去看個究竟。看到到底是聽錯了,亦或者真的是碰巧有這么相似聲音的人,還是其他的可能性。
等離憂她們看到時,原本散落四處的水桶已經被撿起來放好,而那道熟悉聲音的主人正背對著她們吃力的推著收拾好的小推車,準備離開。
那背影無比的熟悉,仿佛聲音一般再次給離憂她們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震驚。如果剛才只是懷疑的話,那么現在她們已經基本上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了。
“小姐,您怎么過來啦?”清影馬上便看到了急匆匆過來的離憂,也不知道這一會的功夫離憂怎么就過來了,不過見身后綠珠、二丫還有流風也都在,這才沒太過擔心。
離憂卻如同沒有聽到清影的話一般,在那道背影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來的瞬間便定定地盯著,出聲喊道:“姑姑,是你嗎?劉姑姑?”
背影頓時怔了一下,手中的推車差點再次撞上馬車。好在一旁的清影反應快,一把幫忙扶住,還沒來得及出聲叫她小心點,卻見那人突然又猛的推起車,似乎是想快速離開。
“姑姑別走”離憂見狀,連忙邊喊邊大步走到背影的前方,一把將人給攔了下來:“姑姑,是我呀,我是離憂”
那婦人見狀,只得停了下來,卻將頭用力地往下低著,一副不愿給人看到的樣子,她壓低著聲音說道:“小姐只怕認錯人了吧,婦人得先走了。”
“姑姑為何不肯認我?”離憂心中本早就有了答案,此時見眼前婦人又如此欲蓋彌彰,便更是肯定自己不會認錯人,只是卻不知道劉姑姑為何不愿認她,更
不明白原本應該嫁到京城享福的劉姑姑怎么卻淪落到這個地步。
婦人一聽,整個人更是顯得焦碌不安,但那拼命壓低的頭卻怎么也不肯抬起來,更不肯正視離憂一眼。
“真的是劉姑姑,小姐,真的是劉姑姑”綠珠從側面認真看了看,馬上十分肯定地朝離憂說道:“不會認錯人的,就是劉姑姑。”
二丫也已經看仔細了,連聲朝劉姑姑道:“姑姑,我是二丫呀,綠珠也在,您抬起頭來看看我們吧。”
“你們真認錯人了,我不是什么劉姑姑,更不認識你們。”婦人聽到綠珠與二丫的聲音更是不安起來,連推車也不要,扔下便想從一旁溜走。
“姑姑別走”離憂一把伸手拉住了劉姑姑的手,很是心疼地說道:“不論發生了什么事,離憂都是以前的離憂,姑姑也永遠都是離憂最敬重的姑姑。”
此時劉姑姑已經無法再隱藏下去,雖然背對著離憂,沒有讓離憂看到自己的臉孔,可一旁的綠珠與二丫卻已經看了個清清楚楚,就算自己不愿承認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她只得轉過身,終于抬眼看向離憂,眼前的離憂容貌雖與二年多前沒有太大的改變,可是衣著打扮卻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那樣的高貴優雅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這還是以前那個灑掃房里打雜的小丫環嗎?若不是離憂親口認出她來,她一定會以前只是自己認錯了人罷了。這不過是一個長得與離憂很像的貴人罷了。
再看看一旁的綠珠與二丫,也全然不似以前灑掃房的樣子,雖然還是一副丫環的打扮,可那身上的料子,頭上的飾物比起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都不會遜色分毫。
一時間,劉姑姑一陣恍惚,竟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比起剛才耳朵聽到的真實的聲音來說,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實在是如同幻覺一般。
“姑姑,您沒事嗎?”離憂見劉姑姑雖不再逃,也不再低著頭,但卻很是恍然地看著她們,一個字都沒有說,頓時有些急了,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啦。
“你真是離憂嗎?”劉姑姑聲音有些飄,喃喃地問著。
“是,當然是,我就是離憂,就是當年姑姑總是明里暗里維護的離憂丫頭呀”聽劉姑姑終于出聲了,離憂顯得很是激動。
看著眼前衣襟破舊,消瘦無比,與之前那個意氣風發、利索果斷的灑掃房管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劉姑姑,她滿是心疼地問道:“姑姑,您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劉姑姑聽到離憂這般問,再也忍不住,一向堅強無比的人竟眼眶泛紅,無聲地流起淚來。
看到劉姑姑這個樣子,離憂更是難受得要命,一旁的綠珠、二丫見狀也急得不行,頓時失了分寸。
好在清影與流風這兩個清醒的局外人,見這婦人竟是自家主子的舊識,而且還似乎應該是以前很是親密敬重之人,便連忙出聲道:“小姐,依屬下之見,咱們還是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聊吧。”
聽到清影的話,幾人這才頓時清醒了過來,離憂緊緊地拉著劉姑姑地手道:“對對,瞧我們,一激動什么都給忘記了,咱們去對面那家酒樓吧,正好也差不多到吃飯的點了,一起吃點東西,好好聚一聚,聊一聊。”
劉姑姑見狀亦連忙擦干眼淚,猶豫了一會這才說道:“我這東西……”
話還沒說完,卻聽綠珠馬上出聲道:“姑姑放心,這東西我會吩咐人看好的,您就別擔心這些了。”
說罷,一行人便朝街道對面的酒樓走去,離憂讓店家給找了個安靜的雅間,又叫了一桌子飯菜,什么也不問,先讓劉姑姑動筷子吃了再說。剛才進酒樓時,她便聽到了劉姑姑肚子里傳來的咕咕聲,想必是早就已經餓了。
劉姑姑見狀,很是感激地看了離憂一眼,然后又略帶不好意思地朝其他人看了看,見大伙都很是善意地勸她多吃一些,便也不再遲疑,連忙吃了起來。
看著劉姑姑吃東西的樣子,眾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陣難過,雖然她極力的讓自己看上去不要顯得太過急迫,可也許是因為真的餓了,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吃過這么美味可口的東西,總之那目光中閃過的急迫實在是看得讓人心疼不已。
離憂一聲也不吭,只是默默地給劉姑姑添著菜,倒著茶水,細心地照顧著她吃。約莫一柱香的功夫之后,劉姑姑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碗筷,顯然已經真的吃飽了。
“你們怎么都沒吃?”這會的功夫,她才注意到除了離憂與她以外,其他的人都是站著的,并且除了她以外,并沒有人再吃過面前這些東西。而綠珠與二丫則分別立在離憂身后左右,那兩名像是保鏢一般的男子則明顯離得遠一些,在門口方向候著。
“我們不餓,姑姑吃好了沒有?還要不要再叫點別的?”離憂微笑著問道,心中也在想著一會的對話應該從何問起。
劉姑姑微嘆一聲,點了點頭道:“吃好了,吃好了,許久都不曾吃得如此之好了。肚子不爭氣,藏也藏不住,倒是讓你們笑話了。”
“姑姑說的是哪里話,咱們都不是外人,沒有誰會笑話誰的。”綠珠鼻子一酸,眼眶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在鄭府的那些日子里,劉姑姑向來都是對她極好的,雖然有時語氣沖了點,可她知道,那心底里卻是一片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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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姑姑自然也知道綠珠她們一定是同情自己現在的狀況,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得連忙看向離憂,轉開話題道:“離憂,你們什么時候離開鄭府的?怎么到京城來了,而且還一副富貴人家的打扮,我剛才聽綠珠她們喚你小姐來著,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離憂聽劉姑姑率先問起了她們的事,便簡單概括道:“姑姑,是這樣的,今年才過完年沒多久,我們幾人便離開鄭府了。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所以那里不方便呆了,還好有一鳴幫了我們的忙,讓我們幾人不至于無家可歸。”
“一鳴是誰?”劉姑姑也沒深問離憂具體的事,只是聽她提到的這個人名似乎有點熟,卻一時半會想不起在哪里聽說過。
“一鳴就是以前鄭府的表少爺江公子。當時老夫人與夫人惡意為難小姐,就是離憂,公子一怒之下便將帶著小姐一起離開了鄭府,而我與二丫也被公子贖出了府一并留下照顧小姐。”綠珠連忙出聲解釋著,生怕劉姑姑不明白,誤會了什么。
“哦,是這樣。”劉姑姑一聽,心道沒想到平日那不顯山不露水的表少爺竟會有如此的魄力與實力:“那你們現在怎么又到了京城呢?江公子也來了嗎?”
“不是的,公子現在還在那邊呢,不過公子說了再過一個來月便也會來京城的。”二丫接著簡單解釋道:“出了鄭府后又發生了一些事,前些日子小姐的親生父親找到了她,于是父女相認后,小姐便跟著回京城了。公子讓我與綠珠姐也一并跟著過來照顧小姐,所以我們三人才會出現在京城。”
“親生父親?原來你找到了親人,這倒實在是天大的喜事。”劉姑姑聽罷,看向離憂道:“看你如今的衣著打扮,想必原本出身也是非富即貴,之前在鄭府時瞧著你也不似一般的丫環,果然真不是普通之人。”
離憂聽劉姑姑這般說,倒也沒打算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她平靜地說道:“姑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來以前生活了十幾年的娘親并非親生母親,而只是養母。我是定南王與已故王妃所出之女,只是因為一些因由,從小與他們失散。這中間的事情太過復雜,一時間也不太好與姑姑細細解釋。”
“原來你便是定南王剛尋回不久的嫡長女,被皇上親封為離憂郡主的軒轅離憂。”劉姑姑顯然吃驚不小,嘖嘖稱奇道:“當時我還在心中暗道這郡主的名字與當年鄭府灑掃房的小丫環一個樣,還嘆了聲同名不同命,沒想到你竟是她,她便是你。”
“姑姑,您也聽說了郡主的事嗎?”綠珠倒是沒想到劉姑姑現在這般淪落的樣子,卻竟然也知道離憂郡主的事,不由得好奇的問了一句。
劉姑姑聽罷,笑了笑道:“我如今雖落魄如此,但離憂郡主的事可是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議論的,再加上一聽也叫離憂,所以我便多了個心,跟著也聽了不少。”
“姑姑,不論我的身份如何改變,可我卻依然是當年的那個離憂,依然是敬重姑姑的那個離憂。”離憂微微一笑,再次拉起了劉姑姑的手輕聲說道:“現在,我的事情您也基本上有所了解了,那姑姑可否能夠告訴離憂這兩年多來,您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她真的很想知道,劉姑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短短兩年多的時間,一個本應該被感恩戴德的出息了的窮秀才親自接走成親享福的人轉眼卻淪落到孤身一人靠著給人送水為生,甚至連基本的溫飽都不能完全保證。
就算是當年的劉姑姑,沒有嫁給那京城大官的劉姑姑,還繼續在鄭府當個普通的管事當個差的劉姑姑也不至于過得這般凄涼呀。
那個當了大官的秀才去了哪里?為什么他不管劉姑姑的死活?是發生了什么天災,還是從頭到尾所謂的感恩,求婚什么的就是一場騙局?
想到后面一種可能,離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涼透了。若真是那樣的話,那么,她一定不會放過那個該死的臭男人
聽到離憂的詢問,劉姑姑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層揮之不去的濃郁的悲傷,這個曾經那般強悍勇敢的女人,現在竟如同隨時都有可能會碎掉一般脆弱。
她愣了半天,似乎是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跟離憂她們將事情全盤托出。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后,這才終于抬頭看向離憂。看到眼中那真切的關心與焦急后,好一會的工夫,這才喃喃的出聲講述了起來。
一時間,兩年前所發生的一幕幕往事再一次的從心頭滑過,那原本早已麻木的心亦再一次的感受到了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她一字一句的說著,說到動情時神色發亮,說到激動時全身顫抖,說到痛心時淚如雨下,說到憤怒時,滿臉悲憤。
那樣的神情竟然包含著人生之中凡是能夠說出來的各種情緒,喜怒哀樂、還有說不出來的絕望與悲涼。莫說是離憂、綠珠與二丫這些人知道內情的人,就連清影與流風兩個毫不知內情的大男人也不由得黯然神傷。
當然,除卻同情之后,更多的是憤怒,出于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對于這世上竟然還有如此卑鄙、齷蹉的男人的憤怒。
當所有的謎底揭開時,當所有的一切疑惑得到解釋時,離憂也不得不承認,原來,這世上有無數的真相都如同帶著血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可以將你劃得遍體鱗傷。
還記得兩年多前,那個突然造訪鄭府來找劉姑姑的男人,他的真名其實叫陸葉,而上次隨陸葉一并去的那個女人正是陸葉的正室夫人。
當劉姑姑懷著滿腔的真心,接受著陸葉與他夫人的請求,下定決心不再有任何的顧忌嫁給這個自己等了那么多年的情郎后,她才漸漸發現,原來一切都并不是之前她所聽到的,看到的那般簡單。
一切不過是個局,一個騙局,一個陸葉為了能夠幫助自己升官發財、平步青云的精心騙局,而她只不過是這個局里面一顆有利用價值的棋子罷了。
真正的情況是,十幾年前陸葉進京趕考并沒有因病失憶,只不過是因當年并未考中,落榜之后卻無意間認識了現在的夫人,因著夫人娘家的關系而重新改名換姓替代了其他的人入了朝,為了官。
陸葉妻庭在京城官場之中頗有幾分勢力,再加上這人原本也算聰明有些才華,因此十幾年來倒是平步青云,官越做越大。
而三年前朝中禮部尚書一職因故出現極為難得的空缺,那個時候陸葉正好已是禮部侍郎,離那尚書一職等于是只差一步。
不過,因為還有另外幾名背景與才學皆為不錯的候選人,一時間各人各顯神通,都想拿下這尚書一職。而陸葉為人更是精明,他十分清楚當今新登基不久的皇帝是個極為注重個人品性與修養之人,因此思來想去覺得若想贏得此次晉升,除了必要的一些活動之外,另外一個最重要的辦法便是讓皇上知道他是一個品性極為突出之人。
陸葉最終想到了十幾年前那個一廂情愿愛慕于他,幫過他的女子。他暗中派人調查,發現這個女子如今竟然還未嫁人,仍然癡心一片的等著他的音信,因此便心生一計,想利用劉姓女子替他成就一份知恩圖報、重情重義的好名聲讓京城之人都知曉,更是讓皇上知曉,這樣他的勝算就大得多了。
陸葉試探性的與夫人商量了一下,沒想到夫人竟一口便應了下來,于是兩人便一并設局,以陸葉失憶十幾年后突然恢復記憶為由,以不忘昔日恩情為由,兩人一并出面,上演了一出出人頭地的達官貴人,不忘恩情,不負承諾,迎娶無才無貌卻心地善良的中年女子為平妻的感人事跡。
陸葉的這一招果然不錯,一時間整個京城都在說著他的這件事,而且全都是撲倒性的贊美,畢竟這樣有情有義,信守承諾的官員的確值得讓人稱頌。而他的事亦自然而然的傳到了宮中,傳到了當今圣上的耳中,因此無形中自是讓皇上對他的印象好上了七分。
后來,陸葉終于終于如愿以償地當上了禮部尚書,而自從這事成了之后,劉姑姑在陸府的地位卻反倒一日不如一日。不僅是陸葉、陸葉夫人就連府中最低等的奴才也都可以欺負她、誨罵她,根本就沒有半個人看得起她,在意她。
一開始,她都默默地忍著,總覺得這中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誤會,她不相信陸葉會這般對她,直到有一天,她再也忍受不住去找陸葉當面問清楚時,這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個可笑的騙局。
對于陸葉來說,對于這里的人來說,她什么都不是,只不過是一個可笑的笑話,一個再也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罷了。
她憤怒無比,悲痛無比,揚言要去告發陸葉,卻被他們無情的譏笑。去告吧,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因為從頭到尾,京城根本就沒有外人知道陸葉娶的這位平妻到底是誰,長成什么樣子。
更何況,陸葉現在是禮部尚書,他夫人的母族也是權勢驚人,他們都笑著讓她去告,一點也不害怕、不擔心,因為她的話沒人相信,而且憑他們的權勢,根本就不可能告得倒陸葉。只怕她前腳才進衙門,后腳便已經被人給亂棍打死了。
劉姑姑性子烈,這樣的欺騙讓她無法接受,對她來說,就算不能報復陸葉,但也不可能再在陸家這樣恥辱的呆著。她滿心絕望地要求陸葉寫封休書給她,從此兩人一刀兩斷,再也不相見。
可即便是這樣的要求,陸葉卻也沒有答應。因為他不可能同意寫休書給劉姑姑,一旦寫了,也就意味著他之前的一切便等于是個謊言,所謂的重情重義名聲也會一去不返,甚至還要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
若是劉姑姑拿上這休書去鬧的話,那不就是最好的證據了?這樣賠本的事陸葉自然是不會做的。
可劉姑姑向來脾氣強,哪里受得了陸葉如此欺負,她最后只得以死威脅,若陸葉不同意寫休書的話便自盡,死也不會讓陸葉這般侮辱。誰知陸葉的確渾蛋得可以,竟然說要死就死,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別死在府里。
不但如此,他還竟真讓人將劉姑姑強行趕了出去,那時正值寒冬臘月,連一件御寒的衣物也沒有給她帶走,著實無情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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