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歡之

第二十二章借漁網二

炎熱的中午,太陽像一個火球無情地烤著大地。

烤著正在地里辛勤勞作的人們,烤著地里的花兒,草兒。

梁大勇擦了把額間的汗,說道,“網到魚給你一成沒問題,可押金的事兒,我們幾個,說實話是真湊不出來,家里爹娘管的緊,況且這個押金只是為了防備漁網不能損壞,大家都是地里做活的,心疼它還來不及哪能搞破壞,即便損壞了到時候我們也肯定會賠,能不能……”

宋歡搖頭,“押金的事兒不可能免了,若是你們怕我不返還押金可以立字據。至于十文錢,我相信你們很快就能拿出來,你們網魚網多了拿去鎮上賣,到時候錢自然就掙到了,然后再把押金補上。”

“我相信你們真弄壞了也會賠,可是,弄壞的人愿不愿意賠?不愿意賠怎么辦?到時候還需要我去跟他商榷?

恕我直言,若是如此,我便是把漁網放壞了,也好比去跟人家爭執的好,畢竟我是一個姑娘家,一旦鬧大長輩介入,我又如何自處?

我上無父母長輩,下還有年幼弟弟,到時候誰來幫我主持公道?你們能嗎?

況且,你們倆不也不能幫其他伙伴保證不是嗎?若你們換成我,你們會不會像我這樣做?”

“畢竟我們都是一個村的,我想著放著也是放著,能讓大家伙多個收入也算結個善緣,大家互相幫助,關系處著處著也就慢慢近了。

但是,若是出了問題,出了麻煩,還要我出面料理,我寧愿不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姐弟倆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難道還要上趕著自找麻煩嗎?”

對面兩少年被宋歡這番說辭說的啞口無言,平心而論,宋歡沒錯。

她只是在為自己上保險,在保護自己,東西是人家的,人也有不借的權利,出發點也是為了大家伙好,話也說這份上了,他們要還繼續就真有些強盜了。

梁大勇雖然是孩子王,但是,畢竟涉及到錢財問題,他也不敢擅自做大家的主,最后兩人又只能先下了山。

宋歡還想留人家吃口飯,誰知這倆跑的忒快,一個轉身人就溜了,人家白白干了一早上活,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以后有機會再說。

兩人一離開,傅淵之也出來了,早上聽著聲音他就沒再出來,都在看書。

宋歡拍了拍阿弟的背,正襟危坐道,“為什么兩哥哥會跟你一起去地里忙活?是你要求的?”

阿弟搖搖頭,“我想幫阿姐,給哥哥們倒了水就讓他們在這等阿姐,我就出去拔草了……”

宋歡拍了拍阿弟的腦袋,“家里有客人,不能這么失禮,知道嗎?”

阿弟搖搖頭,不懂,“什么是失禮?是讓他們在這等著阿姐,我去拔草就是失禮嗎?”

宋歡想了想,換種方式說,“那你想想,如果阿姐帶你去哥哥家,哥哥不搭理我們,讓我們自己在院子里坐著,你覺得好不好?”

阿弟想了想阿姐形容的場景,搖搖頭,“阿弟會傷心。”

宋歡點頭,“是啊,所以阿弟下次不能這樣對待客人了,知道嗎?”

阿弟點頭,“好!”

宋歡又問,“阿弟為什么不叫阿姐起來呢?”

阿弟低頭,不說話。

宋歡把他抱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是不是覺得阿姐很辛苦,想讓阿姐多睡會?”

阿弟抬臉快速看了一眼宋歡,又馬上低下頭,弱弱點頭。

宋歡抱緊了阿弟,額頭貼著阿弟的額頭,“阿姐很開心,阿弟一直照顧阿姐,為阿姐著想,但是,阿弟愿意聽見其他哥哥姐姐們,說阿姐是大懶蟲嗎?”

阿弟眼含淚珠,奶音帶著哭腔,“阿姐不懶,阿姐每天都很辛苦。”

宋歡輕輕擦掉阿弟掉下來的金豆子,“是呀,但是別人不知道呀。誒呦呦,阿弟不哭噢,金豆子都掉下來了。”

阿弟吸吸鼻子,小拳頭揉了揉眼角,淚汪汪,奶聲聲,“阿姐,阿弟知道了!不能讓別人誤會阿姐是大懶蟲。”

宋歡皺眉,她是不是引導錯了,她重點不是讓阿弟對待客人不能太失禮嗎?怎么歪到不能讓外人誤會自己是大懶蟲了?

宋歡只能繼續問,“還有嗎?”

阿弟一邊吸鼻子,一邊回想,片刻后才說道,“不能把哥哥們單獨丟在院里,自己去做活。”

宋歡呼出一口氣,還好阿弟聰明,話題被扭轉回來。

宋歡激動的親了一口阿弟的臉頰,“阿弟真聰明!”

阿弟瞬間臉紅耳朵紅,趕緊從阿姐的腿上爬下來,留下一句“阿姐羞羞!”就一溜煙跑去找他老師了。

宋歡覺得自己第一次引導孩子成功還是很有成就感的,哼著小曲就丟下害羞的阿弟進廚房煮飯。

宋歡把紅薯切成丁,混著米煮了一鍋紅薯粥,甜糯香稠,暖人心胃。

飯后休息了一刻鐘,宋歡就把斗笠一戴,扛著鋤頭出了院子開荒去了。

中午阿弟是需要午睡的,傅淵之洗好碗筷后,跟著阿弟小憩一會兒,一個時辰后這才開始今天的學習。

宋歡床頭旁的窗欞被叉桿支撐起來,帶著燥意的微風就這么直直吹了進來。

傅淵之和阿弟兩人就這么一教一學,一讀一跟,一背一指,慢慢將聲音浸入風中,逐漸融合,燥意也逐漸微涼。

山林間一處不大的院子,院外的人揮汗如雨,院里的人朗朗書聲。

宋歡把茶壺的水一飲而盡,拎著空壺又進廚房滿上,經過水缸的時候,雙手捧水澆臉,暑意一驅而散。

這太陽可真烈啊,但也只能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做,等冬天地上被凍硬了更不好挖,還好不是特別寬,一丈而已,辛苦一段時間就好。

宋歡鋤鋤停停,雖然汗水直流,忙里偷閑也悠然自在,累了就坐在樹蔭下納涼,喝茶,斗笠放在手邊,一舉一動中都能畫下,作山中農作圖。

傅淵之出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手指微動,若是有紙,他也想把這一幕畫下來。

宋歡的勞作沒有村里人那種壓抑的感覺。

怎么形容呢?

村里的那些人,每每都累的一臉苦相,少有說說笑笑的場景,周圍縈繞一種名為沉悶的氣氛。

而宋歡,則恰恰相反,是把勞作當做一種享受,她享受其中的每一刻,隨心所欲,率性而為。

兩種心態碰撞,迸發出兩種不一樣地光景。

這,就是修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