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歡之

第一百零二章

傅淵之沒想到他竟然想跟在自己身邊。

“我爹說,你像曾經的他,我想跟在你身邊,看一看他曾經走過的路。”

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竟然比娘親和自己以及兄長們更重要。

他一直都想不通,可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

他已孑然一身,那就跟在這個“像爹”的人身邊好好看看。

等他死了,他也好對娘親和兄長們說一說,免得到死都不解心中疑惑。

傅淵之看著宋歡,尋求意見。

宋歡,“……你自己決定,”

宋歡雖然可憐他,可是多一張嘴的事兒,她是養不起,家里那只吞金獸都還沒到法定年齡呢。

傅淵之養得起,這事兒他自己決定,反正也是跟著他,又不是跟著自己。

傅淵之看宋歡的模樣就大致能猜出她的想法,“……”

最后,騾車又來到了村里,這里的景致與第一次到的時候無二,只是屋前多了兩座墳墓。

短短幾天,已是物是人非。

宋歡把準備好的紙元寶燒了,真錢她是給不了,但這個上路錢她還是給得起的,知道顏六還有五個兄長,宋歡一次性買了十文的紙錢和元寶,全給燒了。

院外一排的墳墓。

宋歡長嘆一聲,愿你們再世為人之時已是海晏河清,盛世太平,人人平等的年代。

傅淵之陪著顏六把顏昭這輩子的心血搬上了騾車,最后三人一騾車慢慢駛離在田野外。

身后,阡陌交錯的小路兩側,雜亂從生的野草以及快被“淹沒”的菜豆在微風中搖曳,仿佛在目送即將遠行的人,帶著祝福以及悠悠的長嘆。

隱士是這個時代知識分子中一部分人,忍受不了社會壓迫、逃離生產關系,尤其是政治關系,而與當事采取不合作態度的人。

這些人大多數是在個人生活經歷中遭到挫折和不幸,厭惡了世俗生活,于是遁跡于山林。

舉凡外族入侵,國內混戰,黨派傾軋,制度變亂,科場舞弊,求仕不遇,都可以把大批知識分子趕入與世隔絕的高山深谷。

而顏昭就是黨派傾軋、求仕不遇的犧牲者。

同樣的,顏昭的妻子兒子們,也都是其中的被牽連者、犧牲者。

一行三人就這么又踏上了路途。

多了一個人,宋歡和傅淵之也沒之前那么自在想到啥就說啥。

傅淵之同意顏六在身邊,其實并不是收做書童的意思。

他只打算讓顏六待在身邊一段時間,等顏六度過最艱難的時期,想明白以后的路怎么走后,就讓他離開。

他也算是受到老翁的指點,沒有先生之名卻也有先生之實。

既然欠了因,就得還果。

顏六換上了傅淵之的衣服,雖然他倆年齡差不多,可是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瘦得只剩下骨架子,衣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

他摸了摸手上的布料,整個人都在怔愣出神。

他從來沒穿過這樣的衣裳簡直跟做夢一樣,沒有補丁還又細又軟的。

粗糙的手都不敢多觸碰,生怕給弄壞了。

整個人走起路來也僵硬變扭。

顏六雖然在念書上不在行,但在其他方面卻學得很快,宋歡都不得不佩服。

這哥們兒就是上天為他關上一扇窗就會給他打開一扇門的典型例子。

那扇窗就是讀書。

一扇門就是除了讀書以外的其他……

打獵、廚師、武打,除了武打是虛架子,其他真是一看就上手,且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顏六依然還是那個寡言少語的他。

他可能覺得突然跟在別人身邊,讓對方負責他的吃食,很不好意思,剛開始是他沒有多想,現在反應過來又實在是覺得愧疚。

一說休息他就自覺地去拾柴,找野菜,啥都搶著干,宋歡兩人攔都攔不住。

宋歡有一次試著讓他停下休息會兒,可這個不大會說話的男人竟然垂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足無措,小心翼翼。

宋歡,“……”

算了,隨他吧。

這要扭轉他的性格,任重而道遠啊。

宋歡看向傅淵之,傅淵之微微一笑,“無事,讓他忙起來就好了。”

人只有忙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心神不寧。

九月二十七

清晨

客棧里

傅淵之和掌柜借了廚房,一旁的顏六被傅淵之勒令坐在灶臺燒火。

為什么說勒令,如果不這樣,顏六就能眨眼間幫他做完。

傅淵之打算親自下廚,做一桌宋姑娘喜歡的菜。

外邊的伙計和廚師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廚房。

伙計說道,“沒想到啊,這讀書人還下廚?不都說什么君子遠庖廚?”

廚師心不在焉點頭。

誰管他下不下廚,老子也是君子呢,老子不也下廚?

廚師注意力都在傅淵之的身上,觀察了一下,沒想到這讀書人做的還有模有樣的,做的菜式是他沒見過的,難道是其他地方的特色吃食?

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若是可以,嘿嘿,學下來,他又有一道拿手好菜。

路程不趕時間,宋歡就會睡懶覺。

待宋歡起來的時候,傅淵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傅淵之過來敲門,宋歡正好打開房門。

宋歡看到滿桌都是自己喜歡的吃食,詫異問道,“這是給我做的?”

傅淵之笑著點頭。

顏六一臉懵逼狀態。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嗎?

宋歡開心一笑,“那我得多吃些。”

傅淵之做的量不大,夠三個人吃。

飯后,三人就到客棧不遠處的小溪去待著。

一根簡陋的釣魚竿在溪水上空凸顯它的存在。

宋歡直接倒在已經被曬暖和的大石頭上。

石頭原來是豐水期的小溪底部,被溪水沖刷的光滑細膩。

如今已是枯水期就露了出來。

宋歡躺在上方,翹著二郎腿,面上蓋著斗笠遮光,聽著流水淙淙,哼著小曲。

微風習習,好不悠閑。

其實今天不是宋歡真正的生日,而是原身的。

她的生日在昨天。

很巧吧?

差一天而已,沒多大區別。

宋歡今天生日,啥也不想干,就想停下來休息休息,放松一下身心。

阿弟去了府學,她的壓力驟減,只要不亂花,生活也還算自在。

只要慢慢存下他以后進京趕考的花銷就行了。

路費官府可以報銷,生活費就得自己管了,不過日子還久,慢慢積累就好。

沒有“拖油瓶”的日子還是很輕松的,管好自己就行了,不用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