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用特意打探,無非是一些狐媚妖術。”白楚楚冷哼一聲:“這事不用我們出馬,你透個口風給紅袖,她定然比咱們還熱切。”
“是。”玉雪笑了,專心替白楚楚打理著那一頭如云秀發,看著主子在首飾襯托下越發明艷,玉容生輝,只是目光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便提醒道:“娘娘笑起來才好看。”
“我知道。”
白楚楚回過神,伸手碰了碰發髻,十分滿意,接著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兩圈,似是輕聲自語道:“說王妃沒有手段我是不信的,不過是發現不了而已。但只要細心,無中都能生有,不是么?”
玉雪一愣,暗道王爺都要來了,娘娘怎么還想著此事?但旋即醒悟,這分明是讓她去攛掇紅袖,因也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
白楚楚方燦然一笑。眼看日落西山,暮色降臨,廚房的人過來說飯菜已經齊備,問要不要擺飯?她心中便覺浮躁起來,對玉雪道:“你去前頭看看,王爺怎么還不往后院來,這已是晚飯時分了。”
“是。”
玉雪也著急,匆忙出去,來到二門外,問過守門婆子,知道林卓仍在書房,無奈之下,只得回來稟報。
見主子面色蒼白,她便小聲安慰道:“王爺政務繁忙,就在書房吃一口也是有的,娘娘不必心急,您先用晚膳吧。”
“我哪里吃得下去?”
白楚楚負氣坐在榻上,又過一會兒,見天色整個黑了,她忽然道:“玉雪,你去書房,求喜公公在王爺面前幫忙說句話。”
“這……會不會顯得太心急了?”玉雪猶豫,喜樂看著好說話,可也是位水潑不進的主兒。
白楚楚慘淡一笑:“能不心急嗎?好容易盼來這么個機會,我只怕王爺再忙著忙著,便要在書房歇下了。”
“好。娘娘別難過,奴婢這就過去,求喜公公幫忙遞個話。”
說完又往二門外來,使了點銀子,終于到得書房前,找到喜樂將事情一說,喜樂也是個愿意廣結善緣的,痛痛快快答應了,進屋倒了杯熱茶,輕輕放在桌上。
林卓正在看一封書信,聽見聲音,抬頭問道:“什么時辰了?”
“王爺,快戌時了,您這坐了一天,也該回后院好好睡一覺。”
“回后院做什么?都這個時辰了,我也懶怠動,就在這里歇了吧。”
林卓伸個懶腰,喜樂臉上現出一絲為難,想了想到底硬著頭皮小聲道:“側妃娘娘的丫頭在外面。”
“哦?”
林卓沒有問“她來干什么”的話,這個時辰,清輝閣的丫頭過來,為的什么還用問嗎?他此時忽然想起的,是這兩晚他的王妃那火一般的熱情。先前還有些不解,此時聽見喜樂的話,方才茅塞頓開。
新婚之夜阮綿綿的那個要求,他并沒有答應,對方事后也從不曾提起。顯然王妃很清楚:讓一個堂堂王爺承諾這種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所以她就在離府前兩天,拋卻了羞怯之心,傾其所有極盡能事,做了一回紅顏禍水。哪怕自己年輕,精力也終歸有限,床笫之間酣暢淋漓之后,不至于連兩個晚上都熬不住。
這份小心思其實好笑,卻也表達出阮綿綿的決心。林卓毫不懷疑,他今晚如果寵幸了白楚楚,以后就不可能再和王妃有魚水之歡。
揉了揉額頭,林卓對喜樂道:“明日我還要早朝,這會兒就要歇下,打發那個丫頭回去吧。”
“是。”
話說到這份兒上,喜樂已經仁至義盡,答應一聲退出去,將消息傳達給玉雪,至于清輝閣那位主子會有多失望,與他無關。
青云院是林卓成婚前日常休息的院子,也是二門外書房的所在,花廳寢室一應俱全,鋪陳擺設也都是十分精美舒適。
此時躺在寬大床上,喜樂放下床帳,吹熄蠟燭,簾外一縷朦朧月光,林卓忍不住想道:綿綿這會兒不知睡了沒有?應該還沒睡,好不容易母女兩個見面,豈有不和母親徹夜長談的道理?
一面想著,睡意襲來,意識逐漸模糊,心里悠悠蕩蕩飄過一句:倒不是因為你的要求,而是……本王雖年輕,也該善自保養……唔!一個人睡還算舒服。
想到此處,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很快周公便如約而至。
“娘啊,你就放心在這里住著,以后我但凡有空閑,就過來看你和弟弟。”
鄉間路上,華麗馬車和一大隊護衛都在遠處官道靜靜停駐等待,阮綿綿拉著蕓娘的手,話匣子卻是收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綿綿太有本事了,不是你,娘和你弟現在不知命運如何?太太雖然掩飾的好,但我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若還在那王府里,她絕不會容我們娘兒倆活下去的。”
“不怕不怕,娘,都過去了。”
阮綿綿摟住母親,看來在國公府住著的這段日子,給蕓娘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心理陰影,這話從阮綿綿前天過來,都聽她反反復復念叨好幾遍了。
“嗯嗯,不怕,娘有綿綿,什么也不怕。孩子,你快走吧,你如今是王妃,王爺仁慈,竟還容許你這么快來探望我,當真令我喜出望外,可見他對你很好,如此,我就放心了。快回去吧,記住,不管王爺怎樣對你,都不可恃寵而驕。”
“娘放心,女兒豈是那種人。”阮綿綿寬慰蕓娘,心想:恃寵而驕?好像我做了不止一回,這會兒囑咐,為時已晚。
不過這事用不著讓母親知道,白擔驚受怕。阮綿綿拉著蕓娘的手:“等再過些天,就讓堅兒去把蔣叔叔也接來,就近住著,方便他跟著學習武藝。”
蕓娘臉一紅,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澀。欣慰于女兒為自己著想,竟主動幫忙促進她和意中人的感情,置那些三從四德于不顧;苦澀的是她的身份,縱然一腔情意,這一世終究是空,只能將所有希望寄托于來世。
依依不舍中,母女倆終究要分別。阮綿綿登上華麗馬車,直到走出老遠,掀開簾子向后張望,還能看到蕓娘站在大道中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