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望去,卻見一個白衣少年從不遠處走來。有眼尖的已經認了出來,小聲嘀咕道:“這不是孟家六郎嗎?”
沒錯,這個要替謝安亦題字的就是孟家大老爺的小兒子,行六的孟駿馳。
孟駿馳現在也有些后悔。他知道謝安亦傷了手無法寫字,所以剛剛聽到謝安敏為難謝安亦,那話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了。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現在想收也收不回來,只得硬著頭皮把事辦完。
謝安敏已經聽到人群中的竊竊私語了,她連忙向孟駿馳望去,臉紅了起來。他跟當初她看到的畫像一樣英俊,不,是比畫像中的人還要英俊。她盯著孟駿馳,卻發現他竟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孟駿馳走到謝安亦面前,只微微一笑,便伸手拿過丫鬟手中的畫,仔細看了看,道:“袁兄的畫果然還是一流。”
頓了一下,他思考了一會,對謝安亦道:“此畫是氣韻生動,筆力遒健,章法獨具,可若是女子題詩,難免字跡娟秀有余,而蒼勁不足。若是不能相得益彰,既是毀了袁兄的好畫,又毀了姑娘的一首好字。不如這樣吧,這詩就用剛剛姑娘的詩,字我來題如何?”
這最后一句卻是問一邊一個書生打扮的青衣男子的。那男子看了看孟駿馳,又看了看謝安亦,說:“既然孟兄愿意題詩,在下是求之不得啊。”
緊張的氣氛慢慢緩和下來,大家仿佛忘了剛剛謝安敏為難謝安亦的事,都圍著石桌看孟駿馳筆走龍蛇。
果然,這男子的字與女子的字就是不同,孟駿馳的字可謂是筆酣墨飽入木三分,相比之下,謝安敏的就遜色了不少。
謝安敏對孟駿馳的好感倍增,卻將不滿都隱藏起來,笑著道:“果然,袁公子的畫要配上孟公子的字才好。”
孟駿馳看了眼謝安敏,拱手道:“多謝姑娘夸獎,姑娘謬贊了。”那樣子十分客氣,倒像是不知道謝安敏是她未過門的妻子一般。
圍觀的公子哥很多都是知道孟駿馳與謝家訂了親的,與他相熟的人便打趣起來:“以前倒沒發現,孟公子也是會英雄救美之人啊。”好在他們說的時候已經走遠了,這邊的小姐們都沒有聽見。
這場比試也算是不歡而散,最后勝出的那副畫是男子題字,也沒有什么彩頭了。
直到孟駿馳的身影消失,謝安敏的目光才收回來。她瞪了眼謝安亦的方向,想著一會準沒她好果子吃,心里舒服了不少。
謝安亦沒有注意到謝安敏惡毒的眼神,待小丫鬟通知開席了,她就幫著大奶奶招呼小姐們去吃席。這頓飯吃得算是風平浪靜,古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倒是再無人生氣時段。
本朝達官貴人大都愛看戲,所以宴席之后,看戲便成了固定的節目。謝安亦同眾多女眷們坐在正對戲臺子的右側,左側坐的是老爺公子們,中間用幾個屏風隔開。這樣安排,既能聽得到彼此的談話,相互交流,又不傷禮。
開場戲是大老爺點的,謝安亦對這種哼哼呀呀的唱法不感興趣,只能強忍著坐著不動,心里卻是各種走神,只盼時間早早過去,散場回家。
可能是臺上演得精彩,謝安亦被一陣叫好聲喚回了思緒。只見臺上幾人疊起來羅漢,拉起了一個祝壽的橫幅,惹得大家一陣掌聲,這出戲才算是落了幕。
正常情況下戲子們在臺上道了謝,領了賞,就該下場了。卻見一個瘦瘦高高的人直奔謝大老爺,就在大家以為他要對大老爺不利的時候,那瘦高個竟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見此,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想要聽聽那瘦高的男子到底要說什么。
“你這是要如何?”謝之禮問道。他大大小小也是個官,問這話時也擺起了官架子,普通百姓見此都會被他震懾住,那瘦高男子卻是一點不懼怕,磕了個頭,道:“請大人為小人做主。”
眾人一聽,這還有冤情?更是感興趣,豎起了耳朵。
“今日是我大哥的壽辰,你若是有冤情就去官府擊鼓鳴冤,為何來此?”謝之禮問道。
那瘦高個朝女眷這邊的屏風看了看,道:“這……這事不光彩,小人不想全城皆知。”
說謊!謝安亦對這種不太高明的謊言嗤之以鼻。若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完全可以等晚些眾人回去了再來,可他現在這般,整個京城的貴族圈就都知道了。
果然,謝之書也看出了這點,說:“你若是有事,何不等到唱完戲再說!”
“小人……小人……”那瘦高個眼睛轉了轉,道:“小人怕來不及了,怕她再次逃開,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這話一出口,眾人嘩然。聽他說的這意思應該是此人暗中與哪個丫鬟私相授受了,趁著大老爺壽辰心情好,求大老爺成全的。”
謝之禮也是這么想的,他開口道:“說吧,你看中了哪個丫鬟,若是她對你也有意,老爺便成全你。”
瘦高個抬頭看了眼謝之禮,又連忙低下了頭,低聲道:“她不是丫鬟。”
“不是丫鬟,莫非你看中了那個婆子?!”謝之禮覺得好笑。
“看他年紀輕輕,相貌也還不錯,怎么會看上婆子?”謝安亦身后的一位小姐問道。
謝安亦扭頭看了看王氏,又看見謝安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暗叫一聲不好。
果不其然,只聽那邊那瘦高個大聲道:“小人與七小姐是真心相愛的,還望老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