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龍王娶后

第181章 是你們不要我

白長安……

我爸耳尖地聽見動靜也搖著蒲扇走了出來:

“我怎么好像聽見你那個缺德堂伯的聲音?丫頭我可告訴你,你下次再碰見他一定得離他遠點,雖然兒子不錯,可老子缺德啊,咱們白家是積德人家,不和那種缺德人來往……”

他老人家這句話剛說完,抬頭就看見一臉尷尬的白長安拿著眼鏡,夾著公文包,局促的立在我家門前路口。

那一剎那,我覺得我爸想挖個地洞鉆進去的心都有了。

我爸丟人捂臉,嗆咳了聲,拿蒲扇遮住頭偷偷問我:“真、真是他來了?!”

我聳肩:“嗯哼,就是那你口中那位缺德堂伯。”

我爸抽了抽眼角,蒲扇打了下腦袋:“我這破嘴……說什么來什么!”

緩了緩,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心虛賠笑迎上去:“喲,老哥哥你又下鄉了?來來來,進屋喝杯茶!”

這變臉速度之快,真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白長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深深瞧了我爸一眼,跟我爸進了我家鋪子。

我本來不打算陪他們閑話家長里短的,正要繼續往街那頭趕,一只腳邁進我家鋪子門檻的白長安突然回頭,和我說:“宸宸,我這次來是專門,為了看你的。”

我爸那張老臉頓時拉得又臭又長!

我無奈嘆氣,其實他的來意我早在見他的第一眼就猜到了。

“白伯伯你先和我爸在家里坐一會兒,我出門買個菜,個把小時就回來。”

白長安微哽:“宸宸你……”

只是不等他說完,我爸就出聲攔住了他的話頭:“你人都來了,今天肯定也回不去了,還急什么!

宸宸就在這里又不會跑,有什么話等她買完菜,回來慢慢說。

今晚啊,你要是不嫌晦氣就在我這里住吧,嫌晦氣的話你們這些領導在鎮上是有招待所的,你自己找個地住。

正好家里閨女女婿都回來了,晚飯就在家里吃吧!”

我爸今天轉性了?竟然留白長安在家里吃晚飯。

“磨盤!去幫你姐姐拎菜!手頭活別忙了,家里來人了,明天再干!”我爸一嗓子把磨盤叫了出來。

磨盤一聽有機會偷懶,立馬拿上手機灰頭土臉地竄了出來:“好嘞,姐你等我,我來啦!”

“女婿……”

白長安驚訝追問:“上次小霖回家,大寶說看見姑姑上花轎,二爺爺還給了他不少喜糖,好幾罐奶粉,我就在想是不是丫頭嫁人了……

可惜小霖那孩子在和我置氣,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究竟有沒有這回事,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嫁的是哪家孩子?家庭條件怎么樣,對宸宸怎么樣?有公職么,要不要我給他……”

“行行行行!你夠了,人家可不需要你這位省長大人幫忙安排工作!先進屋吧,等會兒我再和你慢慢解釋!”

磨盤蹦到我身邊,順便背著我爸給了我一根草莓冰棒,“上次你說你想吃,我特意給你留的,這冰棒小,兩口就沒了,你嘗個味兒解解饞就行!”

我兩眼放光地拿過冰棒,開心與他擊掌:“還是我弟弟最貼心!”

磨盤傲嬌地揚起青澀少年臉蛋:“那當然!我就只有你這一個姐姐!”

冰棒前腳到手,后腳我爸就在身后練獅吼功:“磨盤!上街不許給你姐買冷飲冰棒!要是讓我發現你倆背著我偷偷吃這些東西,看我揍不揍你們!”

磨盤回頭沖我爸揮了揮手:“知道啦師父,你就差和滿大街賣冷飲的小賣鋪打招呼不許賣東西給我姐了,我就算想買,也沒那個狗膽啊!更何況姐夫看得嚴著呢,姐早就金盆洗手了!”

咳,金盆洗手這個成語用的,真妙!

我倆加快腳步,等走到我爸視線范圍之外的路口才敢把草莓冰棒拿出來,一口咬下去,簡直滿足感爆棚!

“姐你吃完這個冰棒,最近一個星期都不可以再吃了,姐夫說了,姐你本來身體就不太行,現在懷了寶寶更應該多注意些。這種涼性東西吃多了對姐的身體不好,對寶寶也不好。”

我美滋滋地啃著冰棒:“知道啦,小小年紀怎么和爸一樣這么啰嗦,當心找不到小媳婦!”

磨盤憨傻的撓頭笑笑:“不著急,我還沒到二十歲呢!再說從我入行那會子起,師父就給我打過預防針,說咱們這行容易找不到媳婦兒。”

“那可說不準,我爸不就找到我媽了嗎?不過是,像我媽那樣傻的女人很少罷了。”

磨盤嘿嘿傻笑:“姐夫說像你這么傻的女孩也很少!”

我不高興:“我怎么傻了?”

磨盤一本正經道:“連龍王都敢嫁,還不夠傻么?”

“我那是、慧眼識英雄!你懂個啥!”

我扔掉雪糕棒子,一巴掌打在磨盤的小腦瓜子上:“你姐姐我運氣好,開盲盒都能開出個如意郎君來。

你姐夫人又溫柔待我又好,龍王……沒什么可忌諱的。我以前臉上還有那么一大塊蛇皮疤,他都沒嫌棄過我,還幫我治好了臉。”

磨盤表示贊同:“不以貌取人的男人最帥。”

“走,去買幾斤河蝦與螃蟹,晚上你姐夫下廚給你做好吃的。”

“好耶!”

拖著磨盤去菜市場買了韭黃雞蛋菌菇與五斤螃蟹三斤大龍蝦,路過鹵菜鋪子又加了三道鹵菜。

素菜與豬肉家里不缺,雞鴨我爸店里養的有,其實出門隨便買點就夠我們一家吃了。

去冷鮮店里買了幾斤魚丸,我記得龍族都挺喜歡吃魚類的。

“姐,如果這次白省長是來接你回家的……你會離開我和師父嗎?”

我正全神貫注地選又大又圓,品相好還餡多的魚丸,乍一聽磨盤這么問,剛夾起來的那只大白丸子都嚇掉了。

我意外地扭頭看趴在冰柜上的少年,“你、你胡說些什么呢,白省長接我回什么家。”

我嘴硬不承認。

磨盤失落嘟囔:“你就別瞞我了,我都知道了,上次白霖哥一家來給你送嫁,白霖哥和師父說的話,我不小心全聽見了!

姐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誰對么?你不是謝家的雙胞胎妹妹,你是白省長當年為了活命丟下的那個女兒,只是碰巧被謝家撿到了,謝家就用你去代替謝沐瑤擋劫……

白省長一直在找的閨女就是你。你只是舍不得離開師父,所以才遲遲不肯回去,即便是白霖哥親自挽留你,來接你,你也不肯原諒他們一家子。

但你和白省長終究是親生父女,白省長這次都親自來了,你是不是……就要和白省長回去了?”

我冷下臉,繼續挑魚丸,沒有說話。

他接著道:“其實師父早就做好了你離開的準備,你肯定也發現,師父這次對白省長的態度突然變了對吧……

白夫人遇難,謝沐瑤也被送回來了,白霖三番五次的親近你,白省長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你是他們家唯一的遺憾,他們對不起你,肯定要設法將你接回家,一家團圓,享天倫之樂。

師父他知道白省長遲早有一天會把你帶走,他也不能阻止你和自己真正的家人團聚,但是他害怕白省長像上次那樣認不出你,虧待你……

所以他才對白省長賠笑,師父和我,都沒啥文化,師父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希望白省長將你帶走后,對你好些。

你雖然是師父的養女,但姐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打你來到這個家,師父師娘就將你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疼你呵護你,從沒虧過你,師父師娘膝下只有你,你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你要是真決定和白省長走……我們其實是替你開心的,但,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多回家看看,我和師父會想你的。師父年紀大了,他不能……徹底失去你。”

我聽不下去地把一兜魚丸粗魯塞他懷里,故意陰著臉罵他:

“磨盤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該不會是想把我攆走好繼承我爸的家產吧!我告訴你,鋪子可以給你,我不會和你搶,但是我家宅子不能給!

不過,我記得你家老屋也該翻修了吧,這樣,我給你重新蓋一棟樓!你也好娶媳婦!”

磨盤頓時委屈得急了眼,摟著魚丸淚珠子吧嗒吧嗒問往下掉:

“姐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呢!我沒有打師父家產的主意,我也不想爭鋪子,只要姐你要,我什么都不搶,你和師父就是我在這世上除了媽以外最親的人,只要你能留下來,我給你打一輩子的工都開心!”

“那可不成,打一輩子工真就連老婆都娶不到了!”

我拍拍他腦袋,掏出紙巾遞給他:“聽不出來開玩笑么?男子漢大丈夫的,動不動就紅眼哭成這樣!

就我家那棟破房子,給你你也看不上,你家自己有宅基地,才不稀罕我家的老宅呢!

我只是聽說你最近在攢錢想蓋房,以你現在的收入,攢夠房錢還得一兩年,更何況你媽身體不好,你家那兩位醫藥費都夠你頭疼的了。

男孩子長大了,是該有個新房子,也能讓你媽跟你享享福。”

他接過紙巾憋屈擦擦眼,我抬胳膊圈過他的脖子和他商量:

“你錦年哥最近正好也要蓋房,到時我讓他的人幫忙給你家也設計一個圖紙,其實我和我爸半個月前就打好了主意,打算幫你蓋個三層小樓。

你媽辛苦一輩子,不是說最大的心愿就是兒子有出息,在家里蓋棟三層樓房么?

你回去和你媽商量商量,是老屋重建,還是另選地方蓋,順利的話年底就能動工,一兩個月就能有個樣。”

“不,我自己要蓋房子怎么能讓你和師父給我出錢呢!”

小家伙年紀輕輕卻正直得很,我早就猜到直接送他他不要了,就說:

“這房子可不是白給你蓋的,我爸要收你當內侄,你接受了這棟房,就意味著要給我爸盡孝,養老送終。你不要,除非是你不想照顧你師父養老!”

“我沒有!”

磨盤立即反駁:“就算不是內侄,我師父傳授我手藝,給了我養家糊口的本事,姐你又三番四次地暗中幫我,給我聯系人脈,幫我發展副業,你們倆也是我磨盤這輩子的大恩人,我也該給師父養老。”

“但是徒弟給師父養老終究不太好聽,我爸要把鋪子傳給你,你就必須得是白家人。收你當侄兒,才能不壞祖宗的規矩,可收侄兒,也是要給見面禮的,一棟房換幾十年的陪伴,我覺得很值!”

磨盤還是不肯接受:“師父可以名義上把鋪子傳給你,我給你當掌柜就行!”

“可是白家祖先留下的鋪子,不能到我這一輩,就傳不下去。”

“怎么傳不下去,你都有寶寶了!”

我捏了捏傻的天真的小磨盤腮幫子,“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姐夫是什么身份?”

磨盤哎呦叫了兩聲疼,揉揉被我掐紅的臉蛋:“他不就是龍王嘛,還是我們本地的龍王!”

我被他氣笑,無奈告訴他實話:“你師父肯定還沒告訴你,你姐夫他不只是桃花鎮的龍王爺。咱家供的兩尊神位,其實都是你姐夫。”

“兩尊神位……一尊是桃花鎮龍王爺,還有一尊是……”磨盤掰著手指頭陡然恍悟:“酆酆酆、酆都大帝?!”

我欣然點頭:“答對了,就是他。所以,家里的鋪子,只能傳給你。你師父也早就說了,從你踏進咱家門開始,你就已經算是咱家的人了,沒什么不好意思接受的。

爸只有我一個閨女,多個侄兒給他養老,他高興都來不及呢。”

磨盤糾結了半晌,抬頭再問我:“那你呢,姐……如果你真的下定決心,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替你照顧好師父!”

“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我調整心態,一邊去看別的菜,一邊說:“小男孩幼時有個特別喜歡布娃娃,他整晚都會抱著那個娃娃入睡,將布娃娃視作珍寶,別人拿什么東西來換他都不樂意,他說他只喜歡這個布娃娃。

可不久,家里著火,他不得不丟下布娃娃獨自逃生,他以為布娃娃已經在火海里燒成灰燼了,他很傷心,覺得內疚,他內疚了很多年。

后來有一天他突然從別人的口中得知布娃娃沒被燒毀,他高高興興的去挖出埋在廢墟里的布娃娃,可等他把布娃娃抱進懷中,他才發現,布娃娃被火災燒沒了一條腿。

而巧合的是,廢墟里還有一只和布娃娃七分像的新娃娃,新娃娃沒有缺胳膊少腿。

他想把舊娃娃帶回家,卻接受不了舊娃娃已經殘缺,所以他斟酌再三,選擇把新娃娃帶回了家,即便他心里清楚,舊娃娃才是他的娃娃,新娃娃只不過是個高仿,可他還是甘愿將新娃娃視為完美的替代品。

直到后來某日,他發現新娃娃的肚子里塞的都是沙子,他抱著不舒服,他才又想起了舊娃娃。

新娃娃讓他全身過敏起疙瘩,他才丟掉新娃娃,轉身再去找舊娃娃,而舊娃娃被遺棄在廢墟中,又被雨水浸泡,早已傷痕累累,更加破舊不堪……

他遺棄了娃娃兩次,你覺得不可能有第三次么?舊娃娃已經破了,他以后會有更多新娃娃,舊娃娃就算帶回去,他也不一定會再有當年的踏實感覺了。

換而言之,磨盤你如果是那個舊娃娃,你還愿意回到他身邊么?”

磨盤皺眉,攥緊拳頭:“我會寧愿爛在泥里也不愿意跟他回去!”

“那如果,這個布娃娃被一個更珍惜它的人撿回去,每天都悉心照顧它,為它縫合殘缺的身體呢?當原主人再來索要時,你覺得它會愿意跟原主人回去么?”

“當然不愿意!它有一個有愛溫暖的家,為什么還要回到屢屢拋棄它的那個人身邊!”

我拍拍他肩膀:“這不就得了,我已經有個溫暖有愛的家了,干嘛還要回去!”

磨盤被我繞得半晌才醒過神:“哦,我知道了,被遺棄的布娃娃就是姐姐你!但是,話雖如此,可回到白省長的身邊對姐你還是有利的……

白省長可是省長哎!你要是回去了就是省長千金,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我不在意什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只在意我的親人順遂平安,我的愛人無憂無慮。”

“那就是你不會跟白省長走了?”磨盤開心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頷首,“當然,你們純屬多慮。”

“那就好!姐你不走就好,我回去就告訴師父,姐你不跟白省長走!”

我無奈搖頭,把手里兩斤重的蘿卜丟給他:“趕緊上秤,我們好回家做晚飯。”

“好嘞!”

傍晚。

白竹和須慕淮還留在冥界處理瑣事,土伯也沒上來,只有楚云閑著沒事跟在龍玦身邊打下手。

我蹲在水井邊洗菜,磨盤正纏著龍玦喋喋不休,小嘴沒把門的逮住龍玦就吵:

“姐夫,你就教我幾招吧!您可是酆都大帝,你隨便教我兩招驅鬼的法術也好啊!要不然你給我畫幾道符,我高價售賣到時候分你……三成!

咋樣啊姐夫,姐夫,你就教我點東西吧,身為你的老弟,我如果沒點小本事,豈不是給你老人家丟人?姐夫……”

楚云掏了掏快起繭子的耳朵,“你就別纏著大帝了,大帝忙著做飯呢!再說你現在是人!你沒有修煉也沒有道行,大帝就算教你你也學不會,小祖宗你別拽大帝袖子,當心他一耳刮把你扇飛了!”

“姐夫!你要是肯傳授我神功,我我我、我以后給你和姐姐帶娃!”

龍玦還是只顧做龍蝦,理都不理他。

磨盤不死心地捏緊拳頭放出殺手锏:“這是你逼我的……姐,陸錦年讓我給你帶一樣……”

“你想學什么?”龍玦抬手就用神力將磨盤抓過去放在了自己跟前,情緒穩定地審問:“教你可以,把東西拿出來。”

然后磨盤就殷勤地立馬把東西掏出來:“是只蝴蝶項鏈!紫水晶的,陸錦年說紫色是姐姐的幸運色!”

在外面洗菜的我:“……”

默默端著菜盆逃遠點,以免被無辜的戰火殃及。

“楚云。”

“在。”

“給本帝,砸了它!”

“哦……遵旨。”

還好我跑的快,要不然我八成也得被抓回去嚴刑逼供了!

但,可惜運氣不太好,本來是要躲龍玦的,結果撞到了白長安面前。

真是讓我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白伯伯。”我硬著頭皮和精神不太好的他老人家打招呼,他接下我手里的菜盆放在一邊,幾乎是用祈求的語氣和我說話:“宸宸,我們能談談嗎?”

我咽了口口水,心里是無比抵觸的,但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也罷,有些事遲早是要給個交代的。

“去那邊找個凳子坐下談吧。”我說。

他點頭,無聲松了口氣。

我和他在枯藤蕭瑟的紫藤花架下找個位置坐,提起桌上的茶壺給他倒了杯尚有余溫的鐵觀音,“我家沒什么好茶,日常喝的也就是這點粗茶了,白伯伯你別嫌棄,將就潤潤喉。”

他拿過茶杯柔和下眸色,一臉慈祥地連連點頭:“哎,好。粗茶也好,粗茶喝了百病不侵。”

偷偷抬眼看我,他略顯心虛,抿了口茶水,猶豫道:

“我聽你爸說,你結婚了?他也沒告訴我具體的,只說今晚能見到你丈夫……你丈夫在鎮上沒有家產嗎?怎么婚后還住在娘家?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這個問題倒真是把我難到了,我尷尬咳了聲,拿著杯子踟躕道:“我老公啊,他家我住不習慣。所以他就陪著我住在我爸這,反正我爸也不嫌我倆。我老公……嗯,工作挺特殊的。”

也許是我這句話說得不夠明白讓他想歪了,他沉了臉色,擔憂道:“如果不是什么好工作,那可以不做。

我可以幫他安排一個好去處,至少體面,養你兩口子綽綽有余。

孩子啊,這兩人在一起光憑他對你好,沒有物質方面的支撐,是不能長久的,兩口子過日子不能有情飲水飽,他如果真的愛你體貼你,就該出門打拼為你們的以后考慮,而不是在家里洗衣做飯……

大男人,不思進取如何能成。

當初你媽、你大娘嫁給我的時候,我為了讓她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可是每天都拼命的往上爬,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工作二十個小時。

我深知,年輕的時候不努力,老了就要遭罪!尤其是女人,夫人娶回家,是要疼的。這個疼愛,需要體現在各個方面上……”

我聽不下去的打斷他:“伯伯,你知道你和我爸最大的區別是什么嗎?”

他僵住,眼底劃過一絲歉意,啞了嗓子。

我笑意淺淺的和他說:“我爸尊重子女的選擇,不干涉子女的生活方式,他也從不會說教,不給我壓力。他對我說的話,大多是鼓勵。

伯伯,雖然你說的話在理,但是有些時候真的一開口就會讓人覺得有股子無形的壓力迎面而來。

你,可以嘗試一下,拋開工作什么的不談,多和子女談一談輕松些的事,這樣,哥應該也容易接受些。”

“對不起,伯伯……習慣了,有時候某些話,下意識就脫口而出。但你要相信,伯伯只是擔心你。”他局促不安的趕緊解釋。

我笑笑:“我知道,你是怕我嫁了個靠不住的丈夫。你放心,我老公對我很好,而且他也不需要你的幫襯安排。”

他失落的垂眼,連喝了好幾口茶,才進入正題:“我,當年不該丟下你。”

雖然早已有所準備,但不可否認的是,他說出這句話時我心底還是漾起了一層淡淡漣漪。

“現在也不該縱著夫人的心性,不認你,釀成大錯。”

寥寥幾句,他已紅了眼眶,愧疚地伸手握住我的手,悲傷自責:“丫頭,我對不住你……你恨我么?我不配,當一個父親。我丟下自己的親生女兒兩次。”

我無奈苦笑:“其實早在你看見我手上的胎記那天,你和白夫人就已經認出我了對么?”

他更加愧疚了,重重點頭,艱難開口:“那天夫人否認你就是我們的女兒,我回去左思右想,總覺得哪里不對。

直到,我看見了謝沐瑤,那孩子身上并沒有什么胎記,可夫人堅持說那孩子就是我們失散多年的女兒,她不許我們做親子鑒定,我和她夫妻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清她的一些小把戲。

我還是暗中讓人做了親子鑒定,我用你的頭發,和那孩子的頭發做了兩份鑒定,醫院告訴我答案那天,我既欣喜,又難過。

我知道,是夫人不想帶你回家,夫人她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太多,我欠了她太多,我實在不忍心讓她難受,所以……”

他沒有說完的話我接上:“所以你選擇不要我這個親生女兒,免得你夫人難受,成全你夫人。”

“這些年,她一直不敢提起當年的事,她把遺棄女兒的錯全攬在自己身上,女兒幾乎快成她的夢魘。

她說,她每每想起那個被她丟在河邊的女兒,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殺人犯,她說女兒的存在就是在時刻提醒她,她曾是個惡毒自私的母親。

沒有哪個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但她卻是個例外,她接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她寧愿女兒真的已經死在了二十年前的那個雨夜……”

我雖從沒將他們當做真正的父母,也沒有對他們抱有任何希望,我以為,我根本不在乎他們這些名義上的親爹親媽怎么看我,怎么待我。

但,他說白夫人寧愿我真的已經死在了二十年前那個雨夜……我竟還會覺得,心里酸溜溜的。

我尷尬虛笑:“以前我也挺希望,我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小時候上學,他們都罵我是爸媽不要的野孩子,鎮上所有人都將我視為喪門星,那時我的親媽想把我偷走賣掉,還害我毀了容。

我爸把她告進了派出所,可派出所的民警一聽我是她的親閨女,就逼著我爸和她和解。

他們說,我爸雖然是養父,但孩子卻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拐賣自己的親女兒與拐賣別人的女兒性質完全不同。

我的臉毀了,她最終卻只是被民警思想教育了一通。

從小到大我都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同為母親的女兒,我剛出生就被拋棄,謝沐瑤卻飽受全家寵愛,我的親生母親,沒給我半分母愛,但她卻將自己能拿出來的,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的雙胞胎姐姐。

我如果不是她女兒該多好,我如果是個孤兒該多好……沒想到小時候的愿望,長大了竟然實現了,我不是謝家親生的,我的親生母親另有其人。

但我萬萬沒想到,即便換個母親,我還是被遺棄的那個……我長這么大,甚至連自己的真實生辰八字都不知道。

我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份,也是假的,兜兜轉轉那么多次,你們一個個號稱我的親爹親媽,卻又一次次,將我丟掉,踩進泥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