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凌晨四點多在外邊掃大街時,遇到幾名清苦的行腳僧在公路邊打坐誦經。
奶奶把自己的水一一倒在僧人們的缽里。
信眾施,僧眾受,助其明智。
為首的一名枯瘦老僧告訴她,她兒孫單薄,乃因一諾之言惹的禍。欲保子孫性命,必須改名換姓至母家求護蔭,否則難逃一劫。
奶奶再三懇求老僧幫忙,可惜僧人只說了一句“解鈴還須系鈴人”。然后,不管老人怎么哭求,追了多久,他們頭也不回,很快便消失在空氣清冷的晨曦中。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于是,老人給自己唯一的孫子改名換姓,搬到孫子母親的娘家城鎮長住。
當然,僧人的話老人的孫子嗤之以鼻,認為是無稽之談。他只信科學,而且在醫學方面天分極高,可能遺傳了父母的優良基因,一路跳級而上,是醫學界的天才名人。
在這個過程中,老人與伯娘,還有外公外婆相繼逝去。
伯娘是意外身亡,而奶奶和外公、外婆是壽終正寢。可他母親不這么認為,她讓兒子找人查出他爺爺好友家人的下落繼續履行承諾。
最終,他查出來的結果是,對方全家都沒了……
聽到這里,凝望前方的秋寶心臟仿佛被重重地捶了一記,腦子里一片空白,耳朵聽不進半點聲音。
對方全家都沒了……
“你的手鏈哪兒買的?”
忽然想起,龐醫生曾經這么問過她。當時她不明所以,或許,她找到原因了……
而龐醫生的故事仍在繼續——
有一天,那個天才孫子給一位患了絕癥的患者動手術。手術風險極高,事前已告知患者家屬希望十分渺茫,家屬仍然簽字同意一試。
但是,病人沒能走下手術臺。
其家屬受他同事的言辭挑拔,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而大吵大鬧,說是他害死患者,沒把握就不該讓病患送死等等。
在一片混亂中,他被病患的家屬刺傷手。
雪中送炭的人本來就少,他年少天才得人嫉恨,被人落井下石在媒體面前說他恃才傲物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才導致今天的悲劇。
頃刻之間,他不但聲名掃地,受傷的手還拿不穩手術刀。
用不了手術刀,算什么醫生?
他廢了,幸虧他的導師與幾位領導相信他,竭力替他調查清楚才免除牢獄之災。
可是,自身沒受過打擊的他從此一蹶不振,扶不起來了,全靠母親在鎮里開的小門診替人看病賺錢過活。
后來,母親因勞累與傷心過度惹來病魔。
直到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打起精神跟隨母親一起研究中醫,想方設法助她與病魔抗衡……
說到這里,龐醫生的老家已經到了。
當時的房價很便宜,加上外家的資助,他們在本地買了一棟房子。后來母親去世,他沒舍得賣掉一直丟空著。
車子根據龐醫生的指點,然后來到那間門戶大開的簡陋房子前。
此時已是傍晚七點多,附近的居民已關門回家吃飯了,路上行人并不多。
他家的門敞開著,龐醫生抱著蘇玲率先進了門。
從外邊可以看到里邊有幾個和尚與居士,或打坐,或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閉目養神,仿佛在主人家回來。
“秋小姐,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吧?”王標見狀,立即提醒秋寶說。
她與里邊的人本就不是一路的,除非是百了大師那種胸襟廣闊,眾生平等的大能,其他的,尤其是一些半桶水的出家人最不講理,遇邪必誅,能避還是避著些好。
“不必,他們奈何不了我。”現在的秋寶,九頭牛也拖不走,冷著臉二話不說進了屋。
王標心里暗暗叫苦,跟著她往里邊走時,悄悄按下手機求支援的暗鍵。
待人全部進來,兩名年方三十多的年青居士迅速關上門。王標見狀,更是緊緊跟在秋寶身后仔細觀察在座的人們。
龐醫生把蘇玲抱下車,將她輕輕安置在堂屋的一張藤椅上。
“老龐……”屋里的氣氛讓蘇玲甚是不安,追問他,“你要干什么?”
龐醫生蹲下身來,溫言安撫她,“別怕,他們是我請來保護你的,我有些事要和阿寶上樓一趟,你在下邊安生呆著。”
“不,老龐,那是迷信!我們回家,回家吧!”確定他就是故事里主角,蘇玲慌了。
“不管什么信,”龐醫生眼眶微熱,語氣略有些哽咽,“只要有辦法我都得試試。那家人每死一個,我家沒過多久也死一個。他們全家沒了,我們家也……明明是他自己犯的錯,憑什么怨怪子孫?!”
那家人每一個的死期標得很清楚,他以前認為是碰巧。可是今天妻兒危在旦夕,悲劇一而再地發生容不得他不懷疑。
被人取笑迷信又如何,但凡有一絲希望,他決不能放過。
“可這跟阿寶有什么關系?老龐,你別亂來……”想起那些邪教慫恿人自焚,殘殺無辜之人的新聞,蘇玲嚇得手腳冰冷。
“你放心,這事跟她沒關系,我讓她來是為了借鏈子一用,把那老頭子喚出來。”
能說服最好,如果說不服……別怪他做子孫的狠心,做爺爺的不庇佑子孫就算了還趕盡殺絕,那才叫狠。
蘇玲一聽,馬上望向秋寶目露哀色,“阿寶,你把鏈子給他然后趕緊回家。我沒事,沒事啊。”她始終擔心丈夫受人欺蒙以致走火入魔,做出傷害他人的事情來。
別看老龐知識淵博,學識豐富,怨恨能蒙蔽一切常識。有時候,最愚昧,最窮兇極惡的往往是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們。
“不必,我知道鏈子怎么用,”秋寶明白她的意思,沖她嫣然而笑,而后望向龐醫生,眼神透著恨意。
“原來你姓馮……”
龐醫生絲毫不懼,趁蘇玲不備將她一針扎暈,眸中冷意陣陣。
“我姓龐,他才姓馮,你是那家什么人?”
什么人?哼。
她眉頭一挑,繞開在座眾人,方向感精準無比地走向暗處的樓梯,拾級而上。蘇玲來到時,二樓發出的怨念甚深,如無意外,她要找的人就在上邊。
王標本想追上前方便隨時護駕,可惜秋寶在樓梯口設了結界,誰也上不去,包括龐醫生和他。
太特么糟糕了!少東家又不在。
他正要打電話給子桑,腦子里忽然多了一道聲音:“看好蘇玲。”
特么的這不是他的責任好嗎?他的責任是看好她。
女主人果然比男主人麻煩,特別是發飚不講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