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出現時,藏在人群里的侍衛就注意到了。
只是幾人判斷,少年不會影響到正在行醫的公主殿下。
等少年選中趙大郎身后那片位置,從晏吱吱身后竄過去時,他們預感到不妙,等他們沖過來,幾個家仆已經掀翻了桌子,還將太子特地寫的小幡踩在腳上。
于是幾個家仆未來得及抓住少年,反倒被幾個侍衛抓住,反手按在地上。
“膽敢冒犯公……小神醫,罪大惡極!”
正在炸毛的晏吱吱疑惑的看著他們。
“怎么感覺有點眼熟呢?”
她抓抓頭發,“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到過?”
幾個侍衛頓時汗涔涔。
陛下可是吩咐過,盡可能暗中保護,不要讓公主察覺到。侍衛頭領私以為,陛下這是擔心自小生活在民間的公主不習慣這種排場,以及保護帶來的不自由。
“小、小神醫看錯了,”侍衛頭領干笑,“我們從未見過面。”
不等晏吱吱說話,一旁的趙大郎便疑惑道,“沒見過面,你怎知她是小神醫?”
侍衛頭領:“……”
小毛驢‘啊嗯’的叫了下。
我認得他們,他們是福寧宮的侍衛,不過負責的是另一處偏殿,你們以前有幾次擦肩而過
晏吱吱瞪大眼,“原來是爹爹派來保護吱吱的。”
她露齒微笑,有些得意道,“爹爹直接說呀,躲躲藏藏,是在害羞嗎?”
侍衛頭領笑不出來了。
他不敢想象在民間有暴君之名,在官員心中喜怒無常的帝王害羞的樣子。
被按住的家仆惱道:“竟敢阻攔我們,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
侍衛頭領嗤笑:“仗勢欺人的東西,你不如說說你家主人是誰。”
雙方交鋒時,晏吱吱正好奇的打量躲在蒸餅攤后邊的少年。
少年穿著不合身的麻衣,露出白皙的腳腕,他抱著一個小包袱,露出的手指頭有許多細小的傷痕。
察覺到晏吱吱的打量,他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
發現追拿他的幾個家仆沒了自由,他眼珠子滴溜轉,準備趁機逃跑。
可早有侍衛堵住他的去路。
“小子,出來吧。”
侍衛語氣不好不壞,“這事今天得理清楚。”
他們沒有職權管理這些事,只是這些人的矛盾影響到公主行醫。待夜晚回宮,陛下肯定會追問。如若他們沒妥善解決,陛下肯定會治他們瀆職之罪。
能被挑出來暗中保護晏吱吱的,基本都是人精,并不會漏掉這么大漏洞。
“我、我是無辜的。”少年試著解釋。
侍衛干脆將人提出來。
“對峙后才知你是否無辜。”
晏吱吱也湊過來,奶聲奶氣道,“他們是爹爹派來的,肯定很厲害,也很公正!”
這語氣頗為驕傲,那名侍衛不由得挺直了腰背。
少年不屑的撇嘴,“切,哪兒不是官官相護?”
侍衛額頭頓時蹦出青筋。
好在晏吱吱認真道:“爹爹不會胡亂治罪的,你相信爹爹吧。”
少年扭頭看她,見她一臉真誠,不輕不重的‘哼’了聲,終究沒再說什么。
另一邊,家仆還在叫囂,“我們可是將軍府的人,得罪了大將軍,沒你們好果子吃!”
侍衛頭領笑了。
“哪個將軍府?這京城啊,有太多將軍府了。”
哪怕是大將軍,那也是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在前朝,大將軍是不少武官追求的封號。可到了本朝,世家傾軋,文臣霸占朝堂,武官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少了。
光是十六衛就有不少上將軍、大將軍。都是光有封號沒有實權的人。這些稱號基本都是給武官的贈典。那些文臣的態度大概是這樣,給你好聽的封號,給你高的俸祿,就是不給你實權,你就知足吧,別囔囔了。
家仆滿臉得意,“我們可是鎮國大將軍府上的人!”
侍衛頭領臉色一變。
晏吱吱正陪著少年走過來,見他臉色不好看,疑惑道,“鎮國大將軍是誰呀?聽上去好霸氣哦。”
侍衛頭領干巴巴道:“算下來,鎮國大將軍是您的舅表伯父。”
見晏吱吱一臉迷茫,他又細細解釋,“鎮國大將軍乃郁指揮使的父親。”
“嗷,這個吱吱聽懂了。”
她掰著手指頭算。
“朝辭哥哥是什么副指揮使,他爹爹是鎮國大將軍。”
她‘咻’的扭頭看幾個表情驚愕的家仆,“不可能,朝辭哥哥家才不會有你們這樣的人!”
幾個家仆捋清楚這其中的稱呼,這意味著眼前這個小娃娃是大將軍的小輩。
雖說大將軍肯定有不少小輩,可不管哪個,都是貴人,不是他們能得罪的。
幾個家仆外強內干,這會賠笑,“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晏吱吱不相信。
她和郁朝辭相處過,知道郁朝辭是個什么樣的人,還為郁朝辭切過脈。
一旁,少年更加忐忑了。
和官官相護類似的,便是親戚間的包庇。他甚至有些絕望的閉上眼。
耳旁卻傳來軟糯卻清晰的聲音,“吱吱不會隨便被騙的,你們仔細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聽得出這小女娃試圖營造出嚴肅的氣質,只是被這奶呼呼的聲音破壞了。
家仆搶占先機,一臉鄙夷的瞪向少年。
“我家少爺看中他做的一個小玩意,愿意出一百兩白銀。他到了將軍府上,卻出爾反爾,要價一百兩黃金!”
少年漲紅臉,“你們是答應出價一百兩白銀,可等我到了,你們卻只給十兩,甚至、甚至當著我的面,要砸了我的東西,我不賣了還不行嗎?”
家仆斜眼冷笑:“進了將軍府,還想出爾反爾,你做夢……哎喲!”
他腦袋被人敲了下,怒氣沖沖一看,對上侍衛頭領的黑臉,又慫了。
左看右看,還是晏吱吱這個小娃娃好糊弄,他諂媚一笑,“您可是大將軍的晚輩,怎么也不該向著外人吧?”
晏吱吱皺著臉思考了幾瞬,突然抓住少年的手腕。
少年本想掙脫,只是低頭一看,自己的手臟兮兮的,這個小女娃的手指頭卻干干凈凈。對方都沒嫌棄,他干脆也不抖下去。
略微切脈,晏吱吱得到答案,板著臉,努力兇巴巴的看著那幾個家仆,“你們在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