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吱吱騎著小毛驢出宮時,竟是在宮門口遇到了晏微明。
年少的太子穿著用黃獅子大錦制成的圓領長袍,背著手站在那,皎如玉樹。
晏吱吱坐在毛驢上欣賞了會,才囑咐小毛驢快快過去。
“太子哥哥,好巧呀,你也要出宮嗎?”
特意過來等待的晏微明微微頷首,看上去云淡風輕,“對,好巧。”
跟在晏微明身后的侍衛低著頭不說話。
晏吱吱可沒想那么多,麻溜的從小毛驢身上下來,主動過來牽著晏微明的手,邁開小短腿,還好奇的詢問他出宮要做什么。
太子左右看了看,禁軍離他們還有點距離,跟隨的侍衛是心腹,便坦然道,“父皇將造紙工坊的事情交給我處理,我出宮看看工坊的選址。”
“造紙工坊?”
晏吱吱慢一步想起來,她以幾盤糕點的價格將竹紙的制造方法賣給爹爹了。不過她也曾以一盤糕點的價格賣給師父。相當于一紙多賣,她和毛毛都覺得自己賺翻了。
“可是,不是還沒成功嗎?”
晏微明握著手中軟乎乎的小手,只覺得心跟著軟得一塌糊涂,聲音也越發溫和,“父皇做事向來是走一步看三步。如若真等少府監造紙成功,也得好幾個月后,到時再選址建造工坊,或是擴大規模,就太晚了。”
這位太子解釋,帝王不僅讓他在京城郊外選擇一處建造工坊,甚至還要在臨近幾個州府建造工坊。
“如若竹紙制造成功,將來大規模推廣,僅憑借京城的工坊,可沒法供應整個大承。”
而一旦產量不足,商人運輸到他處售賣,依舊會賣出高價,這與帝王想讓紙張降價的初衷不符合。
“前期先只建造幾個工坊,待從世家那賺到錢,再擴建到全國。”
晏微明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物以稀為貴,哪怕制造竹紙成功,前期我們也會囤著紙張,每次只對外售賣一點。”
晏吱吱仰著他看他,仿佛看到他頭頂豎起了兩只毛茸茸的狐貍耳朵,又看向他身后,仿佛看到一條尾巴正在得意的搖擺。
她遵從內心,認真夸贊,“爹爹好厲害,哥哥你也好厲害哦。”
太子矜持的收下這份稱贊。
“此外,改進的方法也會用來制造麻紙,父皇讓我出面收購一家制造麻紙的工坊。”
想到未來這些工坊可以賺世家的錢,又能夠幫助普通人,晏微明終于有種自己在為大承效力而非每日在白吃飯的感覺了。
“對了對了,”他低頭,認真說,“是你提供了造紙術,這些工坊會開在你名下。你負責提供想法,我負責經營,父皇負責幫忙坑世家。父皇說,在納完稅后,收益你和我平分。”
這對晏吱吱來說,簡直是意外之財。
她忍不住伸出小手要抱抱。
“哥哥!”
晏微明當然很想抱妹妹,只是十歲的他可以抱起妹妹,但做不到連續走很遠,或是舉高高。
他彎腰,吃力的將人抱起來,努力的朝前走。
跟在他身后的侍衛數次欲言又止。
“太子哥哥,你和爹爹都好好哦。”
晏吱吱幸福的和他貼貼,兩人的臉頰肉擠在一起。
其實有些累的晏微明覺得自己又行了,繼續抱著有些圓潤的小神醫朝前走,還努力不讓自己看上去很累。
晏吱吱努力轉動小腦袋,“可是,上次太子哥哥說,國庫空虛。國庫空虛是沒錢的意思嗎?”
得到肯定答案后,小神醫有些急,“那把錢都給國庫好了,吱吱不用那么多錢,吱吱很好養的,每天給吃的就行了。”
“你放心,紙張的稅目前收得比較高,你賣得越多,納的稅越多。這些錢都進了國庫,是一樣的。”
晏微明只是實話實說,卻在晏吱吱心里種下一顆種子。
賣的多,納的稅多。那賣得高,納的稅是不是也多呢?爹爹和太子哥哥都說,世家有錢,那以后不管做出什么,都高價賣給他們好了。賣給普通百姓,就用普通價格。
晏微明還不知妹妹想法的轉變,他很認真的和妹妹解釋,哪怕也許以妹妹這個年紀還聽不懂。
“父皇將工坊放在你名下,看來日后依舊不打算將造紙一門變為官營。只要不是官營,商人趨利,嗅著味也會擴大規模。你想啊,到時候賣紙的人越多,紙的價格會如何?”
“會很低很低,”晏吱吱奶聲奶氣的舉起肉爪,“吱吱說對了嗎?”
“很對,吱吱真聰明。”
晏吱吱得意的搖晃身體。
晏微明本就有些抱不動她,她這么一搖晃,整個人就向前倒。
侍衛趕緊上前,準備接住兩人。
斜刺里出現一雙粗糙的大手將晏微明扶住。
“小郎君可要當心。”
晏微明站穩,趕緊將妹妹放下來,拱手作揖道謝。
晏吱吱學著他的樣子,也拱著小肉爪,略微彎腰,“謝謝大叔。”
被她喊作大叔的人看清楚她的模樣,驚喜道,“小神醫,我可終于找到你了!”
晏吱吱疑惑的眨眼睛,“我們以前見過嗎?”
劉茂笑道:“晏神醫托人送來小神醫的畫像,便只有我見過小神醫,小神醫不知我。”
聽到和師父有關,晏吱吱眼前一亮,不自覺的朝前走,“真的嗎?師父還說了什么?”
晏微明卻有些警惕,趕緊將妹妹拉回來。
再看向劉茂,他語氣有些冷淡,“大叔可有憑證?”
在太子心里,他這妹妹又厲害又善良,還稍微有些傻乎乎,可容易被人騙了。身為兄長,他有責任保護好妹妹!
劉茂也不惱,笑呵呵的掏出一枚玉佩。
“啊,是師父的玉佩。”
晏吱吱興奮的從晏微明身后探出一個腦袋,“不過,師父做了很多這樣的玉佩嗎?”
朝辭哥哥那有一枚,據說是太醫令給他的,后來那一枚到了爹爹手中。她那也有一枚,是師父給的。現在這位陌生大叔這也有。
劉茂沒解釋玉佩的事情,只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簡單來說,他是晏吱吱在京城以及附近幾個州府田莊的管家。
無數個問號從晏吱吱腦袋里鉆出來。
她捧著自己那肉嘟嘟的小臉蛋,大眼睛里透露出清澈的迷茫。
“吱吱的田莊?吱吱怎么不知道?”